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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些不以为意的轻慢,“说起来,你与那位夏目玲子夫人是什么关系?”
夏目一怔,他蹙起眉,僵持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是她的孙子。”
“原来如此。”的场静司若有所思地垂了垂脸,纤长的眼睫将漆黑的眼眸慢慢遮下。
折鸢与他青梅竹马,虽然不愿承认,但早已将他的秉性和小动作纳于心底,一见他这表情便知道他心下在打着什么主意,出声道:“你到底过来做什么?”
见他将目光投了过来,折鸢又补上了一句,“别再说想我这样的蠢话了。”
的场静司笑了一声,他的手掌撑上缘侧的木板,整个人便向折鸢的方向靠了过去。
他轻笑着,额发和符纸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而他未被遮住的另一只眼睛则是被颀长的眼睫半敛着,似有若无的落着旖旎得近乎温柔的光色。
察觉到他的迫近,折鸢下意识地就要朝着他的相反方向坐去。然而还未等她起身,她就觉得左手一紧,的场静司拽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用力,她就又被拉了回去。
“的场静司,你别太过分!”折鸢怒视他。
的场静司笑着看向她,眼神状似无辜:“我哪里过分了?”
折鸢咬牙,正要说话,右手却突然被人握住。她有些诧异的抬头,却看见向来温柔内敛的夏目此时正沉着脸。
他握住她的手腕,略有些冷厉的眼神却是落在了的场静司的身上。
他道:“你这么不顾折鸢的意愿,怎么看都是过分吧。”
的场静司顿了顿,随即歪了歪头,唇角挑出了一个笑容:“你的意思是——鸢讨厌我?”
夏目蹙着眉,也不直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请不要强迫她。”
听到这句话,的场静司脸上的笑容倒是越发的浓郁了,“还真是有趣的话呢。”
突然地,折鸢起身,挡在了夏目的面前,正一左一右拉住她的两人便同时顿住了自己的动作转而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了她。
折鸢回视着的场静司:“他是我的师弟。”
“你在保护他?”的场静司觉得微微地有些惊讶。
然而折鸢却干脆利落地点头,直言道:“对,我在保护他。”
夏目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
身形纤瘦的少女就这么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他的身前。
她背对着他,他甚至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反握住他的手,说话的声音带着固执和笃定。
甚至,她说,她在保护他——
的场静司敛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笑的时候,猩红色的眼眸中弥漫着透骨的冷意。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猩红色的眼眸与海蓝色的眼眸互不相让的对视着。突然地,的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眸色微闪,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鸢这么说还真是让我伤心呢。”
折鸢依然面无表情。
“但是,我今天来可是有正事呢。”
折鸢有些怀疑地看向他,眼神很是直白地表明了自己对他的不信任。
的场静司慢慢地加深了唇角的笑意。
他扯过了折鸢的手腕,用力地将她拉近了自己的怀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了她的额头,“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委托花开院家做好了。”
折鸢不由得一愣。
的场静司这才松开了她的额头,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被夏目拉了过去,将她挡在了身后,满目戒备的看着自己。
的场倒是浑不在意,只是笑意盈盈地看向他身后、微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折鸢。
半晌,她抬起头,握了握和夏目交握的那只手:“夏目。”
她叫出他的名字,而后继续道,“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如果五月老师找我的话,麻烦你告诉她说我马上回来。”
话毕,她抽出自己的手,向着的场静司走去。
夏目不免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接着,他的眼神就与静静地等在原地的的场静司对了个正着。
气定神闲的场回以夏目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是早已预料了似的。
折鸢当然也是看到了这个笑容。
她握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地拽着他向参道走去,“走了。”
却不想,她的这个动作正中的场下怀,他立刻笑着反握住她的手,“是是。”
他好脾气地说道,“鸢还真是急性子呢。”
两人就这么沿着参道慢慢地走了下去。
折鸢倒是想早去早回,奈何手被的场静司握的死死地,不得已只能配合着他的脚步。
因为神山五月喜欢樱花的缘故,神社里种满了樱花,粉色的华盖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汪洋。
临近四月,头顶的樱树早已开出了花苞,细碎的花瓣随着摇曳的风声而簌簌掉落,轻轻地落在折鸢和的场的身上,就连他们勉强相握着的手背上也被几片不经意的花瓣所覆盖。
折鸢不由得将顿住了脚步,仰起头,微柔的眼神看向头顶临风而落的樱花。
的场静司很体贴地停下了脚步。
折鸢抬头看着樱花,他便侧过眼神轻轻地看着她。
这位向来以狠厉与无情而闻命的阴阳师难得有此时那么温柔的目光。
突然地,风声渐响,头顶缀满了樱花的枝条不住地摇晃着,将满树的樱花都抖落了下去。
从枝头摇曳而下的樱花倾泻而下,不到片刻就在地面上落成了一个大大的粉色心形。
折鸢和的场当下哑然。
