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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选的地点定在了御花园,林玉仍身着初选时的一身雪青色宫装。秀女们皆是十三岁至十七岁的小姑娘,碰在一处,起先还拘谨着,不多时便叽叽喳喳三两成堆地笑闹开了。
林玉自顾自寻了处树荫纳凉,初选时太过困顿,她无暇欣赏周遭的景色,如今是大白天,她左右闲得无聊,不免四下打量起来。这御花园的设计建造她不懂,同她印象里的御花园倒是没什么分别,亭台掩映,郁郁葱葱。
正在林玉无聊时,另一妃色宫装的秀女走近了来,只那秀女步下踌躇,似是犹豫了许久方才走走停停地立在林玉跟前。
眼前出现一片阴影,林玉本能瞧去,面前之人倒是有几分眼熟,稍一回想,方记起是日前在青禾坊碰到的郭家的小姐,起身同她见了礼。
对于来者的意图,林玉倒是生出几种猜测,只不过见对方迟迟没有表明来意,因而她也未曾开口。到底还是郭云沨没能忍住,斟酌再三方道:“那日在青禾坊同你生了口角,实在是我处在气头上,才生出那许多不快,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对于郭云沨的道歉,林玉倒是没有想到,据她的了解,这郭云沨是家中独女,一向是郭府的明珠,为人也很是骄傲,能同她道歉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只是既然人家放下身段开了口,她本无意结仇,自然也好言好语道:“那本不算什么大事,我早已忘了。”
听见林玉这么说,郭云沨似乎很是高兴,握了林玉的手,声音也轻快了:“你不计较实在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那日之所以会那样,实在是因为在家中受了委屈。”郭云沨遂将同远亲之事说与了林玉听。
林玉虽则有些感慨郭云沨的单纯,却也耐心听她说了,亦宽慰了她几句。想来事情发生许久,郭云沨自个也早已放开,倒是不见太多伤心,只拉着林玉手道:“我家中女孩少,都是一干哥哥弟弟,只一个表姐同我玩的好,可惜前年也远嫁了。你那日倒让我想起了表姐,我以前若是做错了事,她也是那般对我,所以觉得与你格外亲近。”
原来如此,林玉倒是了然了。二人又说了会话,直到听见内侍开始唤秀女复选,三两回后,便点到了郭云沨,两人简单作别。
复选后的秀女并不按原路返回,因而林玉并不知晓郭云沨的结果,她所念的,唯有自个可以侥幸落选。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虽然表现平平,被问及才艺时亦以无有所长对答,依然被留了牌子,听见身旁有的被撂了牌子,有的则被拴婚宗室,林玉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她……被留选后宫了?!
咬了咬下唇,发现确实不是在做梦,林玉可以说有些惊恐地向上座之人瞧去,可当明黄色刺痛了她的眼,提醒着她身在何处的事实时,她又立马垂下了头。
待林玉这一批人退下,皇帝起身道:“今儿个就到这吧。”
四下里有些傻眼,这人才选看了一半,皇上就没了兴致,也不知这尚未复选的秀女会否就此连复选的机会都没了。
圣意如此,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内务府忙着安排秀女出宫,林玉自然也在其列。只是尚未出得多远,便被内宫来的内侍拦了下来,同引领太监说了些什么,领着林玉又往内宫的方向去了。
林玉虽则心里纳闷,却不曾开口询问,左不过是皇上或者太后,只是太后她老人家恐怕尚且不知道她是谁,大约也就是皇上了。这一路很是僻静,人也见不得三两个,又走了这么久,林玉甚至开始想着,该不是本尊得罪了什么人,要来灭她的口?可转头一想,她在宫外时尚且好好儿的,谁会蠢的反倒等她入宫了再下手,岂不显眼?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林玉虽不至于五体不勤,可走久了脚底板也不轻松,故而起先的有些抗拒反倒变成盼着尽早到了地方。
懋敬殿外,内侍终于立住了,林玉大大呼了口气,抬头看见懋敬殿的匾额,心里也就确定了八九分了。
“小姐稍候。”内侍躬身同林玉言道,继而进了屋。
小姐?林玉挑眉。
不多时,内侍出来请林玉入内。
虽说已不是第一次见面,毕竟是皇帝,她有求于他,林玉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深吸了口气,稳稳走进了懋敬殿中。
林玉来不及打量殿中陈设,第一时间行至景熙帝跟前,两三米外站定行礼。
皇帝倒很是随意地叫她起身,待批阅了手中的折子才抬起头来看向林玉,道:“方才为何瞪朕?”
