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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芸有些期待地看了林雷一眼，小声地问道：“我们第一个调查谁？”
林雷略一思索，回答道：“美容院。”
藤本警视眼中放出了光彩，激动地问道：“林侦探要调查的第一个人是广田凉子？”
按照警方破案的思路，嫌疑人都分为三六九等，一般都是从最有嫌疑的人开始调查。
原因很简单，侦破刑事案件并不完全等同于解谜，解谜那是无所谓先调查谁，反正最终破解谜题就可以了。
但是破案不一样。
嫌疑人从来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棋子。
若是放着重大嫌疑人不查，先去查一般的嫌疑人——
那么即使破解了谜题，重大嫌疑人逃跑了怎么办？
若是重大嫌疑人销毁证据怎么办？
这里面不可测因素太多，破案还必须讲究一个“快”字。
陆芸当然知道藤本警视的心思，她笑着解释道：“这几人并非穷凶极恶的悍匪，并且已经被东京警视厅的警察监视居住，想跑是跑不掉的。他们也不太可能在警察监视的情况下继续作案，所以咱们调查谁，并没有什么指向性。”
顿了一顿，陆芸接着说道：“这几个人我们都没见面，以林雷的风格，他是必须跟嫌疑人逐一见面的。”
“嗨伊——”藤本警视低低地应了一声，表示明白。
林雷选取的第一个调查地点，是路尺町的那家美容院。
大家很快驱车来到了那家美容院。
美容院在距离案发现场那栋公寓大约两公里的地方，位于一条不算太宽的街道上。
下车之后，林雷先是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属于一条很普通的商业街道，开有各种商业店铺。
美容院在这条街道上只有一家，更多的是一些诸如拉面馆和寿司店之类的餐馆。
曰本的饮食文化与华夏不同，而东京则尤为明显。
这里更多的是一些类似于快餐的餐厅，主要原因自然是东京的工作压力比较大，节奏很快，普通的老百姓若是在外就餐，以吃拉面或者寿司这种快餐居多。
林雷在前，其他人都跟在他身后。
而到了美容院跟前，林雷则是让藤本警视先去跟里面的人打声招呼，要求配合调查。
介绍自己身份这种事，有些人总是乐此不疲，但林雷却根本不在意这些，反倒觉得很麻烦。
目视着藤本警视走进了美容院，林雷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美容院店面并不大，一共是上下两层。
第一层主要是服务普通的美容项目，而第二层则是一些比较高档的项目，诸如需要美容机械设备的项目，都在二层。
藤本警视出示了证件，美容院老板立刻毕恭毕敬地陪着笑脸，跟在他身前身后。
老板正等着藤本警视询问，却赫然发现藤本警视用一种比他更谦恭的态度，走出美容院，迎了三个人进来。
为首的自然就是林雷。
美容院老板四十岁出头，是个有些秃顶的男子，而他的妻子则正在店里给客户做美容。
显然管事儿的是这老板，而干活的应该是她妻子以及其他员工。
林雷扫视了一圈美容院，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现在是下午，一层店里有三个客户，总的来说人不太多，二层估计还有一些客人。
林雷用手指了指美容院一侧的沙发，示意大家到那里，坐下来慢慢谈。
很快大家各自落座，老板给大家沏好了茶水。
林雷浅浅地喝了一口茶水，而后盯着美容院老板看了足足一分钟，才缓缓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容老板神色一凛，立刻回答道：“警官，我叫山形辽真。”
林雷微微颔首，接着问道：“山形先生，你们美容院VIP用户多吗？”
山形辽真点点头，回答道：“我们美容院主要是做回头客的生意，因为在我们这里VIP平时是八折，而会员日则是五折，所以一半以上的客户，都办理了VIP会员。”
全世界做生意的“套路”都是相通的，这家美容院给VIP会员打折，以此将客户留在自己的店里消费，也算是很常见的一种营销手段。
这时候林雷没有继续问，而是再一次打量起美容院来，坐在一旁的陆芸则开口问道：“山形先生，你与广田凉子小姐熟悉吗？”
山形辽真当然知道这帮警察肯定是来询问广田凉子的，早有心理准备，于是直接回答道：“是的，警官。广田凉子小姐大约是三年前在我们店开的VIP会员，这几年她一直定期在我们这里做美容。”
顿了一顿，山形辽真接着说道：“那天广田凉子小姐是九点三十五分到达我们美容院，她做的是塑身项目，需要使用二楼的仪器设备，整个项目持续时间大约两个小时，广田凉子小姐是接近中午十二点左右才离开我们这里的。因为美容院门口有监控录像，所以她进出的时间一查即知，而在美容院里，则有员工一直陪伴着凉子小姐……”
