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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智雍在第二天的晚上又一次打开了VAPP直播。
“昨天我读到zeze出去擦鞋的过程中曾经捡到了一条黑色的长筒袜, 并想到用来做蛇一定很棒, 今天我来读这件事的后续, 它发生在zeze一家人搬到新的地方之后, 就是那个院子里有甜橙树‘明基诺’的新家。”
“为了庆祝搬家,也或许是因为我想给新邻居留下好印象,一开始我表现地很乖巧。后来我不小心看到那条女用的黑色长袜。”
“我把长袜卷成长条状……远远看起来就像一条蛇,如果在黑暗中效果一定很棒。”
在郑智雍兴致勃勃的声音中,zeze将见到的女用黑色长筒袜做成了蛇的形状, 趁着一个从工厂下夜班的女人路过他家的门口时, zeze躲在阴影里,扯动袜子上的风筝线,让“蛇”滑过街道中央。
女人的尖叫惊动了整条街, 郑智雍先是掐着嗓子,满脸惊恐地喊着“救命啊!”,后面又从面对突发事件的惊讶变成了内心深处的恐惧:“我的天啊!我肚子里的宝宝,六个月的宝宝要保不住了!”
而在读到邻居跑出来, 把受惊过度的女人扶到屋内的时候,他的声音里甚至夹杂了啜泣的声响:“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最怕蛇了。”
因为郑智雍前一天的事已经引起了不少的讨论,他第二次开直播读《我亲爱的甜橙树》, 来的人远远多于第一次, 而大批来看VAPP直播读书的人在看到郑智雍模仿受惊女人的一幕的时候, 感想是大同小异的:
您真放得开……
整条街的人都听到了女人的尖叫, zeze的母亲和两个姐姐也走了出去, 人们发现了zeze绑在蛇上面的线,明白了一切,她们在洗衣篮里找到了躲藏的zeze,然后zeze的母亲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顿竹笋炒肉。
“你这个小害人精!你知不知道肚子里怀着六个月的身孕有多辛苦?”
zeze面朝下趴在床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他有两件很重要的事。
“第一,我要到处看看,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如果蛇还在那边,我就捡起来藏在衣服里,下次还可以用在别的地方。但是蛇已经不在了。想再找一条这么像蛇的长袜,恐怕很难。”
没看过书的、来看VAPP直播的观众们:喂!zeze你为什么这么熊啊!
“出版社说大人们给zeze的爱很少,zeze借着恶作剧吸引大人们的注意然后往往被一顿打……我小时候要是做了那样的事我爸妈也会打我的!”
“表示今天打开了刚买的甜橙树,表示里面zeze被恶魔‘引诱’有好几次了,他有时候也说自己是个坏蛋。”
“插图里面长筒袜的梗是出自这里?表示zeze恶魔的一面?”
“不然为什么要让zeze穿,还有黑子们瞪大眼睛看,画里面zeze穿了裤子,只不过是白色的。”
“哈哈哈哈,thinker一读书IU的脑残粉又蹦跶起来了,苏在沅作家还会冤枉她吗?”
“楼上的昨天不还说出版社的解释肯定没问题吗?结果他们一直在强调zeze多么纯洁多么凄惨,现在看原著你们觉得谁的理解更准确一点?”
“脑残粉为了给主子喊冤,宁愿把童话人物往坏处想。”
“童话人物一定是善良的?原版格林童话笑而不语。而且谁说zeze坏了?昨天thinker不是才读了他为了给父亲道歉在圣诞节跑出去擦皮鞋吗?他有善良的一面,但不能说他做得所有事都是对的。”
“整条街都是说他是‘保罗家的小坏蛋’,但不是真的讨厌zeze,这是zeze的魅力。黑子们好好地去看完书在说话吧,IU的‘狡猾’用词不当,她对原著的了解比你们深多了。”
……
除了无脑黑IU和郑智雍的人,在郑智雍读了《我亲爱的甜橙树》中的两个段落以后,吃瓜群众们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在连续的两次VAPP直播里面,郑智雍向大家传达了两个消息:
一,出版社的描述不完全准确;二,IU的这首歌、包括插图里面有很多梗出自原著。
三个月前被打脸的一幕涌上心头,身负留恶评这个任务的水军们自然无所畏惧,看客的心里却有点没底。怎么原著中这么多支持他们观点的部分?再想一想郑智雍是那种内心有底气的情况下、处境再艰难也不会退缩的人……又有不少人去书店或者在网上购买了《我亲爱的甜橙树》,也不管自己多少年没有买过实体书了。
有书在手,留言的时候就有底气得多。
“我敬佩你的战斗力”,IU与郑智雍依然没有见面,而是通过电话联系,郑智雍开始在VAPP直播里朗读《我亲爱的甜橙树》的时候,IU正在上海举办个人演唱会,而现在她已经回国,却没有公开露面,“我原本以为这是个死局”。
“想让你倒下的人很多,不想让你倒下的人也有很多。”
“我好像没有那么强的魅力。”
“当然不是为了你……”这个玩笑不好玩啊。
“抱歉,我最近有点糊涂”,IU说,“关于公开发表什么声明的事还在和公司商量,网上的评论也来不及全部看”。
好吧,对这时候的IU确实不应该有很高的要求。
“为你发声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也不止许志雄xi一个”,郑智雍开始向IU讲述现在事态的发展,“反对你的知名人士有两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苏在沅作家和李外秀作家,苏在沅作家不太好办,李外秀作家的话里有可以借助的地方……好像有点偏题了,我继续说,这些天为你发声的知识分子还是挺多的,圈里有尹钟信前辈你应该知道,还有大学教授、小说家、电台作家……《二十三》的导演也把拍摄过程放在了网上”。
