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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进门,萧羽晟就大概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此时并没有很吃惊,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说话,就那样看着她,安晓冉有点不知所措,转身想出去。
“你真的决定了?岭南是华姨的家,可是H市也是你的家啊,难道你就没想过再回来生活?”萧羽晟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冒出这么一句话,他很想问问她,这么多年,难道她就一点都不想他么?
“想回来,又怎样?”安晓冉很安静的转过身,一瞬不瞬地抬头看他。
“萧羽晟,你不知道这些年我遭遇了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我们的分开是我的错,话里行间都在指责我,可是你们问过我吗?问过我这些年的感受吗?父母因为我,双双离我而去,一夜之间,他们走了,你也走了,我彻彻底底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成了一个孤儿。孤身一人飘到岭南,才发现自己怀孕了,还要顶着未婚先孕的坏名声,被别人指指点点,我都默默忍受了,想着咬咬牙,一切也就过去了。你说你们一个个到底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啊?”安晓冉几乎是将这些话喊出来的,她半蹲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声,划破这宁静的夜空。
萧羽晟也慢慢蹲下来,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他心里比谁都难受,而他又什么都做不了。他张开双手,将抽噎到都已经颤抖的她拥入怀中。
安晓冉心里一直藏的那些痛苦情绪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泄口,一波又一波的来袭。她趴在萧羽晟的肩上,不断地抽噎。眼泪也将他身上的白色衬衫弄湿了。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从他肩上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从他怀里挣开,声音不大不小地说:“萧羽晟,你放我走吧。你我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人生,一半生活一半继续,我们总是要往前走啊。现实不是演电视,过去就是过去了,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路可回头。”
她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在他身上,他怔怔地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床边,苦笑,几声过后,说道:“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们。”他一直看着棕色的木质地板,并没有看她,似是自言自语般,声音似是刻意压低的,他说完,室内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外面草丛里蛐蛐的叫声,安晓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后天早上吧。让路非送我们去火车站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了。”她说完便站起身来抬脚出去了,只留下他坐在那呆呆发愣。
麻烦,呵,他不禁苦笑,她竟然用了麻烦两个字,原来,他们已经这般生疏了。这些年她痛,难道他过得就好了吗?
Shit,他怒骂了一声,甩门出去了。
萧羽晟的卧室就在安晓冉隔壁,所以砰的那声摔门声,她自是听到了,随后便听到楼下汽车引擎的声音,在这寂静如斯的夜里,显得更是刺耳。
他今晚的反应倒是有点让她惊讶,他竟然没再提起要争安安的抚养权。终于可以带着安安一起离开了,这应该是个高兴的事,可为什么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虚弱的苍白无力。窗外的月光依旧皎洁无暇,清亮的光线似是要穿透人的身体。她无力地蹲在墙角,不断地抽噎,又怕把女儿吵醒,一阵又一阵的凝噎。
张爱玲曾经说过: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没人可以将日子过得行云流水。真真切切的一句话,表面上的光鲜亮丽,那背后的辛酸没人可懂。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昨天的故事,今天的回忆。原来我们都是脆弱的,只不过是伪装那所谓的坚强而已。
大部分的痛苦,都是不肯离场的结果,没有注定的不幸,只有死不放手的执着。
对某些人而言,记忆是逝去的美好,对某些人而言,记忆是现在的枷锁,锁住了快乐,也锁住了可能的幸福。某些时候,是因为伤害太深,无法原谅别人,某些时候,确实因为无法原谅自己。
她始终无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