半晌,的场失笑,折鸢抽搐着唇角道:“婆婆,你在做什么……”
一株最是巨大的樱树闻言,全身的树枝就扭动了一下,像极了有人害羞时的样子,接着,那株樱树转了个身,露出了树干上一张老迈而和蔼的面容。
樱婆婆笑眯眯地回道:“哎呀,好久没见你们手拉手关系这么好的走在一起啦,婆婆想给你们营造一个气氛嘛。”
这片樱花林是天邪之鬼移植过来的——神山五月说想看樱花,他便真的将整个神社都布满了樱花。
但这片樱花实在是有些太过头了,以至于他不得不再去找一个樱花妖来管理这里。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挖来的千年樱花妖,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关西腔。
折鸢很是无奈:“婆婆,这种气氛我——”不需要。
的场的心情倒是很好,他截住折鸢的话道:“谢谢婆婆。”
樱婆婆回他:“不用谢。”她道,“静司,婆婆看好你哦。”
折鸢:“……婆婆。”
“哎呀,鸢酱不要害羞嘛。”樱婆婆依旧笑眯眯的,“婆婆有好久没看到你们这么亲密了,还真是怀念啊。”
她感叹道,“我还记得鸢酱第一次到神社的时候眼泪汪汪地,抓着静司的衣服,亦步亦趋的跟着他——静司也是,一直拉着你的手,谁想分开你们都没办法。”
听到她提及以前的事,折鸢扯了扯唇角,有些尴尬,又有些无措。
樱婆婆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像个孩子一样,撇了撇嘴,继续说着他们小时候的事。
的场静司倒是很敏锐的注意到了她隐在阴影之下的神情变化,但他并不急着打断樱婆婆,而是等到她又说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好了,婆婆,我和鸢还要去取一样东西。”
听到他们有事要忙,樱婆婆立刻止住了滔滔不绝的话头:“哎呀,你们两个孩子这么忙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她催促道,“你们快去吧。”
听到放行后,的场静司这才和樱婆婆道别,牵着折鸢的手向鸟居走去。
两人的手交握着,折鸢安静地走在他身后,不远也不近。
的场静司也是出乎意料的沉默,两人就这么维持这个过分僵硬的状态走到了车子停在的地方。
式神将车门打开,捧出了一个盒子。
的场静司拿了过去,然后递给了折鸢:“你要的东西。”
折鸢却没有接过来。
“怎么了?”的场问道。
折鸢沉默了片刻,而后道:“……谢谢。”
的场神色微闪,唇角翘起一抹笑意:“不是说讨厌我吗?”
“只是谢谢你。”折鸢道,“我知道你一定费了很多心神才成功委托了花开院家做出了这个吸食怨气的容易,但是。”
她看着他,海蓝色的眼眸里是固执的冷漠,虽有涟漪,却终被她的愤懑所强行抚平,“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那一刻,的场静司眼前的这个清冷的少女几乎和他记忆中那个嚎啕大哭着说“我最讨厌静司了”的小少女所重合。
他一怔,折鸢便已经接过了他手中的盒子转身离开了。
她也不回头,只低着头,眼神却动摇的可怕。
的场静司就这么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淹没在一片樱色的花海中,轻声呢喃道:“原谅吗——”
蓦地,他一笑,“但是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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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樱婆婆又是对一个人回来的折鸢报以十万分热情的八卦。
折鸢没有心情说这些,便只是随口敷衍了几句。
夏目也显然意识到她心情不佳,有些担忧地问道:“折鸢,没事吧?”
她摇摇头:“我没事。”
但夏目仍是一脸的担忧。
他去后厨泡了绿茶,又端来了点心。
折鸢谢过了他的好意,并叫他一起坐下。
等他坐下后,她才端起绿茶呷了一口,说道:“刚才那个人是的场家现任的家主,的场静司。”
知道他对除妖师的事情都一无所知,所以折鸢还特意介绍了一下现在依旧赫赫有名的几个阴阳世家。
除了远在京都的花开院之类的,位于这附近的最有名的就是的场家了。
不过的场家的名声向来不好,折鸢也没有细说到底是不好在哪里,只是嘱咐夏目记得收敛好自己的灵力。
夏目点头,然后神情略略有些迟疑和纠结。
“怎么了?”折鸢问道。
夏目又踌躇了片刻,这才委婉地问道:“那个,折鸢——和那位的场君认识吗?”
折鸢点了点头,也不隐瞒:“我们是青梅竹马。”
看着夏目掩不住惊讶的表情,她轻轻地勾了勾唇角,继续道,“而且,他也是五月老师的学生,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不定还得叫他一声师兄。”
“师、师兄……”夏目的表情立刻就纠结了起来。
折鸢别过脸,强忍住自己唇角的笑意。
夏目的表情虽然纠结,但眼角的余光却将她扬唇轻笑的表情尽收眼底。那虽浅却依旧飞扬的笑容让他一怔,随即紧绷着的心也慢慢松懈了下来。
偷瞄着她扬起的唇角,他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坐着,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点心和绿茶。
今天的点心是草莓大福。
折鸢对于甜点向来是没有什么抗拒。
她一口咬住糯米皮,就连向来淡漠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见状,夏目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将自己的那份递了过去。
折鸢有些不好意思。
夏目道:“没关系,我不太喜欢甜食。”
于是最后,两个草莓大福都进了折鸢的肚子。
在回去的时候,夏目把她送到了地铁站,并让她到家的时候给他发一封邮件。
折鸢到家的时候很是听话地给夏目发了一封邮件
接着,她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花瓶,上面雕着层层繁复又古老的语言。折鸢将它捧了出来,和摆放在家里的花瓶替换了一下,将新鲜的花朵插|进了新的花瓶中。
俊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动作。等她换好了花,他才开口问道:“姐姐,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