很显然山形辽真被警察询问过很多次，每次自然都是严格审查广田凉子进出的时间，他已经记得很熟悉了。
由于有监控可以证明，并且在美容院做美容期间一直都有员工陪护，看来广田凉子九点三十五分之后的行踪可以落实。
这些情况，自然已经被曰本警方调查过很多次，应该不会有错，要知道曰本人做事还是比较严谨的。
陆芸将目光投向了林雷，而林雷则看了山形辽真一眼，接过了话题，继续问话：“山形先生，广田凉子小姐在你们美容院一般都做些什么项目？平均一个月的花销如何？”
山形辽真一愣，林雷的这个问题从来没有警察问过他，略一思索之后，他起身去服务台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过来。
笔记本电脑中有整个美容院的账目，山形辽真通过VIP查询系统，找到了广田凉子，并且将她的消费明细指给林雷看。
林雷仔细地看了一遍，心里大概有数了，原来每个月广田凉子花在美容院的钱，大概是七万日元左右。
林雷立刻转头问藤本警视道：“广田凉子月收入多少？”
藤本警视挠挠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她这样的普通公司文员，二十多岁的话，应该是二十多万吧？”
林雷有些不满意，加重了几分语气：“我不要听‘应该’这两个字，你立刻打电话去广田的公司询问！”
“嗨伊！”藤本警视嗖地一声站了起来，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回警局，找相关人员要到了广田凉子公司的电话，而后才拨了第二通电话。
经过一番询问，广田凉子公司的人告诉藤本警视，广田凉子一个月的工资税后是二十二万日元。
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林雷的眼睛微眯，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陆芸隐隐约约知道林雷在想什么，于是问藤本警视道：“像广田凉子这样的人，在东京得到生活成本大概是多少钱？”
藤本警视略一思索，回答道：“第一笔开销是房子租金，秋池女士公寓的月租是6万日元，15方米单间带卫生间，租金还是比较便宜的。水费、电费、天然气费用正常情况下大约是2万日元。电话费就不好说了，不过之前调查似乎没有查出广田凉子电话有异常，所以按普通标准，大约接近一万日元左右吧。”
又仔细想了想，藤本警视接着说道：“东京的公司一般来说工作日午餐是由个人承担，按比较便宜的吃法，一个月大约需要两万日元。早晚餐自己做，有丰有俭，这就不好说了，不过按普通水准来说，至少也要两万日元。交通费比较好计算，广田凉子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上下班，一个月大概也需要一万日元的样子……”
不等陆芸说话，一旁的乔嫣很快计算了答案出来：“也就是说，广田凉子光是基本生活费用，大概就需要十四万。不能逛街，不能买东西，不能各种娱乐消遣——二十二万工资的话，她还结余八万日元，而她把这八万日元中的七万，用于美容……”
陆芸摇摇头，笑着说道：“女孩子怎么可能一点零用钱都不花？看来广田凉子是真正的月光族，剩下的一万日元随便和朋友出去逛一次街，吃点东西就没了。”
乔嫣点点头，表示同意：“嗯，应该是这样，反正钱肯定不够花。”
林雷一直没说话，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他，想听听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林雷扫视了众人一眼，却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随后林雷又带着大家上了二楼，仔细地查看了美容院二楼的情况。
二楼一共有六七个小单间，每个单间都有不同的美容仪器，做不同的美容项目。
这会儿二楼上只有一名客户在做光子嫩肤，其他房间都空着。
林雷进入了广田凉子那天所在的塑身项目房间，里面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塑身仪器之外，便是一张小桌子，以及两张单人沙发。
林雷查看了一番之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忽然转头问山形辽真道：“那天陪着广田凉子做美容的员工，是谁？”
林雷这话很明显就是在问广田凉子的时间证人了，山形辽真立刻回答道：“是小悠。”
