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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 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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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子跟着重男轻女的低收入父母怎么能获得良好的教育呢?多半十几岁就辍学出去打工,然后以后又成为社会的低收入者,虽然其中也有很多人能够突破命运的遏制,成为社会地位更高的人,但那,只是极少一部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李辉看着眼前看起来似乎半百的费启动,由于暴怒,他似乎有些一夜白头的异常,他的两鬓显出白色来,可见他的心里也因为砍人而受到很大的刺激。他老泪纵横,觉得天不佑他,总不给他一个儿子。

    李辉看他愁容惨淡的样子,同情他而又嫌恶他的落腐。

    “费启动大哥,男孩子女孩子都一样的,孩子的性别无所谓的,我也是个女儿,但是我就喜欢女儿,儿子女儿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儿子养了不一定能保证有个养老送终,女儿养了也不一定就成泼出去的水。

    全看你怎么对孩子,你对孩子好,孩子就一定会报答你,这和性别没啥关系,好了,您别伤心了啊!您乡里人都是错的,大家都是错的,女儿好好养,以后女儿也能给你们养老送终!”

    费启东不断点头,光着黝黑的膀子擦眼泪,“恩,恩,我们家大女儿对我们很好,每年回来都给钱我们……。”

    李辉点头,“对吧?河源就是因为你第四个孩子和你交恶的吗?”

    费启东:“就是啊!河源是个很黑心的人,我们第三个孩子因为给别人了,一直没交罚金,他查不到孩子死无对证,也没办法,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他们就跟那流氓一样的,只不过穿着制服,我要是颜色不好不赔笑他们就随便说个数,比如说过十万,五十万,三十八万之类的,说不给的话,下一次来就翻倍,如果下一次不给钱就打我的人!拆我的房子!反正就是说狠话威胁我!”

    李辉:“他们对别人也是这样吗?”

    费启东:“对和政府有关系的人不这样,只要有点关系,都不用怕。没关系的,谁都不敢得罪他们,他们真的就是穿着制服的流氓。

    我隔壁先说罚款两万的嘛,其实后来陆陆续续又被炸了五千块钱,他们家是种瓜的一年也只能赚一万,就被榨去五千,你说这是不是炸了人的血汗?!他们不是人,死了也要下地狱,日他先人……!”

    李辉心想,这计生局的怎么和城管有的一拼?披着制服的流氓,只要披着那层权力的外衣,他们做什么都没人敢去拦阻,带着正义的幌子行邪恶之事,千秋外代其实都有这个问题,政策在上,执行却在下,山高皇帝远,很多事情就因为一丁点儿的权力掌握而发生质的变化。

    李辉听费启东骂他们,又劝说:“唉,大哥不要气愤了,气愤不能解决问题,你和河源因为第三个孩子结梁子之后,第四个孩子恐怕更是凶多吉少了?”

    费启东:“河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家女人又怀了第四胎,然后先是过来,说不愿意堕胎的话,就签字罚款。他还带了一个什么文件,说有法律意义,签字不还钱的话,以后子女也要跟着还钱……然后他身后就是一群穿制服的年轻人,袖子卷的老高,然后都用狠毒的眼神盯着我,虎视眈眈的,好像只要我不从,他们就要围过来打我似的。

    当时我心里很害怕,就赔笑说,这一胎是个女儿准备去堕胎的,我只是想骗骗他,他一听说我是要去堕胎,就白了我一眼,然后带着七八个年轻人走了。”

    李辉:“那些年轻人,都是穿制服的计生局的人吗?”

    费启东:“不是的,没穿计生局的衣服,计生局也没有什么规定的服装啊!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反正像流氓。”

    李辉:“后来呢,你的老四?”

    费启东:“我家的老四后来还是出生了,我老婆还是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偷生的,还是被转移到外地生的小孩,不知道是河源派人跟踪了我们还是怎么回事,反正我女儿生下来一个月之后,他就又带着那什么红头文件来我家,说他有我超生的证据,让我快点交罚款,说老三欠他们三万,又说第四个是翻倍,说看我穷,说要罚款十万,然后让我交给他十三万。

    我说你看看我的屋子,哪里有十三万,一万都没有,他说反正今天就要十三万,如果今天拿不出来明天来就是二十六万。”

    李辉:“他们这是信口胡说的吧?”

