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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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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不过小半月,林玉已深觉深宫无趣,除却平元公主与寿昭公主时常来寻她作伴,她竟无事可做,这些时日中,景熙皇帝也曾来探望过她两次,不知是他国事繁忙还是已对她这个人失了兴趣。

    林玉倒是曾想开口求去,奈何被发觉了她心思的潇潇及时岔开话头,林玉读懂了潇潇眼中的劝阻,她不知皇帝脾性,便也不大敢贸贸然提出此事。过后林玉曾向潇潇询问缘由,潇潇与她一条条细说分明,林玉知晓了其中厉害,又忆起初入宫时皇帝对于自己提出不愿入宫时的态度,觉得这皇帝怕是也有逆反心理,与其自个开口,倒是不如叫皇帝主动放她离开,因此,便暂时将出宫的心思搁置了。

    倒是有一事颇为神奇,小半月虽不算太长的日子,但林玉却从未被哪宫后妃为难过,她的吃穿用度上不曾有苛待,也无人给她使什么绊子,莫不是后妃们觉得她一个无甚身家背景的黄毛丫头没什么威胁,故不屑对她使什么手段?

    心中实在好奇,林玉有一日便将这疑惑同平元公主与寿昭公主委婉地提了一提,却得来平元公主有些诡异的眼神,寿昭公主甚至直接笑仰了过去,瞧得林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平元公主好心,同她宽心:“这宫中与你所想不甚相同,卢贵妃娘娘掌六宫事,十分公正。德妃娘娘身子不大硬朗,又一心养着小八弟,故而十日有九日半是静养在重冼宫中闭不出户的。淑妃娘娘心性纯真,竟日里不是同宫女姐姐们玩乐便是围着五皇兄嘘寒问暖。而我母妃……”平元公主顿了顿,继续道,“也不大出门的,倒是惠儿的生母舒昭仪时常寻我母妃说话解闷儿。至于旁的美人才人们,父皇不常进后宫,又有卢贵妃娘娘坐镇,平日并没什么乱子。”

    林玉恍然,却又有些存疑,这景熙皇帝虽不若书中所说帝王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却也着实有着十数位妃嫔,难道他的后宫当真这般平静?又转念一想,景熙帝的子嗣除却早夭与未齿序的,尚存的五子三女中,最年幼的三公主也已有八岁,景熙皇帝不过四旬,正直壮年,本不该这般清心寡欲,着实奇怪。

    只是林玉虽则疑惑,却也不会将这种事摊开来说与皇帝的公主听,只是转移话题道:“可惜二位公主已过了挑选伴读的年纪,若不然倒很是愿意入宫来给公主们作伴的。”

    “你如今这般,不也可以日日同我们作伴?”天真无邪的寿昭公主眨巴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问道。

    林玉不能明言,一旁的平元公主似是体察到几分林玉的心境,抬手拍了拍寿昭公主的手背。寿昭公主扭头看了看自己的皇姐,不甚明了地歪了歪头,却也察觉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氛,难得乖巧。

    眼见气氛有些沉闷,林玉长舒一口气,扬起笑脸,道:“难得今日下雨,屋内凉爽了几分,不知二位公主可爱吃火锅?”

    “火锅?那是什么?”听到似乎有好吃的,寿昭公主的眸光蓦地一亮,追问道。

    “同冬日常吃的锅吊子有些类似,只是菜品皆是边吃边涮,总之是有趣又美味的吃法,且我有独家秘方,保管公主吃得肚儿圆圆。”林玉在林府时已然同府中的厨子研制出好几样锅底与蘸料,深受林家夫妇的喜爱,甚至林父邀好友同僚小酌时也常设火锅宴,一时倒是颇为流行。

    林玉没有错过平元公主一瞬的错愕以及有些掩饰不住的激动,心中不由又笃定了几分。其实这也是她的一步试探,平元公主太内敛了,若想要她露出些什么不寻常,怕不知道要多少日子,林玉这些天与二人相处下来,有八分把握,二人并无恶意,便也打算行这一着险棋,毕竟她不知道自己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后,对方是否会主动示好。林玉并不太期望平元公主会是她认识的人,这几率实在有些低了,可哪怕同是个穿越者也好,聊慰孤寂。

