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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男人脸色灰白的摇着头,自己轻声念叨着,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脸色也涨红了不少,到最后已经完全失了冷静,吼叫出声道:“不是的!太子殿下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又怎么会拿着在公主面前做戏?”
“那——”沈步月拉长声调,却是身躯鬼魅一般的掠至男人面前,弯下腰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张与沈传五分相似的俏丽面庞满是压迫感的看着男人:“那就麻烦阁下,把知道的有关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吧。能不能做什么是我该想的,而该不该说才是阁下该想的。”
“既然已经尾随孤到了这里,阁下真的要只说这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离开吗?”
那人似乎已经没了主意,就这样愣愣的盯着沈步月的双眸,忽然低下头去,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忽然道:“那时候我只是个新兵,太子殿下为了不让我被人另眼相待,所以只安排我进了军营,并没有额外关照。”
沈步月略微直起一点身子,点了点头。
“所以我对上面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因为仰慕太子殿下,我曾经偷偷去太子殿下的账外蹲守过几次。”
“太子殿下的账外曾经出现过几个陌生的人,虽然那时我刚进军营谁也不认识,但看那些人打扮,不像是军营中人,且后来快要战败的时候,那几个人出现的最是频繁。”
“如今,你该是认识那几个人了。”
沈步月眯了眯眼睛。筹备六年,对当年的事情她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当年那场战役,大烨对刚刚改朝换代的大梁,西南边境的战事一直是沈传负责,虽然没上过几次战场,但当时的军务都是交由他负责,七年前战事将平,他特意去监最后一战以鼓舞士气扬我国威,大梁经过几月的鏖战,已经是强弩之末,那场战役本来应该是稳赢的,可临最后一战的时候,我方大军忽然不知道接到了谁的命令,分成十小队从各方包抄。
大梁士兵明明只剩眼前这几个,不足为惧,一鼓作气便能取胜,可却忽然迂回包抄?
任谁都能看出这里面的不对劲,偏偏这命令还是直接调动兵符下的,与当时的主将沈传和副将都没有任何关系。
就是因为这次莫名其妙的兵力分散,留在战场上与大梁士兵正面交锋的只剩下沈传所率领的一个小分队,兵力单薄又无人支援,没人知道那场战役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大军再回到战场的时候,沈传与那一小队人都已经身死,而大梁士兵消失无踪。
这种境况被很多人臆测为沈传意欲投敌,却不知道与大梁起了什么纷争,以至于被杀害。
可一个马上就能拥有大烨的男人,身为众人眼中完美储君的男人,为何要选择去投降当时还不怎么强盛的大梁?就算是合作,那时的大梁也不过是大烨的附属国级别。
没人知道真相,真相永远留在了那片战场上。可如今的皇帝沈信,却多方鼓吹沈传“通敌叛国”的罪名,虽然最后没有以罪人名义为沈传下葬,但他追封的王位,和遗孀孤女的待遇,都无疑在坐实这个罪名。
“是。”曹力咬咬牙应了,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看向沈步月:“当年我不认识那几个人,可如今我已经为官多年,虽然没什么上朝的机会,但朝中重臣还是认识的。”
“更何况,刚才宴会才刚刚见了。”沈步月冷哼一声,眸中的光彩慑人。
“当今丞相,许承,还有兵部侍郎邢高。”
曹力有些犹疑的看了楚云深和萧珩一眼,快速低声道出这两个名字。沈步月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当年以兵符号令士兵的人一直没有头绪,知情的人都已经死去,接到命令的也大多难寻踪迹,却总是还有偶然存在。
“父亲当年同我说,你肯为了母亲与巨熊搏斗,就已经比大多数军人有勇气了。他说假以时日你必定会成材,为大烨效力。”
曹力的眼中有光芒闪烁,片刻后偏过头去,自嘲的笑道:“公主离开京都多年,怕是早不知如今局势,不可能了,就算是我有心,如今的……”
后面的话他苦笑着咽了回去。这个男人今天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是对他如今的生活造成了莫大的威胁,父王说的不错,他的确是个有勇气的人,但是首先,他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谁知道呢,谁知道再过几年,这大烨会是什么天,会有什么新气象。”沈步月重新换上礼貌的笑容,一拱手道:“有劳阁下了。”