    费启东:“但是他那口气又好像说的是真的,总在我面前斗狠,威胁我。那一次他们说了之后摔烂了我家两把椅子和一个玻璃杯。

    后来看我还是没准备钱,就开始对我动手!抓我去计生局说要‘谈谈’。我被他们抓去计生局,说来说去,他们就是要钱,我一个农民哪里有钱?他们关了我一天一夜,我女人喊来很多村民要人,因为我女人哭着求大家来帮忙,又喊了我两个兄弟还有几个平时蛮好的人在计生局外面喊话。

    我被放出去了,但是我已经被他们打的浑身瘀伤,对于他们我是越来越恨,大家也恨他们,回家之后,大家聚在我家骂人,帮我骂那帮人,说他们就是懂得骗钱,天生就知道欺负人,我们活一日是被他们欺侮一日,但是大家只敢骂一骂,而我在骂声中越来越憎恨他们。

    看到镜子里,我背上红紫的伤痕累累,我心想,大不了一死,我要他死!总之就算这样活下去也是天天被逼交钱,每天都过的很怕很气,过的连猪狗都不如,没有尊严,我不想忍了,然后我就拿着刀子去找河源了……”

    李辉点点头,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个被恶势力压榨的男人,一个为了孩子和生命抗争的男人。

    “我能理解你!你的抗争是对抗邪恶的一种方式,但……这会玉石俱焚,你不要命了,你孩子女人怎么办?”

    费启东听到这里又开始泪眼婆娑,“我知道……我很后悔,但是一想往后的生活都是绝望……我现在已经死刑在即,一切都完了,李记者,我只希望你能把费家弯计生局的坏人坏事都曝光!

    我希望我们村里人不要再收到这种欺负!这样我死而无憾,至于我自己的孩子和女人,我也没办法了,我对不起她们,是我没用……”

    李辉打住费启东,“等等,你应该还没判刑对不对?”

    费启东:“我已经杀了河源,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起死回生呢?李记者……”

    李辉:“有一个办法。”

    费启东眉头紧皱,满腹疑云问:“有什么办法?”

    李辉:“我去过你家,和你老婆聊过,听说你的奶奶有精神病史?”

    费启东:“是有啊,但是很轻,生活都很自如,感觉是瘸子医生瞎说的,因为奶奶一直都很正常,只是不爱说话,很少和外人说话,好像很孤僻的样子,就被外人觉得不正常,外人都说她脑子不好。”

    李辉:“那就可以了,精神病人是没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人,无法承担民事责任,不在法律的约束之内!你不要害怕,你有救!”

    费启东似乎完全没听懂李辉的话,只是眼睛睁得老大,瘦猴子一样的黑脸充满了惊异,“什么意思啊?我不用死了?”

    李辉:“过两天,如果有精神病医生过来,你就装傻,表现得疯掉了,然后再让你媳妇到处说你奶奶是精神病的事情,说不定你有机会出狱!”

    费启东:“真的?可是,可是万一大家真的以为我脑经不好怎么办?以后都不理我了呢?”

    李辉:“是命重要还是以后重要?没命的话还有以后吗?”

    费启东连忙点头,“是是!您说的是!你说什么都好,你是好人,我第一次碰见你这么好的人!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不认识我,竟然要帮我……”

    李辉并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他内心深处感觉到枝城的计生委太乱了,小小的费家湾都敢如此侵犯百姓,真是让人嘘唏。一个农民家庭怎么容忍得了这种事?

    社会上总是有砍人的新闻,其实不能看表面,没有那么多神经病喜欢砍人,都是被社会逼的。做好人,做老实人,做善良人在我们这个时代总是容易蒙受不幸,反而坏人过上了好日子,有钱、富裕又财大气粗。

    这怎么能让老实人不郁闷呢?从小老师教的,都只教好的,但事实上“好的”却总是让人吃亏……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坏的”,或者说自私自利的,社会是一趟浑水,谁来了都避不开污浊,聪明的人只是用冷漠和距离去避免这污浊罢了。

    也许还因为在李辉心灵深处,他总是偏向同情弱者,他不忍心看着弱势群体被邪恶的势力摧毁,他不忍心目睹百信被坏人残害。

    他不是佛祖,不能普度众生,但他可以尽自己的力量帮助那些可怜人,这个费启东如果死了,恐怕费家湾的老百姓就越来越鼠目寸光,害怕恶势力,一个个都避之不及,然后永远承受社会的黑暗和压迫……苦难的命运没有尽头。

    翻身站起来的费启东已经很不简单,也是下了很大决心要和恶势力对抗,不能让他枉死。

    这是李辉的良心,也是他感兴趣的事情,这件事他是不必出面的,只需要找一个律师朋友出来说几句话,说不定就能想办法让费启东成为“神经病”。

    然后费启东如果可以出狱的话,是最好。在这里当“神经病”不开心呢,可以搬走,也一样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