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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舟历二二三年,腊月十三。
青龙塔,六十六层幻境。
啪啪啪啪!
一阵掌声传来。
“不错,你的进步非常大,照这种速度下去,你很快就能超过我。”
说话的是贝利亚家族的前任家主,维伦的父亲,查尔斯·贝利亚。
修炼中的维伦结束了战技的施展,擦了擦汗水,笑道:“那是自然,我可是个天才呢!”
查尔斯失笑:“你要是天才,那凯撒岂不是妖孽?”
“嘿嘿,哥哥那么厉害,当然是个妖孽。”
“你就知道贫嘴!”查尔斯无奈的摇摇头:“好了,你哥成为家主也已经一年多了,你现在成年了,也该帮帮他,明白吗?”
“知道了,父亲。”
“行吧,整理一下就去你哥那儿,多去学习学习!”
维伦目送父亲离开,然后清洗了一番,便离开府宅前往城主府。
走在街道之上,看着青龙城熙熙攘攘的人群,维伦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十九岁,卿级初段,青龙城的天才,这些让人羡慕的名头却都不是维伦觉得幸福的缘由,真正让他露出笑容的,是他那美好的家庭。
身为青龙城的第一家族,贝利亚家丰衣足食,而从家主之位退下的父亲为人和蔼,每日专心指导他的修炼,母亲贤惠,照料了他一切的生活起居,还有一个比他更加天才的哥哥,年仅二十三岁就迈入卿级高段,并继承了家主之位,开始处理青龙城大大小小的事务。
凯撒·贝利亚,不仅是贝利亚家族的骄傲,同样也是维伦的偶像。
只是……
维伦突然皱了皱眉,心中有种突如其来的别扭感。
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他很快就将其抛诸脑后,然后一转眼的功夫,就进了城主府中。
咚咚!
“进来!”
维伦推开了房门,然后咧嘴笑着看向了房内坐在桌前的青年,叫道:“哥,我来找你玩了!”
看清来人是维伦,青年立刻露出无奈的表情:“你这家伙,是不是又跟父亲说你来帮我的忙了?”
“嘿嘿,还是哥哥懂我!”维伦嬉笑着在宽敞房间正中的沙发上躺下:“只要说是哥哥要帮手,父亲就绝对不会怀疑的!”
“你呀!都多大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呢!”
微论一吐舌头:“我就是小孩啊!反正只要有哥哥在,我就可以一直清闲,多开心啊!”
“你真是……”
青年无奈,但明显没有责怪维伦的意思。
他站起身来,走到沙发旁,胳膊搭着维伦的头,长长出了口气,然后笑道:“行,只要哥哥在,你想怎么玩都行!说吧,你今天又有什么鬼主意?”
维伦立刻笑了起来:“嘿嘿,我们今天……”
咚!
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一阵剧疼打断了维伦的话语。
青年疑惑,关心的问道:“怎么了?你不舒服?”
维伦摸了摸胸口,头垂下时眼瞳中冒出了一种古怪的光芒,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就是……算了哥哥,你的责任重大,我今天放过你,改天再来祸害你好了!”
看着抬头一阵嬉笑的维伦,青年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行吧,难得你懂事一回!”
“嘿嘿,那我先出去一个人玩了!”
“嗯,你自己注意点。”
“知道了!”
维伦从房间窜了出去,刚关上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他低着头,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沿着出口朝着城主府外走去。
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维伦,就知道你这家伙来这了,快快快,跟我一起走,东市兰坊那开张……咦,你怎么了?”
抬头一看来人,原来是其他家族与他交好的少爷。
“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可是我们青龙城的骄傲,贝利亚家族的希望!哈哈哈,今天去兰坊就靠你帮我勾搭了!”
青龙城……贝利亚……
维伦的头突然有种犯晕恶心的感觉,身边的笑声变得一点也不真切,仿佛隔着自己老远,又或者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骄傲……希望……不,好像,好像不是……
“走了走了!”
被人一拉,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消失。
去了东市兰坊,然后回府,与父兄共用晚膳,然后回房。
生活一如既往地正常,可是维伦脑中却始终对上午的那种别扭感挥之不去。
独自坐在房内,他轻声低喃:“明明这么幸福,为什么却感觉……”
“却感觉什么?”
心中一惊,侧头看去,却是青年凯撒,脸上带着关心的表情。
“哥哥,你怎么在这?”
凯撒温和一笑:“上午城主府的时候,我瞧你有些不对劲,所以想来看你是不是还好。”
“我没事啊!”
