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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顾画蕊睁眼看去,她眸中带笑似姣姣弯月,“你何时也学会了油嘴滑舌,我知你坐马车疲惫,特请你来淳乐楼休息,你却这般误我心思,着实过分!”
杨婉儿笑意不减,抬头看向面前的三层建筑物,“淳乐楼的雅间今日可是千金难寻?”
“是啊,你知晓我舅舅一家搬来燕陵,今日知我要来踏春,恰好他前些日子结识了淳乐楼的老板,便给我定了淳乐楼的房间。”
顾画蕊之所以敢光明正大的拿沈安来说事,一是她知道沈安一家今日回老家,恐怕得七八日方能归来,自然不怕在这里遇到他们;二是因为这淳乐楼其实是夜御天的私下产业,根本不怕杨婉儿知晓什么。
知道顾画蕊有个富甲一方的舅舅,杨婉儿也没有过于纠结,便跟着顾画蕊入了淳乐楼。
她们一行人入了楼内,就有小二一脸歉意地走来,“二位小姐,咱们淳乐楼今日已经客满,实在是对不住。”
顾画蕊也不啰嗦,拿出夜御天昨天给她的玉牌就交给那小二。
玉牌不及手心大,通透玲珑的玉石用极其精细的手法雕刻成镂空状,顾画蕊随眼一瞄,也只能瞧出个大概来。
小二脸色突变,带着疑虑的眸子上下打探顾画蕊一眼,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玉佩归还给顾画蕊,恭敬道:“二位小姐稍等,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
那人火急火燎地离开。
杨婉儿忐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蕊儿,这玉佩真的可行?”
此时顾画蕊带着笃定的笑意低头打量手中玉牌,“自然可行。”
刚刚那小二虽然离开的仓促,可是步伐急促而不凌乱,踩在地上更没有应该有的笨重感,所以她想那小二应该是会武功的。
看来这个淳乐楼可不简单。
顾画蕊拿起手心的玉牌转了转,只觉得镂空的玉牌很像是雕刻出了一个字。那些叠叠绕绕的古朴花纹,到底是什么寓意……
不过片刻,便看到小二带着掌柜匆匆赶来。
掌柜大约三十几岁,体型偏瘦,嘴上的山羊胡很是有个性,一双眼睛虽然不大,却泛着精光。他的视线并没有放肆地打量她们,而且试探性地看着顾画蕊手上的玉牌。
顾画蕊也是知趣的,她淡笑着将玉牌递出去。
只需要一眼,掌柜便已经确定了顾画蕊的身份,他讲玉牌恭敬地还给顾画蕊,伸出一只手示意顾画蕊上楼,“二位小姐楼上请。”
顾画蕊颔首,领着杨婉儿跟在管家身后走向楼上。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会发出诡异的响声,仿佛分分钟会崩塌于此。
顾画蕊提着裙摆,到了二楼下意识就要转步走向长廊。那掌柜仿佛背后有眼睛,他回头同顾画蕊笑道:“小姐,你们的房间在三楼。”
“三楼?”顾画蕊不解。
掌柜倒是耐心解释,脚下也不停,“小姐有所不知,持有玉牌者,便是咱们淳乐楼的上上宾,自然只有三楼才能配得上二位小姐。”
既然玉牌是夜御天所给,顾画蕊也就没多想。
一直紧跟着顾画蕊的杨婉儿有些不安,可看顾画蕊那么气定神闲,也只能步步紧跟。
三楼布置似乎和二楼不同,偌大的空间也只分割出两间而已。
管家领着她们走入右边的屋子,推开木门便闻到屋内淡淡的香气,管家轻车熟路地将北侧的窗户打开,“这房间虽然经常没有客人,倒也有人经常打扫,还请二位小姐放心。”
看那掌柜又亲自点熏香,顾画蕊正欲让月浓取而代之,便听到窗外传来潺潺流水声,和一群少年少女的笑声。
掌柜的倒是个透彻的人,点完熏香瞧着顾画蕊的神色就知道顾画蕊在想什么,他笑道:“淳乐楼后有一处浅水溪,今日那些少爷小姐们非要临水宴饮,感受曲水流觞之趣,二位小姐若是有心也观望一番。”
“曲水流觞倒是有趣!”杨婉儿面带雀跃,说完就欲起身窗户前。
这时刚刚的小二端着茶壶进来,利落地倒了两杯茶,“小姐可需要吃些什么?咱们淳乐楼的招牌菜可都不错。”
都是来时刚吃过早饭,顾画蕊可没什么胃口,便笑道:“来几份甜点即可。”
小二离开后,顾画蕊瞧掌柜一脸殷切地望着她,她摸了摸脸疑惑道:“莫非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小姐若有事喊人即可,我就先离开了。”掌柜面色略显尴尬,他不过就是瞅瞅被主子赠了玉牌的是何人而已。
顾画蕊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而后起身向窗户走出,顺便同杨婉儿带来的两名婢女道:“你们也都坐下歇歇,等会儿去逛杏林可有得累。”
那两名婢女面带犹豫,反而是水袖她们闻言便各自个地找了地方休息。
杨婉儿笑着转身,“你们即可。”说完同顾画蕊招手,“蕊儿你快来看,这临水宴饮曲水流觞,可真有趣。”
顾画蕊不爱这种文雅之事,可是对于凑人闹却还是有兴趣的。
她走到窗边,从繁盛的杏花中依稀能瞧出个大概,那些少男少女极其兴奋,每当酒杯随着溪水流转到谁面前,便开始一起闹腾。看了一会就觉得无聊,她趴在窗台上,青丝从肩上滑过,垂在窗外被清风吹扬。
手心还紧握着那玉牌,顾画蕊转身坐在窗边竹榻上,将那玉牌举至头顶,盯着那镂空花纹心里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
夏日午后的燥热她依稀还能记得,包括桌案上散落的宣纸,和那仅仅露出一半的玉牌……
顾画蕊瞳孔骤然一紧,她想起来了!