“loen还买不来那么多人为你发言,李智恩,你知道《zeze》的事对他们、还有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需要表达自己对事物的感悟和解读的人,发现人们可以在一个出版社、一个作家和几个水军的引导下,因为一个人的看法稍微有点与众不同就对她进行攻击,并且以无穷的想象力作为证据定下‘对儿童进行性幻想’这个级别的污名。不管你被指控的原因是什么,这样的事情可能在你的身上发生,就可能在任何一个要发表个人观点、而不是跟着权威和大众说话的人身上发生。”
这件事与IU是什么样的人无关,甚至与IU本身有没有对zeze进行性幻想的意思无关。《zeze》的歌词乃至配图几乎都能够与原著建立联系,IU最创新的地方其实是对zeze这个人物的“善良又狡猾”的定义,凭借这些东西,是不能够对IU进行定罪的。
就像有一个有打架斗殴前科的人某天踢了路边的流浪猫一脚,人们可以认为这个人很危险而疏远他,却不能够断言“虐待动物是虐待人的先兆所以他某天一定会杀人所以我们必须离他远点否则就是圣母病或者斯德哥尔摩”,乃至干脆把这个人当做杀人犯投进监狱。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
“不要把我想得太高尚”,郑智雍说,“我也是为了自己”。
所以不要期待我会在其他的问题上为你说话,我会讨论的问题仅限于《zeze》。
这是在听到郑智雍的话以后,IU心中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她的眼中飘荡着厚厚的迷雾,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握着已经发烫的电话。
“可是我不这样认为。”
挂断电话,IU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电脑屏幕上。她原本不想看的,因为anti乃至普通网民说出的那些话,她前几天便已经看过了。查留言人IP的结果也让她十分失望,留恶评的人的二十四分之一发表了三分之一的恶评,然而舆论已经形成,对方根本不怕她查,所以“水军留言”并不能让局面有所好转。
舆论是个多么容易被引导和利用的东西,IU对此早就有体会了。三年前她引发了与银赫的“床照门”的时候,公司的举措和自己的沉默成功地让大众将这一件事轻轻揭过,至少是对IU而言。如今只是手段高明的换成了别人,将舆论的剑指向了自己。
anti们的留言她很早就开始学着不介意,至于大众的态度,IU不知道该感到可笑还是伤心。她当然不是一点可骂的地方都没有,然而就因为有人带节奏,《zeze》成了靶子,她在《无限挑战》歌谣祭的时候搞出的那首《Leon》将《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男女主角之间的关系暧昧化却平安无事。
面对五岁的zeze,连引用甜橙树对zeze说过的“climb up me”都是性幻想的大罪,十二岁的玛蒂尔达在《Leon》里恋上大叔,似乎没有人觉得有问题,反而让《Leon》逆袭成了歌谣祭里音源最好的歌曲,盖过了权志龙的《我的天》和郑智雍的《宽容时代》。
无聊透了。
IU向后一倒,靠在电脑屏前的转椅上。也许人在艰难的时候总会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在属于她的小小的工作室内,很多她已经不再去回想的事,一一地在眼前浮现。
她出道至今已有七年了,如果算上以前在loen的练习生生涯,则是更加漫长的时间。来到loen的时候她连连面试失败,所以打算去“要求不太高”的一家,但很快她就明白了,loen也许对艺人不上心,但绝对是一颗大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她是一点都没有想到loen居然有易主的那一天。
不,好像有点偏题了。
那时练习生虽少,认识的人里面也有后来出道了的,作为全公司舞蹈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一起辛苦加训的金宝儿,出演过她的出道曲《迷儿》的MV、在她人气低迷时期上传各种自弹自唱翻唱名曲的视频时也一起出场的天动。IU不介意他们在后来提到已经大红大紫的自己,却也冷眼看着自己与老朋友的关系日渐疏远。本来在严格意义上就是有竞争关系的同行,地位差别过大的话,就不是IU会不会介意的事了。
2010年是她的上升期,在有了人气以后,她得以做更多的事,也得以认识更多的人。当时她有很多的“朋友”,而到了现在,他们提到IU的时候IU是配合的,但她自己已经不再主动提起了。那时的关系很多都是各有所需,他们心里充满了向上爬的紧迫感,和有人气的人勾搭在一起是吸引注意的一个好方式,而现在IU跳出了偶像的圈子,也成为了娱乐圈中少有的“常青树”,已经不是很在意这些了。至于友情?也许是存在的。但是刚出道时的无人问津让IU觉得,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利益远远比感情可靠得多,耗费心思去考验他人,那绝对是一件事倍功半的事。
于她而言,最可靠的始终是——
IU转过头,她的吉他静静地立在沙发上,面对着她所在的方向,仿佛一位安静的旧友正凝望着她。她走上前去缓缓地伸出手,拨动了吉他的弦。
“铮——”
可惜的是她将心血投在音乐上,看似获得了很不错的成绩,事实却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听懂她想说的话。
真让人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