若说林玉方才只是惊恐地望向皇帝,那么此刻她就真的是在瞪着皇帝,身为皇上,说话这般直白外加无赖,她的小心脏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啊皇上!
“第二次。”景熙帝又道。
意识到不妥,林玉忙调整表情,行礼道:“皇上恕罪,臣女得见天颜,一时被皇上的天子威严所震慑,是臣女失礼了。”
话已出口,林玉还没来得及鄙视自己的“奴颜婢膝”,倒是先把皇帝逗乐了,叫了林玉起来,又赐了座,似是不经意道:“复选既是留了牌子,待回头住进宫里来,过不太久,许就要改口‘臣妾’了。”
林玉这边谢了恩,座还未坐稳,听到皇帝这话,差点没从座位上吓摔下去。潜意识里,因着祖父的关系,她对于眼前的景熙皇帝的感觉是长辈,虽然选秀虽然入宫,可她从不曾真真正正将自己和皇帝联系在一起。
见林玉因着自己一句话苦着小脸神游天外的样子,景熙帝倒也未曾怪罪,又拿起张折子批阅。三道折子批阅完,见林玉仍是魂不守舍的,景熙帝不由出声:“还是不愿意?”
林玉被皇帝的声音打断思绪,抿了抿嘴,感觉现下皇帝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决定再努力一把,开口道:“皇上,臣女的心思,当日已同皇上陈述明白,臣女自问一无才德二无容貌,皇上后宫三千,佳丽无数,又怎会将臣女看在眼里,况臣女愚钝,实在不配服侍内宫,求皇上开恩。”言罢,已是跪了下去。
景熙帝眯了眯眼,瞧不明他此刻情绪:“你既已通过复选,备选后宫,竟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
林玉微微攥拳,“大逆不道”这样的字眼便意味着要牵扯上家族,她自己的命不重要,可她不能不考虑林氏一族的福祸,只得咬了咬牙,深深叩了个头,道:“臣女不敢,只是家中只臣女一个女儿,臣女自小亦不曾离家,一时担忧入宫后,家中祖父同父亲、母亲恐无人照拂,是以乱了分寸,请皇上恕罪。”
那日河畔他便服出行,看起来似乎温和,可换上了龙袍他就是天子,雷霆雨露,他无须顾忌一人,皆是君恩而已。
“既是来了,就陪朕用过午膳再回吧,时间还早,去御花园走走。”景熙帝起身,走到林玉跟前,林玉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随行宫人并不太多,皇帝一身常服,背着手在前头走着,林玉微微落下半步跟在后头。日近正午,御花园中虽有树荫遮挡,仍不免晒的人有些冒汗。
林玉不住手地揩汗,更是用手掌为自个扇风。皇帝身边的近侍很是有眼力价,递过来一把凉扇,林玉微愣,随即点头微笑致谢。
只是皇帝还在前头,林玉倒是不好只替自个扇风,因而略略近身一些,将凉风打在二人中间。
景熙帝感受到微风,步下未停,只略偏头,见林玉这般动作,回身吩咐宫人呈上一把纸伞。只宫人方欲将伞撑开,却被景熙帝制止了,待林玉接过伞,忙躬身退开十几步开外去。
林玉一手撑着阳伞,一手摇着凉扇,不知为何,思绪忽的有些飘远,若是入了后宫,再有这样陪王伴驾的艳阳天,自己是否就要如此撑伞摇扇,小心服侍了?祖父说得对,这宫中富贵权势虽大,可无论是多么高的位分,也仍是需要时刻小心服侍着一个男人,哪有宫外的天地自在。
“又在走神!”问话却得不到回应,景熙帝回头瞧见身侧之人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不由抬手给了林玉一下。
被弹了个脑瓜嘣儿,林玉先是一惊,随即回过神来,忙道:“皇上唤臣女何事?”
“朕是问你,若实在不愿入宫为妃,就进宫来陪陪太后,你可愿意?”
太后?那个被先帝不喜,却得景熙帝恭谨侍奉的仁宪皇太后?林玉知道这算是景熙帝对她额外开恩了,忙福身谢恩:“臣女谨遵皇命。”
不想景熙帝却不轻不重地呛声:“这会子知道‘谨遵皇命’了,朕让你进后宫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林玉身子还半蹲着,闻言不由抬头望向皇帝,她一时不知是否该接话,又生怕皇帝变了主意,便只讨好地笑望着景熙帝。
景熙帝见林玉这般神情,有些气闷,却又不忍治罪,只得挥挥手道:“起来吧。”只是声音里还明显听得出气还没捋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