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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州龙家最近风雨飘摇,顾一、顾二一去不回,凶多吉少。龙之性不顾龙之命的劝阻,执意派出杀手刺杀张青。可这时他却后悔了,先不管能不能杀了张青,就算杀了又如何。他该庆幸,顾一他们没有能够杀得了张青,否则等来的只能是帝国疯狂的打击,他真想打自己两耳光,为自己的固执和愚蠢。但上京城好像无事发生一般,并没有任何反应,龙之性方才放宽了心。
但最近,有一件事情让龙家上下都无比振奋。龙二当家喜得一子,还是玉清剑宗玉清真人的亲传弟子,玉清七子之一,这是龙家的莫大机缘。若能够得到玉清宗的庇护,龙家说不定可以安然度过这次危机。
天宫盛阙热闹非凡,龙家以前所未有的隆重仪式欢迎一个外姓人。
倒不是龙家没有动过让米河改姓的念头,只是米河性格执拗,谁也劝他不得,改姓一事便也只能作罢。
米河本来对这个突然而来的父亲十分厌恶,但见龙之命听得米柔去世的消息十分悲痛,心中动了些许恻隐之情。
龙之命告诉他,米柔当年是他的一名婢女,米柔人如其名,温柔又美丽。二人朝夕相处,情愫渐生,可是终究门不当户不对,遭到了当时龙家家主的强烈反对。米柔只能为妾,不能为妻。龙家认为,对于米柔这样卑贱的婢女来说,能都当妾都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了。可米柔似乎不太愿意,偶然的一天,拖着刚刚怀孕的身子,便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回来。龙之命为此苦苦找寻了二十年,没有米柔的半点消息,直到米河拿着令牌前来。后来,又听的龙家家主所讲,当年龙之命被迫与米柔分开,之后便再也未娶,甚至都不近女色,些许年来一直孑然一身。
听了龙家兄弟所言,米河对龙之命生出些许好感。但在慕秋寒看来,这龙之命不过是个伪善之人,米柔一怀着身孕的弱女子,就住在孟城龙家的脚下,龙家家大业大,若要有心找一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只有一种解释,就是龙之命根本就没有把这当回事,走了就走了呗,不过露水姻缘罢了。只是这话,慕秋寒没有办法对米河说,这太残忍了,只能靠米河自己去领悟了。
这些时日,慕秋寒一直伴着小师弟身边,经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米河会更成熟坚韧。不管怎样,米河好歹有母有父,总好过自己孤苦伶仃,纵使师傅百般照顾,可也难平心中沟壑,想及此处,不免心痛万分。
米河认亲后不久。帝国的监运官、吏部尚书王洪祥很快便到了孟州,来查验龙家筹齐的千万两白银,按照周王的命令,这批白银直接运往青州前线。在龙家众人眼里,这本身是一个很奇怪的命令,青州是兵家重地,却不是商贸重地,龙骧军拿着这白银,也花不出去啊。但他们不敢多问,也不愿多问,只想快点把银子交出去,破财免灾。
吏部尚书看上去好像毫无生气,神情颓废,和以往的钦差大臣截然不同。以往的钦差哪个不是借天子令诸侯,飞扬跋扈、耀武扬威,这王洪祥确是非一般的谨慎,亲自带着卫兵一箱一箱的核对白银数目,足足数了数十天。
帝国如今实力强盛,多半靠的是龙骧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但政坛却难说清明贤政。繁复的机构设置,臃肿的人员组成,冗员冗政,尾大不掉。帝都的这些官员,虽然位高权重,但终日伴在皇帝、太子身边,多少有些收敛,倒不如这地方官员,天高皇帝远,乐的轻松自在。可若有机会来下面的州县视察,便像换了一个模样,哪个不是雁过拔毛,赚的盆满钵满。
龙家自然也深谙此道。龙家家主到不担心银子数出什么问题,只是担心怠慢了了钦差大人,怕又生事端。待吏部王尚书清点完银两休息之后,龙之性与龙之命二人在月色掩映之下,带着孟州特产的点心“黄花慢”,悄悄地进了天宫盛阙王洪祥的居所。
王洪祥浸淫官场多年,这些小门小道又如何不知。他轻轻叩开“黄花慢”,里面便露出晶莹剔透的白玉翡翠,这东西珍贵的很,一盘子白玉翡翠价值何止几何。王洪祥生来爱玉,看见这白玉翡翠便动了心思,把这一盘子点心是来回推动。龙之性见他犹豫未决,便小声道:“大人这一路风餐露宿,功高劳苦。小小点心,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龙老爷,我又何想如此,个中原因不足道啊!”,王洪祥无奈叹息。原本这监运官是极好的差事,依孟州龙家和太府张家的行事风格,少不了打点进贡。但这次,张青居然把如此美差交给了与之素有嫌隙的自己,用意难以揣测。王洪祥贪得无厌,起初还很高兴有如此美差,可转念一想,这哪是美差,简直就是死差。这特派税要事少了半斤八两,依照张青的性格,绝不可能放过自己,再冠上欺君之名,那可是灭九族的死罪。王洪祥沉思再三,终究是将“黄花慢”推了回去,道了声“来日方长”,便闭门谢客了。
吏部尚书王大人担心节外生枝,银两清点完毕之后,便要动身。临行之前,他提议让龙家也派出人手共同监运。龙家一开始是拒绝的,只要这银子除了孟州,便和他们没有任何干系,出了事就得王洪祥自己一人担着。可若是一旦派出人手,这其中风险,就难以预料了。可是他们拗不过王洪祥,这位吏部尚书也是个无奈,声称龙家若是不派出人手一同前往青州,他就不走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龙家便不能弗了心意,只能应承下来。
答应归答应,让谁去倒又成了挠头的问题。
龙之性心想米河与慕秋寒最为合适,但二弟与之刚刚相认,又不忍夺其父子天伦之乐。思来想去,龙家这几年虽然人丁兴旺,但能堪重任的却屈指可数,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人选。龙之性无奈只能找龙之命商量。
龙之命当然不愿,蹙眉不语,思索再三之后,还是答应了大哥的请求。
他们在云明山涧找到了米河与慕秋寒,龙之命犹豫再三,吞吞吐吐的把这件事告诉了米河。
慕秋寒心想,这豪门果然人情淡薄,更加印证了自己对龙之命的看法。也许,龙之命对米河是真心的,但更也许,只是因为米河是玉清宗的弟子而已。
米河涉世未深,又天性好玩,根本没有想到此处。他想,龙家可能真的是无人可用,加上自己是玉清宗弟子,找到自己帮忙也正常不过,还可以顺道到青州游玩一趟,便一口把押运的事情应承了下来。
慕秋寒实在不愿打破米河心中这点微小的美好,便打算陪同米河一同前往。
却没想到,这是慕秋寒一生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