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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光勤生于湖北农村的一个穷苦人家。他的父亲童年时生了眼疾,无钱医治只留下几分眼。无法,一辈子只能走村串巷给人算命度日子。每天出门都是碰运气,要是做到一两个生意,收到几毛钱,能买上两斤米回家,那一天的日子就混过去了;要是转了很多村没有开张,那好了,一家人只能挨饿一天。
是的“先生”能算到别人几年或一辈子的祸福寿喜,而每天早晨起来不知自己的晚饭米在何方?一家人饱一餐饿一顿,难乎为继。这种日子纯属受罪。
王光勤的母亲本来是一个健康而勤劳的农村妇女,可惜只有三寸小脚,不能下地劳动种庄稼。不知是哪个昏君下令要妇女裹小脚,害苦了她一生!只能在家靠纺纱织布挣点钱。这种方法挣钱往往是徒劳或亏本。比如今日在“乙城”五毛钱一斤买来的棉花,经过三五天把棉花纺成了纱,再去“甲城”卖纱,一斤纱能卖上七八毛,则净赚到三五毛,高兴极了;可是再去“乙城”买棉花,棉花已涨到八九毛。天那!三五天工夫是徒劳或亏本了。穷人张罗点钱难上加难,日子就难熬了。
如此说来,王光勤童年的生活是苦水一潭,饱一餐饿一顿,度日如年。
隔壁的童华华和王光勤同龄,都是七岁,出生时只相差两个月。平日里像一对双胞胎一样在一起玩耍。
童华华的家境比王光勤家好得多。但是他没有王光勤聪明,已七岁了,连说话也说不清楚,记忆力很弱。
闷热的夏天过去了,送来一场秋雨,天转凉快了。
秋季开学了。一天上午,童华华的爸爸送儿子去学校报名读书,王光勤也好奇地跟着去了。
童华华爸爸对先生说:“先生,我家孩子叫童华,今年七岁。要报名读书,请先生收下吧?”
“行行,我们欢迎。不过进一年级要入学考试。”
这位先生花白头发,戴着近视眼镜,穿着灰色长衫。文质彬彬,很有礼貌的样子。
童华华爸爸问道:“考试怎么考?多少分才录取?”
“很简单,只须孩子能数上十个数就录取了。”
童华的父亲很有把握地说:“那行,那行,华华你过来,数十个数给先生听。”
童华有些紧张,两颗凝滞的眼珠出神地望着先生,吞下一口唾液,站着不敢动。
先生轻轻地把童华牵到身边,温和地问:“你叫童华?”华华点点头。
“今年几岁啦?”
童华脸红到颈脖子,有些害怕不吭声。先生拉住他的手和颜悦色地问道:“你数十个数给我听听好吧?”
他想数却又停了下来,先生只得示范了,说:“是这样:1,2,3,4,5,6,7,8,9,10,能不能数?”
童华华点了点头,开始数了:“1,2,3......嗯,5,嗯6....-嗯4,9......”他嗓子有些哽塞,叽里咕噜数了好久,没有数出来。可惜,他数乱了,也掉了几个。
先生最大程度的耐心,说:“不要慌,重新来,再开始数。”
童华华又开始数:“嗯1嗯2嗯3......5,7,8....”
糟了!童华华越是数,越是数不上来,折腾了半天,他干脆不数了。
他爸爸一旁急得眼珠瞪得圆圆的,骂道:“华华,你今天怎么搞的?连十个数目都数不来!”
童华华哭了,他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长衫先生有些扫兴,用食指托托鼻梁上的眼镜,沉思了一下,开了腔:“对不起,这孩子的智商有问题,我不能收。”
真倒霉,今天童华华怎么十个数都没有数上来呢?现在先生不收他了。他爸爸又恼火又沮丧,几乎要动手打儿子了。
长衫先生看到王光勤和童华差不多大小,便问王光勤道:“小朋友,你能数几个数目?数来听听。”
王光勤大胆地数了起来:“1,2,3,4,5,6,......11,12,13,14......101,102,103......578,579......
