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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开那纸条,只见上书:“事关两府生死,烦请开后门,相府见。”
人潮涌动,司琉卿握了握手中的宣纸,眼中浮起一丝凝重,这上京城里,能悄无声息靠近自己身边而不被发现的人,着实不多呢......
“那递纸条的是谁?”身手如此利落,想必打起架来也是把好手,司琉卿捏起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地橘子,连白筋儿都被仔细处理掉了,沁入心田的清新甜味让她不禁眯了眯眼。
“司姑娘不先问问陆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陆守安靠在椅子上,放松得仿佛在自己家一样。
“事是你要说的,我不问你也会说。”
“事关两府生死,司姑娘一点都不担心?我若是偏就不说呢?”陆守安不客气地尝了尝桌上的橘瓣,眼中划过一丝异样,这橘子竟比宫中赏下来的还甜。
司琉卿嗤笑一声:“你这人好不无耻。”
又接着道,“你既找上我,而不是去找我父亲商议,想来是你也知道自己要说的事匪夷所思,连我父亲都不一定会相信。”司琉卿一只脚勾上椅面,双眼望着屋顶的横梁。
阳光斜斜射进来,她能清晰地看到空中漂浮的灰尘,轻吹一口气,接着道:“要说事关两府生死,我司府如今荣耀至极,一般人想动摇司府,无异于蚍蜉撼树,除非是宫里那位忌惮,想要褫夺相权,伴君如伴虎,我父亲必然早有准备,我根本不用担心。那最该担心的便是你陆府,既然如此,那便是你求着我听你说,对了,我可听说,陆将军现在还在宫内不曾回家呢......”
“赤虎军上下只认陆家旗不认圣上令,本就犯了大忌,再加上这几年屡战屡胜,功高震主,民间声望隐隐超过深宫里的那位,更是有坊间童谣歌功颂德,意指陆将军乃救世主,给他个皇位都是应当的,只要圣上不是个傻子,陆家势必要被猜忌甚至被夺了兵权。”
说到这里,司琉卿皱了皱眉,此次旨意也有些怪异,召将臣回朝述职,何必让驻守边关的赤虎军悉数回京?下一道圣旨的事儿,又何必非要陆将军带上妻儿一并进宫受封?
“你是故意跟我打架受伤的吧?要不是你我打架出了岔子,此刻,你应该也和你父亲一样,困在宫内出不来。而正在门外闹事的你的母亲,也是借由此事脱身,晚一步进宫觐见,以便留出时间回娘家求援打点吧?”
屋内陷入安静,司琉卿不紧不慢吃着桌上的橘子,也不看陆守安一眼。
陆守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巨浪滔天,一双眸子突然亮起来,如皓月升空,荡出一丝深不见底的意味,司家姑娘果然不是传闻那般纨绔!
“素闻司姑娘醉心武艺,我手下有将士许多,身手矫健可与姑娘切磋者亦不在少数,如不嫌弃,来日自可入赤虎营指教一二。”陆守安盯着司琉卿,满眼都是期待,“以此为报酬,想请姑娘听陆某讲个故事。”
赤虎营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令敌国闻风丧胆的一支阎王军!司琉卿是个武痴,如何能拒绝得了这样的机会?
英气的姑娘斜斜勾了勾唇,吐出两字。
“成交。”
......
日光渐渐隐去,从东边的窗偏到了西边的窗。
“起先我也不过以为是黄粱一梦,未曾放在心上,可之后发生的事,皆与我梦中一模一样,由不得我不信,我甚至隐约觉得自己是重生了。”陆守安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也有些呆滞起来,毕竟重生之事,太不可思议了。
此次入京,他之所以找上司琉卿,是因为在他前世的宏景十六年,陆家受召回京,被秘密褫夺兵权,软禁京中。本以为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却又被人陷害,中了烈性药,众目睽睽之下强行占了司琉卿的清白,陆府与司府被迫联姻,又被圣上揣度成狼子野心,意图借此东山再起,又被查出陆家祖坟里秘密藏着龙袍,意图谋反。
谋反诛九族,陆家司家都受牵连,自己和司琉卿在逃难过程中,被乱箭射死,死状触目;三万赤虎军更是被处以叛国罪名,无一人幸免。
司琉卿抚了抚耳垂上米粒大小的弯月宝石,眉宇间有些许凝重,陆守安没必要用这样的事来欺骗自己,重生之论虽说匪夷所思,但自己就是个穿越来的冒牌货,这样想想,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过几日便是你母亲生辰,你我便是那日中计。你必须信我,小心你身边那个叫清云的丫鬟和杨玉锁。”陆守安说道。
杨玉锁,司琉卿蹙了蹙眉,在心中将这个名字反复咀嚼了许多遍。
杨尚局家的姑娘,自己与她素无瓜葛,何以会用那般计谋陷害自己?况且,杨尚局与自家爹爹同属摄政王阵营,说同穿一条裤子也不未过,也着实没有理由指使自家姑娘做这等事啊。
至于清云,她本是家生子,从小脑子比别人慢上半分,莫说是要害自己,就是失脚踩死只蚂蚁,她也是要哭上半天的,陆守安竟要自己小心清云?
