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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沈安一家人,顾画蕊由水袖扶着跟在老太君身后回到主厅内。
刚一坐下,她便是一阵咳嗽。
主位上的老太君眉头深锁,“你这身子怎么也不见好?”看顾画蕊无力回答,她将目光转向轻拍顾画蕊后背的水袖,厉声道:“大夫今日可来过?”
顾画蕊觉得那快窒息的感觉慢慢褪去,她费力同老太君道:“来是来过,也没说有什么大碍,只说好好休养即可。”
本就没什么病,那大夫若是直言说出此事,那岂不是拐着弯说自己是庸医,连病人症状都瞧不出,所以每日开的药不过就是强身健体的药罢了。
“依我看,还是明日递牌子进宫请个太医来给你瞧瞧。”
顾画蕊急忙道:“祖母,蕊儿身子已无大碍。”
待老太君正要让顾画蕊下去休息,刚刚去送沈安离去的李管家冲冲跑进主厅,“老太君,大小姐,宫里来了人!”
老太君蹭地一下起身,“宫里?”
李管家看了眼顾画蕊,越发的小心翼翼,“是,老爷那里已经派人去请了。”
“海兰,快扶我出去!”
老太君脚步踉跄离去,顾画蕊瞟了眼李管家。
二人恰好视线相对,李管家心虚地低头不语。他刚刚看那公公手里拿着圣旨,并且口口声声说顾府的喜事让他不禁想到上次宫里赐婚时的情景。
伸手示意水袖将自己扶起,顾画蕊路过李管家身侧忽的停下脚步,目光如炬,“李管家可知宫里派人来是为何事?”
“大小姐……”李管家擦了擦额头冷汗,“怕是夜将军已经去了皇宫。”
府内的流言,就算顾画蕊不管不顾,可身旁还有最八卦的水袖,整日在她耳边嘀咕,因此她对李管家口中的话甚是明了其中意思。
脑袋一懵,顾画蕊往后退了一步,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顾画蕊身体重力骤然压过来,水袖扶稳她,有些担忧,“小姐?”
“无事。”
即是宫中来旨,她就算是重病也得从床上给拉起来去领旨!
顾画蕊赶到的时候,顾长卫火急火燎地从南苑赶来,衣衫略微有些不整,却也无伤大雅。
从顾画蕊身侧走过的时候带上一阵风,连带着若有若无的胭脂味一块扑到顾画蕊脸上,顾画蕊眉头瞬间紧皱,望着顾长卫的身影眸中带着厌恶。
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正在被水袖拉着从地上站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貌。
公公将圣旨交给顾长卫,笑吟吟地看着顾画蕊,“顾大小姐真是福气,夜将军可是咱燕陵城出了名的俊俏儿郎!”
顾画蕊微微屈身行礼,面色虽苍白却礼仪到位,“谢公公。”
他说的没错,夜御天确实是燕陵城出了名的俊俏儿郎,只可惜她前世有眼无珠,偏偏着了风兰院的道害了彼此。今生失了遇到那人的机遇,她和夜御天之间到底会如何?
明黄色的皇家绸缎搁在手中极其显眼,顾长卫将圣旨交给李管家,他面带笑意走到公公面前,“劳累公公奔波一趟,不如去主厅喝杯茶可好?”
那公公甩了甩手中拂尘,尖着嗓子道:“也好。”
顾画蕊留着多有不便,就带着水袖回了漪澜院。
月浓和盈娘正在按照顾画蕊的意思重新摆放屋内物件,顾画蕊站在门前看了眼,转身走向西边儿的侧间,“我去休息会儿,你去帮月浓和盈娘即可。”
“是。”水袖忧心忡忡地看着顾画蕊离开,她明白这个时候顾画蕊更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
婚期定在六月初九,只有不足四个月的时间来准备。
顾画蕊也不知自己爱躺在窗下小憩的时间是何时养成,就连她偶尔用来休息玩乐的西侧间都在窗下摆了个软榻。
屋内按照顾画蕊的意思,在敞开的窗户上用轻纱帷幔遮挡住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她躺在软榻上依稀能感受到暖暖的春风带起帷幔从她脸畔轻然拂过。
屋内的熏香是安神用的,顾画蕊渐渐有些睡意。
当然如果没有某人的擅自闯入,她想她已经和周公开始下棋了。
带着凉意的柔软之物被人轻轻放在手掌心,顾画蕊从半睡半醒中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想要将手中的东西给扔出去。
谁知手刚抬起,就被一只莫名其妙不知从何处钻来的大掌给紧紧握死。
顾画蕊后知后觉才察觉屋内进了人,恰好被风扬起的轻纱帷幔飘到她面前遮挡住她的视线。隔着朦胧的帷幔,她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不禁脱口而出,“夜御天?!”