“这样么?”凯撒看了维伦数眼,然后点点头:“没事就好。记住,我们是兄弟,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砰砰!
心脏再次猛跳,维伦的瞳孔骤然收缩,血丝开始蔓延。
不,不对!
“维伦?”
“不对!”
维伦突然甩开了凯撒搭过来的手掌,口中呼哧呼哧地开始喘气。
“不对,不对!”
凯撒皱眉,看着突然间失常的维伦问道:“维伦你怎么了?”
“不对啊!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泪水不可抑制的留了出来,一种熟悉的沉重感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伴随着极致的痛苦。
“你终于醒悟了呢!是啊,这都是假的,你的家族早就已经没了!”
面前的凯撒紧张的表情突然变作讥笑,引得维伦倏忽抬头。
“一日之间,从贵族到奴隶,你或许还能够忍受,可是说句老实话,父亲是因为救你才会死亡,整个家族中的直系,就只有你一个人逃了出来,你的心里,应该背负了很重的内疚感吧!”
窒息的感觉,出现在维伦的心中,因为这个虚假的凯撒说的并不假。
逃亡五年,其实他心中最大的障碍不是贝利亚家族的灭族,而是自己的幸存——整个家族数千人口,唯独他一个直系逃了出来,最直接的代价就是父亲查尔斯的当场死亡。
亲眼目睹那一幕的后果,就是内疚开始吞噬他的起点。
“不过,这一切你都可以不用承担!”
凯撒的笑容变得和善了很多,然后逐步朝着维伦靠近。
“在这里,你的家族仍然是青龙城第一家族,你的父亲也尚存,而且对你毫不苛责,我也会保你幸福一生,这一切都可以实现,只要你放开自己的心神,接受眼前的事实。”
“接受……幻境?”
凯撒走到了维伦身边,抬手朝他的肩膀摸去。
“对的,只要你放开自己的心,这完美的一切,就都是你……呃!”
一道青光闪过,凯撒的腹部出现了一个巨洞,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的手,离维伦的肩膀只差分毫。
“假的,就是假的……”
维伦抬起头,泪水已经消失,虽然还有些悲痛的意味,但眼神却坚定无比。
“炼心系统的最后一层,竟然不再是寻找遗憾,这点我确实没有意识到。”他与不可置信的凯撒相互对视:“说实话,我应该感谢这一道幻境,毕竟五年过去了,我的心底却始终没有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包括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心中涌出的都是对过去的留恋,甚至形成了执念……”
手抬起来,似乎想要去感觉凯撒脸上的触感,片刻后却没有落下,而是收了回去。
“……但现在我知道了,过去的就应该接受并且承担。贝利亚的一切已经当然不存,凯撒的出现,只能证明他和当初的事情有着某种联系,我要做的不应该是试图去抓住与过去唯一的一点虚假联系,而是找出真相,用我的力量,为父亲,为贝利亚……为我心中的凯撒,复仇!”
咔擦!
凯撒微微扭曲,下一刻悄然破碎。
刹那间,整个幻境破碎,维伦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肉身。
睁眼。
熟悉的旋风空间之中,他看到了数十个火球屋以及寥寥几个没有开启火球屋的试炼者,洛辰赫然在其中,看到维伦的时候顿时眼神一亮。
可维伦对洛辰熟视无睹,而是直勾勾的看向了其中的一个火球屋,上面的编号只有一位数。
一!
“凯撒!”
……
腊月十五,玄武塔。
“娘,我回来了!”
杜天闻解开自己的戎装,快步走向在屋内等待他的那个妇人,一把将其拥抱在怀,脸上有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妇人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慈祥说道:“辛苦我儿了,快进屋歇息,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喝的莲庾糖水。”
“谢谢娘!”
杜天闻松开了手,跟着妇人进了正厅。
厅内已经有几人坐下,其中有大伯杜启胜,表弟杜天理,还有他的曾祖父杜仑。
杜仑坐在主位上,看见杜天闻,顿时欣慰地笑了起来。
“镇外蛮兽,处理得怎么样了?”
杜天闻笑道:“不过只是一小波兽群罢了,已经清理干净了,不会危害到镇子的。”
“表哥你太谦虚了!”杜天理突然开口,眼中有着崇拜的目光:“那可是数量上千的蛮兽群,其中最强的已经达到五级兽兵的程度,也只有表哥你出手,才能够这么轻松的将他们清理掉了!”
“哪有……好了,大家快吃饭吧!”
众人纷纷动筷,丝毫没有觉得饭桌上少了一个本应该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