祠堂里,跪着的人思来想去不得解。
祠堂外,白氏揪着手帕,担忧地探了探脑袋,转身轻声问,“姑娘晚饭可用了?”
“回夫人,不曾用。”
白氏刚想叫人送点吃食过去,又见原本跪在祠堂的司琉卿猛地一拍自己脑袋,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顿时吓得心肝儿都颤起来。
“你看......这像不像半年前姑娘脑疾发作的时候?”白氏正暗自担忧,却见司琉卿原本端正的身子突然往地上一歪,整个人倒了下去。
“来人呐!来人呐!”
“郎中啊!快叫郎中啊!”
转瞬,鸡飞狗跳。
再看被抬回房间的司琉卿,哪里还有半分虚弱地样子,一双凤眼晶亮,闪烁着不明意味的火光。
“这几日你哪也不要去,用受罚的由头在祠堂呆着,等到你母亲的寿宴上,用这个理由来找我麻烦,一定要让上京所有人都知道你我不和,彻底灭了联姻的可能,打消宫里的猜忌。兵权我们可以交给皇帝,但命必须是自己的。”陆守安离开时对她这样说。
在祠堂面壁几日?恶女,她可是个恶女啊!这太不符合她恶女的人设了!
再说,要找他麻烦还用得着等到寿宴上?
......
寝卧的门被打开,清云探头探脑进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小丫头到了床榻前,行个礼:“姑娘,现在起么?”
“起,去把我鞭子备好。”司琉卿深吸一口气,司琉卿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任由下人们上前服侍。
“姑娘要鞭子作甚?”一旁的婆子问道,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姑娘昨晚发病已是吓人,夫人交代了,要仔细看着,有点不对劲便要叫大夫来扎针。
司琉卿龇牙,脸上浮起一丝不耐,“姑娘我的事几时轮到你个婆子过问了?莫不是嫌自己命长?”
那婆子一惊,赶忙跪地,连连求饶。
又听司琉卿吩咐清云道,“你尽管去取鞭,昨儿被那杨氏唬到了,一时间失了分寸,姑娘我想了一夜才想明白,我连皇家宗子都敢打,难道还怕他一个陆守安去告御状?害得我跪了那么久祠堂,这口恶气,姑娘我今天要加倍讨回来!”
“没用的东西,昨儿见我糊涂跪祠堂,也不知道拦着点!”司琉卿又凶巴巴道,“还不赶紧滚下去?在这碍眼!”
那婆子如获大赦,一骨碌爬起来,麻溜的滚远了。
用过早点,司琉卿也不去白氏那请安,“清云!”
小丫头在旁边端着鞭子候着,听到姑娘叫唤,耳朵都立了起来:“姑娘有何吩咐?”
司琉卿朝她扬了扬下吧:“走,去陆府!”
清云一听到去陆府,眼睛瞬间就亮了,夫人只说不准姑娘出城惹事,可没说不准在城里惹事!姑娘打架的时候,最是好看了!
小丫头一溜烟儿跟着出了门。
司府和陆府,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司琉卿一袭大红长裙招摇过市,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一路玩玩闹闹好不快活,人群中却不知谁低喊了一句:“这不是相府的姑娘,司琉卿......”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集市,哄闹的人群瞬间如走兽哄散,疾风扫落叶般鬼影都不留,司琉卿好奇地打量着街上唯一一个立着的男人,哦,是个书生,白白净净的模样,眼底下一颗宣红的泪痣格外好看。
她凑上去,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你不怕我?”
“母......母夜叉......”书生吐出几个字,突然面色苍白,双眼一翻便往后仰倒,晕了过去。
司琉卿挠了挠头,“没意思。”
心里又有些感慨,这半年来,自己已经越来越像个恶霸了,下意识甩了甩鞭子,她穿越来之前,好歹也是华国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干的是买卖人命的勾当,现代版活阎王般的人物啊。诶!心下又是一阵唏嘘。
“姑娘,到了!”清云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胖手一指眼前的门府。
司琉卿望去,黝黑的门楣上交叉立着一对刀戟,门边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带着赤虎面具的士兵,目不转睛盯着前来的司琉卿。
“唰!”
长鞭呼啸,司琉卿立在将军府前:“叫陆守安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