夜御天轻笑两声,从她手中捏起那被他从枝头摘下簇拥而开的梨花,“你醒了,刚刚发现那棵梨花开了,摘来给你瞧瞧。”
顾画蕊想及刚刚那道圣旨,心里憋着一团火,抬手将面前的帷幔掀到脑后,怒视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先是夜闯我闺房,后又如此大张旗鼓地来顾府求亲,我顾画蕊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将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本事!”
他脸上笑意渐渐僵硬,低眸遮挡其中包含的失落,却仍旧语气中带着浅笑,“我以为你对我……”也是喜欢的。
顾画蕊却没给他时间将话说完,拢起有些凌乱的衣襟用力将他推开,“纵然圣上已经下旨赐婚,可只要一日没有成亲,就有更改的可能,往后还请夜将军自重,不然下次这房间内等待夜将军的就是家父了!”
她语气微凉,像一把利刃一般狠狠刺入他心中。
手中梨花掉落,花瓣凄凉散落。
面前这个一脸寒冷的女子让他有些陌生,明明前几天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般?莫不是不满他擅做主张,所以恼羞成怒?夜御天心思几经流转,最终选了一个自己最能接受的理由,他苦笑:“蕊儿,你莫要激动,不想见我……我走就是。”
顾画蕊气结,这人……
而夜御天确实转身欲要离开,顾画蕊望着那背影的眸中带着她自己难以察觉的不舍。
忽然,夜御天停下步子。
他背对着顾画蕊,语气颇为深沉,“我今日来本想着同你告别,今晚我就要带兵去沧州平定流寇之乱,一月为期。”
待他离去,顾画蕊怔怔望着还在晃动的珠帘,心里一片乱。
沧州流寇之乱……
那是她噩梦的开始,可那沧州的事情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提前这么久?
前世她在夜御天离开后,同那人私奔离去。
今世虽没了那人,可是沧州流寇之乱还是来了,这是否在说明什么?
而且她知道最近朝堂极其不安生,从花朝节之前各个势力便开始暗中较劲,那么夜御天这次去沧州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沧州地处暨国北端,那里生存环境远不如燕陵,而且她曾听夜御天说过,沧州易攻难守,若是那些流寇是旁人有心而谋知,那么夜御天的处境可想而知!
她面色发白,瘫坐在软榻上,前世夜御天大败流寇,可是从沧州归来之际却遭了埋伏,他虽英勇骁战,可是为了护手下的重伤的副将也是负伤归来。也因他和多位皇子交情甚好得罪了大皇子,大皇子更是借机想要夺他手中的兵权!
不行,她必须要阻止,这一切都不能发生。
她赤裸着脚从软榻上跳下来,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向外间跑去。
可是漪澜院内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夜御天的半点儿足迹。
月浓听到动静出来看,恰好看到顾画蕊失魂落魄地从西侧间跑出来,脚上根本没有穿鞋。她大惊失色,跑到顾画蕊身侧,“小姐怎么不穿鞋?外面风凉,赶紧回屋去!”
没时间了!他晚上就要带兵离开燕陵,顾画蕊抓紧月浓胳膊,“月浓,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出府一趟!”
月浓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同顾画蕊道:“小姐你想什么呢?现在你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出府,会让旁人抓住把柄的!”
顾画蕊身子有些发抖,“没时间了……”
出兵之前他势必要去军营,若是不能赶在夜御天离开夜府之前去拦住他,恐怕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御天离开,然后重蹈覆辙!
月浓一向稳重,心知顾画蕊定是有要紧事情,她低声道:“小姐,你冷静冷静,出府之事还是过于勉强,不如想点儿其他方法?”
“来不及了,把你的衣服给我拿来一套,我们从后门离开!”
深知顾画蕊的决定没办法改变,月浓只好答应,“那好吧!”
后门不过就是厨房买菜的通道,若非月浓和厨房的关系还不错,这钥匙是无论如何都拿不来的。
月浓将门打开,护着顾画蕊出去,“刚刚奴婢已经让水袖去通知赵文,他在长巷外已经备好了马车,小姐要去什么地方?”
“夜府……”顾画蕊的声音随着风意缥缈而去,月浓许久不曾回神,小姐何时同夜将军感情如此之好了?
赵文已经守在长巷外,看到顾画蕊仓促赶来,他急忙撩起马车灰青色的门帘,“这马车可能有些简陋,委屈大小姐了。”
顾画蕊手脚并用爬上马车,转身拉月浓上马车的时候同赵文道:“无事,挑近路去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