    待潇潇领着宫人们将火锅支了起来,菜品陆续摆上桌案,珠珞儿来请三人移步侧厅。林玉起身,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使劲抿了抿唇,攥了攥手心的帕子,抬步同两位公主走进了侧厅。

    烟雾袅袅,有些迷蒙了林玉的眼,耳畔寿昭公主叽叽喳喳的娇脆声音忽远忽近,林玉只紧紧窥着平元公主的神色。见平元公主定在原地,并不同寿昭公主一般急着跑到桌前打量,林玉忽地漾起一抹浅笑,款步轻移,走到桌边,侧回身招呼平元公主道:“平元公主,快来入座吧,锅已经开了。”继而,又似不经意地,拿起寿昭公主身前的空碗,一面将芝麻酱、海鲜酱、香油、花生碎、葱花等几样调料一一舀入碗中,调匀后轻搁在寿昭公主身前,柔声道,“这是蘸料,是我自个琢磨的,公主尝尝合不合口味?”

    一旁寿昭公主的婢子玲芯已执了玉筷,涮了一块寿昭公主颇爱的羊肉。被切得薄薄的羊肉不过片刻已被烫熟,玲芯将羊肉放在寿昭公主盘中,寿昭公主迫不及待夹了起来,蘸了两下蘸料,放入口中,一面呼着热气,一面道:“阿玉,你研究的这吃法着实有意思,尤其这蘸料,配着鲜羊肉,无比鲜美醇厚,当真美味!”继而转向一旁的平元公主道,“皇姐,你快尝尝!”

    林玉此刻亦为平元公主调了一份蘸料,不同于寿昭公主那一份,她用虾子酱替下了海鲜酱,又加了双椒酱,白糖,陈醋,海椒圈,熟芝麻等好几味料,最后舀了一小勺高汤冲调,这才稳稳搁在了平元公主面前。

    平元公主一动不动,似是被定住了一般,她的目光从方才起,就随着林玉手中的动作而移动,看着她一样一样加入自己喜欢的小料,甚至最后那一勺汤,都是她的习惯。直到蘸料碗中袅袅的几缕热气散尽,平元公主仍未有动作。寿昭公主已用了不少,却见平元公主并未动筷,不由慢下了动作,疑惑道:“皇姐,你怎么不吃?可是不喜欢?”

    平元公主不语。

    若说方才林玉只有一半的把握,此刻,她有九成九的把握,平元公主,正是她的大学舍友——陈雨慈。

    她们舍友四人的生活喜好可谓是互相影响,若说斗地主是陈雨慈带头的,那么吃火锅便是林玉挑起的,她对火锅有着无比包容的喜爱,五湖四海,国内海外,只要是火锅类的食物,她都十分喜欢。自然了,在她的带动下,宿舍聚餐也多是奔向火锅店的,林玉对于三个舍友的口味喜好,在每次的同桌共食中,也渐渐熟悉了。而方才她所调的那一碗蘸料,正是按照陈雨慈的口味所调,分毫不差。

    陈雨慈,平元公主陈慈瑜,原来是这样。

    “皇姐?二皇姐!”寿昭公主得不到回应,又提高声音喊了两声,平元公主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神色却仍有些恍惚,她匆匆道了声:“无事。”便执起玉筷,将婢子刚刚夹到她盘中的几样食物送入口中。

    这一餐,林玉吃得五味杂陈,平元公主吃得心不在焉,唯有寿昭公主吃了个畅快,美美地起身打算回宫。平元公主这些时日都是同寿昭公主同进同出的,此刻她即便有心留下问了清楚,却也碍于寿昭公主在,不得缘法。

    临去前,她只抓紧了林玉的手,一双眸子瞪得滚圆,压低了声急切道:“我先送寿昭回宫,晚一些再过来找你。”

    较之平元公主,林玉倒是淡定许多,这也是她心里早已有了些底的缘故,林玉轻拍了拍平元公主手背,微微点头,道:“好,不管多晚。”

    平元公主这才咬咬唇,在身后寿昭公主的催促声中,缓缓松开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