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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Part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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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杏杏的防盗, 购买超百分之五十,或购买四十八小时后可看。  乔微挺直脊背端坐,努力想让自己融入到音乐中去, 奈何事与愿违。

    她听过不计其数的音乐会,从来没有一场像今天一样让人觉得不自在。最重要的, 她没有主动离场的权利。

    下午新鲜结下的梁子,在她叫完交|警、义正辞严说了“反正我们毫无交集”这样的话之后, 转头便又和对方碰上。

    尤其这次碰面, 还是乔母有求于人,费尽心机得来的机会。

    乔微其实打一开始便没想过听母亲的吩咐办事。可尽管这样, 出现在这个位子上,本身便是一种不太美妙、窘迫尴尬至极的体验。

    她对霍崤之的了解仅源于外界一点零星的传闻,倘若他是个记仇的人、倘若这次项目资金落空……

    无论哪一点,要是乔母最后将原因归结到她得罪霍家人上来,这件事恐怕又不能善了了。

    乔微心里叹气,视线微移,却见罪魁祸首已经安静靠在椅背上,眉眼垂着。

    音乐厅的过道对他来说太窄, 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只得别扭的敞开, 修长的指节搭在那膝盖,放松地跟着音乐打起了拍子。

    开场奏的是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组曲, 这会已经进行到第六段, 笨拙的大管紧紧跟着轻快明亮的长笛舞步。

    圆号重奏, 又以单簧管相呼应,小提琴中提琴划分六个声部,旋律如歌,华丽欢快,音色闪闪发亮又充满童趣。

    似是感觉到视线,男人的睫毛动了动,乔微连忙在他掀开眼帘之前,将视线移到大厅灯火明亮的正中央。

    但愿他就一直这样安安静静到音乐会结束。

    乔微这一端坐,便是近两个小时。

    不论乔母怎么示意,她打定了主意不开口,却万万不料:到了中场休息,宋老居然主动侧身,饶有兴趣地隔着霍崤之看她。

    “阿崤,不同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问的是霍崤之,目光是却落在她身上。

    老人年轻时的黑发已有如严冬的霜雪落地,额头也爬上岁月的年轮,然而眼睛明亮,风姿不减,依稀可辨其年轻时姣好的容貌。

    此时此刻,乔微也终于将这张面孔与教科书中那位杰出的大音乐家重合起来。

    “哦,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霍崤之关掉手机,抬头偏朝她那一侧,冲乔微挑了下眉梢,递过话头,示意她自己来说。

    老人也颇有耐心等着。

    “……您好。”

    乔微心中暗骂一声,颔首行礼,终究还是接了他的话。

    “我是乔微。”

    “恩,名字好听。”宋老点头赞一句,

    霍崤之将这名字在舌尖过了一道,又补充,“人也标致。”

    老人闻言便笑起来,冲她道:“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我们阿崤跟女孩儿玩到一处呢,上幼儿园那会,女孩子被吓的一看见他就哭。”

    “奶奶——”霍崤之拉长的调子像是在撒娇,眉头也不高兴地皱起来,“怎么一见面你就跟人说这个?”

    “也算童年趣事啊,多可爱。”

    瞧霍崤之的眉仍没松开,老人又笑起来,“好吧,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

    乔微瞧得叹为观止。

    这二世祖在他奶奶面前浑然和外头两幅面孔,那身顽劣痞气硬是收敛的丁点儿不漏。

    尽管外头把他传成个混世魔王的模样,但在老人家的奶奶滤镜里,她的孙儿怕是这天底下最真诚,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的纯善孩子。

    “微微?”乔母轻柔唤她一声。

    她此时也终于从三人刚才的谈话中明白状况,乔微大概是因着席越的关系,早前便和霍家的公子哥认识。

    这下,音乐会才到一半,她们的进度条便直接走完了三分之二。

    席越这小子,总算也有不给她添堵的时候。

    乔母笑起来,暗松口气。她本就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借着乔微的机会,开口只三言两语便加入到众人的谈话中。

    作为一个女人浸淫商场多年,乔母的交际能力不是盖的。找出话题引人兴趣、燃起交谈欲|望的同时,话里话外又不着痕迹抬高霍崤之几句。

    直接恭维老人倒还显得有几分虚情假意,可夸孩子,又有哪位家长是不爱听的呢,宋老当即兴致勃勃与她谈论起来。

    乔母一开一合的红唇每分每秒都刺激着她的神经。

    乔微最不愿见的事情发生了。

    她清楚自己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接下来,在没有谈资之后,为了拉近距离,她大概还会从音乐引入,假装提到她那位前夫的名字……

    乔微就在这时霍地起身,突兀地打断了两端的交谈。

    “去哪?”乔母按下眸中的风云骤变,压低声音问。

    “洗手间。”

    乔微俯身,唇角敷衍地翘一下便落了回去,按下裙摆,抱起座位上的外套,从乔母跟前施施走远。

    眼不见,心不烦。

    ***

    长时间的端坐让乔微肩膀脊椎生疼,直到出了大厅,反手捶打好几下才稍微舒缓,可一动身,腹部的痛感又重新上来了。

    她走出几步,便额角发汗,吃力地扶住墙停下来。

    像是一把火烧在了五脏六腑,缠成乱麻的线团一松一紧,整颗胃时而翻滚绞疼,时而坠胀不堪。

    乔微不怕疼。约摸是十来岁的时候,她从台阶上摔下来,后脑划开一个大口子,缝了好多针,麻醉剂量不够,中途便失去效力,疼得眼睛都要鼓出来,她愣是没有哭。

    在医院住了一夜,回来,父亲便送了她一把新的成人琴做奖励。

    乔微仍记得每一个细节,父亲一向把自己的仪容打理得整整齐齐,那天因为在医院守夜,脸上的胡茬都没来得及剃,心疼地抚着她伤口的纱布,拍着她的背,声音又温暖又好听。

    “我们微微是个坚毅孩子,以后无论走到哪里去,爸爸都不担心你了。”

    那把琴上的刻字是Charlotte Elizabeth,乔微后来才知道,这是上世纪一位勋爵女儿的名字。这把价值百万美元的提琴,就这样被父亲送给了他少不知事的女儿。

    太疼了。

    这一瞬,愣是乔微这样的耐疼力,也乏得再难站起身,她脚下虚浮似是踩在云端,飘在另外一重世界里。稍一动,便脚尖发软,失去平衡跌下来。

    父亲那天的笑容她至今都没有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