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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怀瑾紧紧盯着言诗云的眼睛,沉声问道:“是你吗?”
言诗云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
段怀瑾又是看了言诗云半晌这才移开了目光,矮身在一旁的凳子上落了座,对她道:“你去把东宫里所有的宫人都聚齐,我有话跟他们说。”
言诗云不由在心中暗道:这算什么,殿下究竟是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自己?
虽然心中怀着这样的疑惑,可是言诗云还是依言却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把东宫里所有的宫人都聚集了起来。
正在宫人们交头接耳讨论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段怀瑾和言诗云从殿内走了出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段怀瑾站在殿前的高台上,目光缓缓扫视了一遍下面站着的所有宫人,然后才沉声开口道:“你们都是在我这东宫里伺候的,都是我东宫的人,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明白。所以,探听消息,给别的人做耳目这种事情,你们还是不要做了。若你们之中谁不想做我东宫的人随时都可以走,但若想要留在东宫,就只能认定我跟太子妃这两个主子,别人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你们出卖自己的主子,明白了吗?”
“是,奴婢们明白了。”一众宫人齐声道。
“好了,既然明白了,那就都退下吧,记住我今天给你们说的话,若是以后被我发现有谁出卖这东宫里的消息给别人,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退散所有宫人之后,言诗云陪着段怀瑾回到殿内,亲手倒了茶递到他的手边,柔声道:“殿下别太生气了,这件事是臣妾做得不够好,以后臣妾定当严加管教下人,再不许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事实上,此刻的言诗云心里是无比高兴的,让她高兴的不仅是段怀瑾相信不是她把这件事告诉的皇后,还因为刚刚他当着所有宫人说的那句话‘只能认定我跟太子妃两个主子’,所以在他的心里,他还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他的妻子的,他有把自己跟他放在同样的位置。
段怀瑾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然后才道:“这东宫里被母后安插的眼线肯定不止一个,我以前都没心思去管,任他们去了,现在也该管管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放任下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你也好好敲打敲打他们,这东宫毕竟不是母后的地方,什么事都有母后看着,不管是你还是我,心里都不舒服。”
“是,臣妾会照殿下的意思做的。”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段怀瑾刚喝了两口茶之后,也便是起身离去了。
他离开之后,言诗云便是在他方才坐的地方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抚过他方才端着的茶杯,那上面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
杯中尚有热气缥缈而出,言诗云盯着那茶杯竟是看出了神,经过方才那一情形,她突然有些想明白了。是啊,人的一生那么漫长,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定呢?之前太子殿下那般讨厌温悦汐,可现在不也向着她为她着想吗?人的心思总不会一成不变的,终有一天,太子殿下对温悦汐的心情也会渐渐淡去,陪在他身边一辈子的人是自己啊,而不是温悦汐。再说了,温悦汐现如今都已经是蔚王妃了,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随着时间的消逝,无论什么样的感情也终有被冲淡的那一天。
……
“启禀王爷,守在外面的那些人已经撤走了。”这几天谷易游一直在注意外面的动静,今天一早发现那些守在暗处的人竟然都撤走了。
段蔚予一边把盛好的汤放在温悦汐的面前,一边对谷易游吩咐道:“准备马车,等会儿我跟王妃要一起出去。”
温悦汐执起汤匙搅了搅面前的汤,然后才抬眸看向段蔚予,“我们这就要去见温韦良吗?这才几天的功夫,他们就撤了?该不会是故意诈我们的吧?”
“放心,不管他们是真的撤了,还是换了更隐蔽的方式盯着,我都有办法把他们给甩掉。”更主要的是,自己没有办法继续再等了,段蔚予看着温悦汐纤细的手指,她现在连端起一碗汤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见段蔚予伸手把温悦汐给抱在怀里,亲手喂她喝汤,温悦汐心中一涩,面上却是淡淡笑着道:“干什么?我拿汤匙的力气还是有的好吧?别把我想得太弱了。”
段蔚予笑了笑,“怎么?我喂你你还不乐意?”