曹力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在公主府多待无益,也连忙作揖道:“不敢。微臣告辞,还请公主万万保重。”
说完还看了一眼旁边的楚云深,那眼神似乎是想要警告,但碰上楚云深的目光又气势不够的退了回去。
沈相月的新婚之夜终究是安静的度过了。
毕竟她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嫁过来的第一天便收拾包袱回宫。虽然她是公主下嫁,但许晟睿也是丞相嫡长子,身份地位是大烨全国上下中除了皇室的第一尊贵。她若是因为这一时气愤便在成婚当日回宫,不仅驳了丞相的面子,也是驳了沈信的面子,这两边都得罪了对她一点好处也无,这点她还是能看得透的。
至于许晟睿,自然便只能乖乖承受这雷霆之怒了。
负气离去,又得注意在父亲跟前不露出马脚,许晟睿在大堂内疯狂的躲着许承和许朝睿,却也因为这样没一会儿就被宾客们灌醉了,许承赶到的时候看到儿子这副醉鬼样子,自然是不认同的皱起了眉头,但事到如今,除了给他醒醒酒送回新房他们也没有任何选择。
毕竟这是跟若凌公主的新婚之夜。
夜深人静宾客快要散尽的时候,许晟睿终于被几个小厮架着送进了房间,彼时沈相月已经乖乖的梳好了头发,带着凤冠霞帔端坐在穿上。
她本意是想给许晟睿一个下马威,能让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过来道歉是最好,却不料等回了几乎醉的不省人事的新郎。
皱眉看着喜娘将他七弯八拐的扶着,沈相月皱眉问道:“驸马这是喝了多少,怎么会这样?”
“回公主,宾客太过热情,都拉着驸马说想要同饮,是以如今才会醉的这样厉害,但是小人已经给驸马服了解酒汤,一会儿应该就会好了。”
小厮中的一个站了出来口齿伶俐的解释了一番,沈相月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许晟睿,眉头已经打上了死结。
“算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都挤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也不是没人伺候。”
沈相月面露烦躁挥了挥手,小厮们立马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待到房间里只剩下她的人的时候,她已经一手扯下来脑袋上的凤冠,发脾气一样的扔在地上,怒道:“这样收拾了又给谁看?你们真会劝我做些下作事情!”
她的凤冠应该算是如今皇室中最值钱的一个,上面的珍珠全用西海珍珠装饰,边角处缀以翡翠玛瑙等提色,正中央则是完整的一颗夜明珠,衬的整顶凤冠奢华无比,造价之高自然也能令人咋舌。
春晴等手忙脚乱的去捡去劝,好歹才哄住了祖宗没有再多说什么,却不料此时的许晟睿躺在床上嘤咛一声,让沈相月刚平静了些许的心绪再次起了波动,偏头一看今日自己的新婚相公,如今正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赖在床上,刚刚转晴的脸色立马就又沉了下来。
侍人们看她脸色都两股战战不敢继续说话,却见她没有立即发作,反而是有些余裕的走到桌边拿了个杯子,倒了水又摸了杯子试了试温度,侍女还以为她要喝水,满面微笑的劝慰道:“这茶都已经凉了……”
话音还未落,沈相月已经利落的转身,将一碗茶兜头泼在了许晟睿的脸上。
许晟睿被激的低叫一声,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睁着不甚清明的眼睛四处打量,似乎还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但已经面有怒容。从熟睡中被这样叫醒,任谁也不会有好脸色,许晟睿没有开口骂人已经算是克制了。
沈相月将茶杯放回原处,冷笑道:“自然还是凉的好一些,若不然此刻驸马怎么能醒过来呢?”
听了这句话许晟睿才算是搞清了眼前的状况,他伸手将面上的水抹了抹,看得出来在努力压制怒火,站起身来对着沈相月行礼道:“公主。”
沈相月冷哼一声,没什么好气的撇了一眼许晟睿,自顾自的走到一旁坐下,笑道:“不知道驸马还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睡的未免也太死了些。”
“微臣失礼。”许晟睿一低头,面上水珠便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一屋子侍女已经吓得大气不敢出,就连春晴也不敢再劝。平时沈相月只是任性而已,可如今对上的是她自己的驸马,丞相的嫡子,她如此放肆,实在让她一个侍女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