这玉牌她前世见过,那时被夜御天随手放在桌案上,她本去寻夜御天,却注意到这个玉牌,还没来得及细看便听到夜御天的脚步声,转而笑着去向夜御天跑去。
她记得,夜御天给她解释:“蕊儿,那玉牌本就是要给你的,但你要记得那玉牌便是我在私产和暗卫的身份象征,万万不能丢失。”
那时的她一脸娇羞地躲在夜御天怀中,说什么都不愿拿那么珍贵的东西,她嫣然浅笑,“我才不要,有你在,我又用不到。”
夜御天只当她小女人心性也没有多说,但那被宣纸掩盖住一半的玉牌,直到翌日顾画蕊失踪,都仍旧摆在那处……
刹那间,顾画蕊只觉得手中的玉牌好似烫手山芋,怪不得刚刚小二和掌柜都是那个神色,她怎么在昨晚就看清楚了!这么重要的玉牌,她怎么能收!况且她现在和夜御天又没什么关系。
可也不对,夜御天还未告知她,现在的她怎知这玉牌的贵重?
纠结地看着手中玉牌,那叠叠绕绕的古朴花纹,可不正是绕成了一个“夜”字。
罢了罢了,这玉牌还是等回去之后寻个由头还给夜御天。
杨婉儿看顾画蕊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她不禁伸手在顾画蕊面前晃了晃,“蕊儿,你想什么呢?居然能够想得如此认真。”
顾画蕊心虚地将玉牌掩在袖中,“没什么,你不是在看那曲水流觞之趣?”
“我正要同你说,待歇息过后,我们不去去瞧瞧那曲水流觞到底是怎么个趣意。”
“好啊!”
半个时辰后,她们一行人来到淳乐楼后。
繁花丽色之下,一群锦衣少年把酒言欢,身临其境这么一瞧却是有趣得多。
静萱公主正在同身侧的人争论什么,余光注意到踏花而来的顾画蕊,她眸中闪过一丝惊艳,放下酒壶向顾画蕊挥手,“顾姐姐!杨姐姐!”
顾画蕊问声望去,很希望能在这里遇到静萱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说这踏春行是花朝节后必来的,但皇亲贵族可不会同百姓一起,他们会在宫中举行盛会,或者去行宫游乐。
静萱公主走到她们身侧,拉着她们坐过去,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偷偷溜出来的,不然会闷死的。”
每每看到静萱公主眸中的灵动,顾画蕊就会联想到前世那个一脸沉寂的寡淡女子,她心里就格外不是滋味。谁能想不到,一个灵动活泼的姑娘,最终会被国家大义折磨至死。
这群人大多都是燕陵达官贵人之后,杨婉儿多多少少还是熟悉的,跟随大家在落满杏花的锦缎上坐下,也开始和旁边的人开始交谈。
顾画蕊懒得应付那些人,就和静萱公主往后坐了坐,视线从那些人面上一一滑过,她道:“我可不信你能闷死,只不过这里确实很美。”
话音落后,顾画蕊低头找到酒壶和酒樽给自己斟酒,长如蝶翅般的睫毛因低眸而暴露无遗。酒樽满后,她还未来得及举杯,那悠然落下的白色杏花便恰好砸在酒樽之内。
圆形的花瓣几乎将酒樽内的清酒遮挡住,顾画蕊也不在意,笑着同静萱公主举杯,那洁白花瓣便随着酒香入了腹中。
只是,不知是不是顾画蕊的错觉,她总觉得有时候静萱公主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带着几分怜悯。
还未待顾画蕊弄明白静萱公主眼中的怜悯为何意,她便瞧见一个极其不想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