本来就瘦小的她,现在抱在怀里更轻了。这阵子,她根本就没有饥饿的感觉,看得出来她每次吃饭都是勉强的。希望这一次,温韦良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结果,只要能让悦汐好起来,自己什么都能做。
吃罢饭之后,段蔚予便是抱着温悦汐出了蔚王府的大门,上了马车。马车驶离蔚王府,径直朝着城门去了。
坐在马车里的温悦汐不由笑着道:“人家刚刚撤走,你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出城去,是不是太不给人家面子了?还有啊,你怎么就知道外面没有人在跟着。”温悦汐微微仰起头来看着段蔚予,“你就不怕刑部尚书真的把这件事告诉皇上?”权衡利弊之前,他还是很有可能这样做的吧?毕竟逃离天牢这种事情可不是小事,但凡有一点线索,也不会知情不报的。
段蔚予摇了摇头,伸手轻然捏上温悦汐的鼻子,含笑道:“你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个时候却这般迷糊?你想想看,这刑部先是弄跑了一个启辰二皇子,接着又让一个犯人送天牢里逃走了,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皇上却只是斥责了那刑部尚书一顿,责令他快点抓回人犯,这样的处罚不是太轻了些吗?”
温悦汐闻言靠在段蔚予的怀里,想了想,片刻之后,不由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你跟他说的?”
段蔚予揉了揉温悦汐的头发,笑着道:“其实在把温韦良弄出天牢之前,我就已经把我的计划都跟皇上说了。”
“所以,在温韦良逃出天牢之前,皇上就已经知道你会帮他逃走了?!这样大的事情你竟然没有告诉我?”
“你也没问我啊。”段蔚予无辜地道。‘
温悦汐轻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又是忍不住看着段蔚予道:“你为什么要事先告诉皇上啊?难道你不怕他怀疑你别有用心吗?”
“正是为了不给别人离间的机会,我这才要提前告诉皇上,这种事情一旦时候被皇上得知,那我们就永远有理说不清了。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外面有关于我的传闻很多,如果要让皇上对我不产生猜忌之心,我就更加要对他坦诚布公,不然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所以,皇上答应了你?”
“是,虽然皇上一开始的也觉得有些荒唐,但是经过我的一番劝说,他也答应了。正是因为知道刑部尚书会帮我背这个锅,所以我才请求了皇上,暂时饶恕了他有关于启辰二皇子在刑部逃走的事情。”
温悦汐心中不由生出些感慨来,这个段蔚予啊,无论什么时候,做事情总是滴水不漏,怪不得这么多天来,他一点儿都不着急,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就算真的被皇上知道了,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虽然得到了皇上的默许,但这毕竟是不能见光的事情,若是被百姓们知道了真相,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的。事情不能放到明面儿上来,皇上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事态继续往下发展。”
温悦汐含笑道:“不愧是皇上最宠信的王爷,这样的事情,你竟也能让皇上答应了你。”
“不论是谁,都会被我的一片赤诚之心感动的。”事实上,在去见皇上之前,段蔚予就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说服皇上答应,这件事关系到悦汐的性命,就算不可能,自己也要把它变成可能。
尽管现在跟温悦汐说起来好像很轻松,但事实上,让皇帝点头答应这件事的过程一点儿都不轻松。不过,好在最后,皇上还是点头答应了,尽管刑部尚书怀疑上了自己,可是他最终也做不了什么,就算他把这件事禀明了皇上,也注定是无功而返。
现在就看温韦良究竟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了。
马车在路上行了大半日,这才在一间茅舍前停了下来,这里是一个村庄,看起来很是宁静安详。
段蔚予抱着温悦汐下了马车,绿弗此时已经上前去敲了门。
不多时,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隔着矮矮的篱笆墙可以看到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身上穿的虽然像是一个普通的村民,但是走起路来的架势,却很显然是个习武之人,温悦汐想,这人肯定是段蔚予的手下,派来这里看着温韦良的。
