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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张墨轩拎着一个礼盒来到了舅舅黄荣灿的家里,黄荣灿一家人都很开心,做了一桌好菜招待这个很有出息的外甥。
吃过饭,在黄荣灿的书房里,张墨轩开门见山:“舅舅,我有件事要请教您。”他的舅舅长期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那是油条中的油条,在开始行动前向他老人家请教一二,绝对是没有错的。
黄荣灿笑着说:“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
张墨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还没说完,黄荣灿的脸已经变得非常严肃,等张墨轩说完,他就问:“你是怎么想的?”
张墨轩说道:“我跟随凌书记这么久,早就以他为榜样,眼睛里不掺沙子,如果凤凰化工厂不停产采购脱硫设备的话,我、我先查封,等他整改到位再说!”
“唉……”黄荣灿大摇其头,满脸都是惋惜的样子。
张墨轩不解地问:“舅舅,你叹什么气啊,难道我不该这么做吗?”
黄荣灿说道:“你呀,还是太嫩,在这样的形势下,你以为你的小胳膊能拧得过那几条大腿吗?”
张墨轩说道:“拧不过也要拧,我只相信一句至理名言,邪不胜正!”
“切!”黄荣灿满脸不屑:“邪不压正确实是至理名言,问题是那得正和邪处在一个水平上,你看看你现在,你有多大的份量和人家叫板。我警告你,只要你采取刚才说的行动,不出三天,你这个副局长就做不成,要是人家和你计较起来,我这个老主任估计也做到头了,还有你的老婆绝对受到牵连,这些你想过吗?”
“……”张墨轩张口结舌,看着舅舅说不出话来。
这些问题他确实没有想过,现在被舅舅说出来,他的内心十分认同,如果自己采取行动,就代表不但和凤凰化工厂过不去,也是和自己的上司王洲过不去,这样的人,被人们称为刺头,而刺头往往是最先倒霉的。
总之,黄荣灿的宗旨是听从上司的安排,叫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余的一概不管,只有这样,做官才能顺风顺水。
张墨轩脚步虚浮地走进家门,齐文丽看到老公这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估计和自己的猜想出入不大,问道:“舅舅的话很不中听吧?”
张墨轩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长叹道:“舅舅这个老油条我算是服了。”
齐文丽倒了一杯茶放到张墨轩手上,坐到他的身边说:“这么说你是被舅舅说服了是不是?”
张墨轩喝了一口茶,扭头问道:“你说呢?”
齐文丽定定看着张墨轩的眼睛,摇头说道:“我猜你根本不会接受舅舅的观点。”
“唉!”张墨轩靠在沙发上,掐着太阳穴说:“不接受又能怎么样,难道真的要拼到不但赔上我的前途不算,还要赔上你和舅舅的前途吗?”
“那倒是”,齐文丽点头赞同,但是转念一想,就蹙起柳眉问道:“问题是……你真的能忍下去?”
“啥意思?”张墨轩坐直身子看着这个可爱的妻子问:“这事不用我管不但无害,还更轻松,我怎么就忍不下去了?”
齐文丽不屑地瘪瘪小嘴说:“就你这性格,眼看着发电厂污染这么大都能不闻不问,问心无愧的过得这么轻松,那还是你吗?”
“咦?”张墨轩很是惊奇:“好像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似的。”
“哼”,齐文丽可爱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呢?”
“唉!”张墨轩又是一声长叹,重新靠在沙发上掐太阳穴。
齐晓丽见状,就说:“老公,有句话说得好,如果当官不能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张墨轩一怔,松开手看着妻子,问道:“你的意思是……支持我去管这件事?”
齐晓丽点头说道:“老公,咱们做官就要学凌书记,不畏强权,为民请命,如果只是看着别人的眼色行事,只能是庸庸碌碌一辈子,堂堂七尺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任由凤凰化工就这样发电,不但污染整个灵山的空气,势必会造成民怨沸腾,以后上面一旦有大人物问责下来,你这个分管环保的副职就会第一个挨刀,同样跑不掉。”
“是啊”,张墨轩犹如醍醐灌顶,十分佩服地说道:“你说得太对了,老婆,没想到你比我更看得长远!”
齐晓丽说道:“我是旁观者清嘛,你被诸多事情牵扯在局中,一时间看不明白很容易理解,相信不用多久你就能看清楚了。”
“老婆你真好”,张墨轩感动不已,一把抱住齐文丽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齐文丽的考虑可以说是十分到位,有些地方就是因为官商勾结,做尽坏事,等到东窗事发,上头就会启动问责程序,首先倒霉的就是那些分管的副职,这是实际、并且时常发生的事,这就是管理不力的下场,前车可鉴。
齐文丽用这么一个结果提醒丈夫,目的就是要他坚持自己的原则,哪怕在强权面前暂时吃亏,却挣来了好名声,总比以后被追责让名声变臭强得多。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可惜的是,当官的却没有几个想得透。
凌云喝了一口咖啡,看着悲伤的齐文丽,伸手轻轻拍拍她的玉手说道:“文丽你做得对,张墨轩娶到你做妻子,确实是大福气。”
齐文丽梨花带雨苦笑道:“哪里有什么福气啊,反倒是把墨轩给整得坐牢了……”说到这,眼泪有扑簌簌的往下掉。
凌云说道:“坐牢是暂时的。嗯,你继续说下去。”
和亲爱的妻子半夜恩爱,给张墨轩以巨大的能量,早上上班后,也不和上司王洲打招呼,带着两个助手驱车直奔凤凰化工厂。
这一次,张墨轩没能见到工厂老总肖建初,办公室的一个中年人自称是行政部经理,他说肖总回总部开会未回,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
张墨轩当然不会就这样放弃回单位,而是要见到负责电厂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