林雷微眯着眼睛，淡淡地说道：“你把她叫来。”
山形辽真立刻下楼，将员工小悠叫了过来。
小悠全名叫片山悠，约摸二十来岁，身材中等，一米六零左右的身高。
她留着一头长发，相貌普普通通，说不上漂亮也说不上不漂亮，就一普通打工女孩而已。
小悠来到了林雷的面前，低着头，显得有些拘谨，双手不停地摆弄着衣角。
林雷看了小悠一眼，缓缓地说道：“你抬起头。”
小悠抬起头，看着林雷，很快却又低下了头。
一旁的山形辽真解释道：“小悠比较腼腆，而且我们这里都是做女客户的生意——警官，可能她有点儿害怕。”
林雷微微一笑，表示明白。
这种普通打工女孩，没见过什么世面，一下子来面对警察的询问，出现小悠这种情况也算正常。
“凉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林雷直接问了这么一句话。
小悠一愣，立刻抬起了头，诧异地看着林雷。
原本她以为林雷会询问广田凉子小姐出入时间之类的“技术性”问题，却万万没想到林雷会问她这个问题。
小悠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凉子小姐人很好，我跟她比较谈得来……”
山形辽真也笑着说道：“凉子小姐每次来我们美容院，都指定要找小悠给她做美容。”
林雷微微颔首，接着问道：“你认识凉子小姐多久了？”
小悠直接回答道：“三年。我三年前来美容院打工，第一次正式为客人服务，当时的客人就是凉子小姐。”
林雷看了小悠一眼，很快又开口问道：“你是东京人吗？”
小悠摇摇头，回答道：“我老家是广岛的……”
山形辽真忽然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道：“凉子小姐也是广岛人，她和小悠是老乡，所以很谈得来。”
林雷眼睛微眯，点点头，不置可否。
这时候陆芸和乔嫣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嘴唇都动了动，似乎同时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藤本警视挠挠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懵逼的表情……
好半晌过后，林雷忽然开口说道：“OK，今天的调查到此为止。”
林雷瞥了美容院老板山形辽真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对陆芸、乔嫣以及藤本警视说道：“我们走。”
从美容院出来之后，林雷、乔嫣和陆芸都是低头想着心事，一直没有说话。
藤本警视几次想问，但看到大家各自思考的样子，又哪敢打扰？
好不容易走到警车前，藤本警视为陆芸和乔嫣打开了后排座车门，而后又为林雷打开了副驾驶车门，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林侦探，我们下一站去哪？”
林雷这时候看了藤本警视一眼，目光有些深邃：“下一站？唔，这一站还没完呢！”
“啊？——”藤本警视一声惊呼，有些诧异地看着林雷。
林雷冷冷地说道：“广田凉子出入的监控视频，东京警视厅有备份吧？”
藤本警视头上立刻冒出了黄豆大的汗滴，唯唯诺诺地说道：“呃——这个……这个……”
“嗯？怎么？没有？”林雷提高了几分语调。
藤本警视擦了一把汗，小声地说道：“当初由于案子第一嫌疑人是赵毅，所以排查其他嫌疑人的工作优先级没有那么高。监控视频肯定有警官看过，但是并没有拷贝到警视厅里……”
顿了一顿，藤本警视用更小的声音解释道：“还请林侦探谅解。一般情况下，只有重大嫌疑人的相关视频监控才会拷贝，普通人的视频我们查看一下就可以了。若是每个调查对象的监控视频全部都要拷贝回警视厅，这也太……”
林雷略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若每个调查对象的视频全都拷贝，东京每天那么多刑事案件发生，这得修多大的机房，准备多少块硬盘才够装啊？
“你现在立刻去把广田凉子出入的视频拷贝到你的手提电脑上。”林雷指了指警车上的藤本警视所用的工作电脑，严肃地说道。
藤本警视立刻应了一句：“嗨伊！哇嘎了玛喜达！”（是！我的，明白！）
随后，藤本警视立刻取了笔记本电脑，小跑着返回了美容院。
看着藤本警视进入美容院的背影，陆芸小声地问道：“林雷，莫非你怀疑——”
乔嫣也同时开口说道：“BOSS，你觉得她……”
林雷看了两人一眼，笑着说道：“我不觉得什么。”
陆芸立刻瞪了一眼，恨恨地说道：“卖关子大王，你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