那人走上前来开了门,迎了段蔚予和温悦汐进去。
“王爷、王妃里面请。”
那人把段蔚予和温悦汐他们引到了偏房里,原本坐在里面的人听到声音之后立刻就站了起来,见是段蔚予和温悦汐走了进来,那人不由开口道:“珺雅呢?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待段蔚予和温悦汐进来之后,方才那人把房门给关上,房间里立时就暗了不少,不过还好旁边有一扇窗子,阳光从外面洒进来,也就不显得阴暗了,很显然要比温韦良之前住的那间牢房要好很多。
段蔚予先是扶着温悦汐坐了下来,这才冷然看向温韦良,“你先别着急,本王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的,你的女儿已经被接过来了,但是到目前为止,都是本王在帮你做什么,你是不是也要透露一些给本王才是?毕竟你心里也很清楚,把你从天牢里弄出来很不容易的。”
“我知道的事情,之前已经跟你们说了很多了,只要你们能让我跟珺雅见面,再给我足够的银子,我会告诉你该怎么找到那个到道士的。”此时的温韦良显然很有底气,既然段蔚予能为了套出自己口中的秘密,把自己从天牢之中给弄出来,那就说明在他的心里,温悦汐的性命十分地重要,为了自己口中的秘密,估计自己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做的。
段蔚予冷眸一沉,“希望你能清楚,欺骗我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而那温韦良闻言只是气定神闲地道:“当然,我不是不知道蔚王殿下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断不会拿这样的事情跟您开玩笑。您请放心,只要您把珺雅和足以让我满意的银子带到我的面前,我就会如实告诉您去哪里能找到那个道士。”
段蔚予深深看了一眼温韦良,然后转头对身后的侍卫道沉声吩咐道:“去,把温珺雅带过来,还有准备好的银票也一起带过来。”
“是,属下知道了。”
那侍卫应了一声之后,便是出门而去,温韦良坐在那里看似平静,但其实心里已经十分激动了。天知道那天被人从天牢里带出来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激动,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外面的天日了,谁想到还会有如今这样的际遇。虽说现如今自己还是逃犯,但是只要自己带着珺雅和足够他们父女下半辈子过日子的银子离开,以后隐姓埋名,照样可以逍遥一辈子。
想一想,自己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这几天他都已经想好了,从今以后不再折腾了,拿了银子之后,就带着珺雅平平淡淡地过完下半辈子也就罢了。
而此时的段蔚予和温悦汐的心情也并不平静,对于他们等待已久的答案,今天终于要亲耳听到了,心里怎么会不紧张、不期待?
“王爷,人带来了。”
随着这一声禀报,一个女子随着那侍卫走了进来,温悦汐亦是转头朝着来人看去,许久不见,温珺雅的容貌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神情之前不知怎么地,竟是看起来比以前更刻薄了些,还有那双眼睛阴阴郁郁的,叫人看着心中压抑得慌。
面前这个女子已经不是当初自己刚来这里时见到的那个温珺雅了,虽然之前的温珺雅心思也不怎么阳光,但是那时的她最起码看起来是很温柔贤惠的,标准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是如今的她看起来完全没有了温婉贤淑的大小姐的模样,不知是因为她连装都懒得装了,还是因为她已经不屑于伪装了。
“父亲。”不管那双眼睛里再怎么刻薄,见到自己的父亲,她还是忍不住扑上去,躲在自己父亲的怀里哭了起来。
而眼前她的父亲,又何尝不是衰老了很多,三年多的牢狱生涯,已经让他看起来憔悴不堪。
段蔚予看着他们二人这样,不耐地皱了皱眉头,“虽然我很不愿意打扰你们父女两个这般团聚的时光,但是,你别忘了我们约定好的事情,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现在该你实现你的承诺了,那个道士到底在哪里?如何才能找到他?”
一旁的温珺雅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道士?你们在说什么?”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温悦汐的身上,眼睛里的光芒是恶毒而嫉恨的。
自己这些日子过得那样艰辛,而她呢?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蔚王妃,分明她才是被人嫌弃的那一个,却为什么过得凄惨的却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