他一口气数了上千,长衫先生打断他的话说:“好了,好了,不要再数了。你看,这孩子多聪明。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王光勤,今年七岁啦。是童华的好朋友。”
先生想考考王光勤的记忆力,便说:“小朋友,我念几句诗你跟着念念看,好不好?”
“好。”
长衫先生两眼微微闭着,摇头晃脑的吟诗句: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先生的头还在摇晃着,拖腔尚未落音,王光勤已经一口气把四句诗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
“原来你会念这首诗?”先生好奇地问。
“原来不会,不是你刚才教我的么?”
“哦,记忆力有这么好?那我再来考考你,听好。”
长衫先生又摇头晃脑地做出吟诗的架势,因为他要读出平仄的声调,唱: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同样,先生的头还在摇晃,吟唱的声调尚未停止,而王光勤他又把四句诗一字不漏,一音不走地读来了。
先生连连点头称赞说:“奇才,奇才,记忆力相当好。”他高兴地下结论了,对着童华的父亲说:“很抱歉,你这个孩子朽木不可雕也,我不收,你另请高明吧。这个叫王光勤的孩子录取了,我收定他了。”
童华的父亲恳求道:“先生,你收下我的孩子吧?我不怕花钱,多读几年,留级没关系,水浸木头烂吗!”
先生说:“那也不行,如果读不出来,人们只说我先生不行。你花了钱,我丢了名,坏了名声招不来学生。这不两败俱伤么?不必多讲了,你带回去吧。”
遗憾,长衫先生执意不收童华,说要收王光勤。王光勤说:“先生,你收我也枉然,我家穷,没有钱读书。”
“没有钱读书?那不成问题,我来想办法。”这位长衫先生实在爱才。
回来后,童华的父亲把先生录取王光勤的事告诉了王光勤母亲,他母亲却说:“聪明有何用?谁叫他投胎不择有钱人家?”
她恨自己的命苦,生了聪明的孩子没有钱培养他也枉然。
隔天,这位爱才的古董老先生真的找上门来了。由人指点他认识了王光勤家的草房子,弯下腰到了屋檐下,伸手在门上咚咚敲着。门开了,王光勤母亲见门外站着个陌生人,便问:“你找老头子算命吧?真不巧,他一大早就出门了。”
“不不不,我是学校教书匠,你是王光勤的母亲吧?”
一听是学校先生她全明白了,忙说:“真不好意思,我鲁莽,贸然了。请屋里坐。”
先生进了屋,只见里面黑洞洞的。高度近视的他站着不敢动,女主人端来矮凳子他用手摸了摸坐下了,便说:”王光勤这孩子真聪明,我很欢喜他。”
“对不起,孩子不懂事昨天到学校去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没有,没有。你应该把孩子送进学校读书呀?”
“不瞒你先生说,家里穷得叮当响,哪来钱读书呀?”
王光勤家境寒苦先生是不言而喻了。他嗫嚅地道:“这个年头孩子不读书是没有前程的。而且你孩子聪明,有天赋,是一块读书的料子,应该让他读书呀?”
“这我知道。家里饭都吃不上来,哪有钱读书吗?”
“至于困难么,我们把你家的学杂费全免了,你们自己只须交点书费,行吗?”
王光勤母亲踌躇再三,说:“那好吧,先生既然肯帮这个忙,那我就设法送他进来读书。”
这位爱才先生听了如获至宝,高兴地说:“好,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他满意而去。
当晚,王光勤父母商定卖去二斤纱给他交书费,送他进了学校。
王光勤自进了学校认真读书,表现出非凡的聪慧,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成了品学兼有的好学生。
母亲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儿子,每晚拿着针线,细细地将母爱密密缝进儿子的衣服,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在油灯下面书声朗朗陪伴着母亲,把孝心寄托在字里行间,誓言做孝道儿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张张奖状覆盖了两面斑驳陆离的土墙。人人都夸耀他,师生们都欢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