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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原来
“不好了，少奶奶吞了生鸦片去了。”
一大早，汪文毅正歇在蕊儿房里，却听得外面一片吵嚷。
“怎么了？慌慌张张地喊什么？”汪文毅匆匆穿了衣服出去，揪住一个佣人问道。
那佣人一脸惊恐，低着头道：“少奶奶去了。”
汪文毅仿佛五雷轰顶：楚君她，去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揪住那佣人的衣领子咆哮：“你胡说些什么？少奶奶好端端的，怎么就去了呢？”
那佣人被汪文毅一阵咆哮吓得没了言语。汪文毅急得叫他说个详细。他才支支吾吾地说：”并没有听得很分明，早上去服侍少奶奶梳洗的小丫头说的，说少奶奶没了鼻息，旁边还有些生鸦片。“
汪文毅愣愣地松开了佣人的衣领，心中狂喊：这不是真的。我不过是赌气冷落她几日，她怎么就想不开了呢？他疯一样地冲到楚君房里。拨开拥在哪儿的手忙脚乱的佣人们，他看到了楚君。汪文毅怔住了，那躺在那儿的一动不动的真的是楚君么？她穿着那件最爱的镶滚绯色旗袍，她静静地躺在那儿。我从未想过伤害她，我纵然不喜欢她，也不愿意她就这样离开我，像蓁蓁一样离开我。人都是有感情的，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宁愿她再起来骂我三天，我也不会还一句口。身边人一个个都去了，真的是我错了吗？连楚君都走了。汪文毅心里思潮起伏，他盯着床边的生鸦片，拳头越攥越紧，他重重地捶在柜子上，颤抖着嗓子叫王妈：“王妈，你让他们都给我嘴紧着，先别惊动了太太。把所有的佣人都给我叫上来。”王妈应着去了，不多时，汪家的佣人便排排站在了汪文毅面前。
汪文毅审视着每个人，仿佛要把人看穿似的，他忽然背过身子，深吸了一口气问；“昨天，谁来房里见过少奶奶。”
大家见汪文毅方才面色难堪，都大气不敢吭一声，只管面面相觑。
“有谁？”汪文毅捞其身旁的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
四周静得怕人，就这么僵滞着，没有声音，死寂得很。
忽然，传来一个小丫头怯生生的声音：“我。”是昨儿被楚君拧了耳朵的小丫头。
汪文毅转过身，逼视着那个小丫头，厉声问：“生鸦片，可是你给的？”
小丫头颤栗着身子不敢回答。汪文毅把众人推开，问道小丫头脸上：“生鸦片是你给的吗？”
“少爷又在干什么？”蕊儿听王妈说了汪文毅聚集众佣人一事，知道事情恐怕不好，连忙转了进来。
“你别管。”汪文毅凌厉地抬手让蕊儿出去。复又向那小丫头吼：“你说啊！”
小丫头吓得缩着身子，低着头，只用眼去觑着蕊儿。
“都散了去吧。”蕊儿摆了摆手，让王妈带众人下去。她拉着汪文毅安慰道：“奶奶去了，你再这么伤了身子，奶奶会安心吗？”
汪文毅甩开她的手，泪流满面“我了解楚君。她怎么会就这样走了？她天天在房里，哪儿找来的生鸦片？想来想去，一定是那些佣人记着楚君骂他们的仇，又见她如今失了孩子好欺负，才从外面弄了这脏东西给楚君。到底是谁给的？我。”他用脚跺着地板发狠。
“我，给，的。”蕊儿拉过汪文毅，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你说什么？”汪文毅仿佛幻听似的睁圆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蕊儿，他抖着手一把推开了蕊儿，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为别人开脱？”他使劲摇着蕊儿的肩膀，想让她说自己是骗他的。
蕊儿拨开了汪文毅的手，静静地说：“是我给的。”
“为什么，这为什么？”汪文毅一下子萎靡了下去。他虚张着嘴，一口口吸着稀薄的空气。他无力地垂着手靠在墙上，一双眼没有目的地盯着地板上的鞋印子。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今天我就把话挑明了，以后大家各过各的，两不相欠。”蕊儿慢慢地走到窗口，拨弄这窗玻璃上灰尘，继续说，“我来汪家全是为了找回个公道。从前蓁蓁来汪家的时候，我便从王妈嘴里听说了你们的事。一开始，我听说你不嫌弃蓁蓁从前是婢女，你和她相处得很好，我很为她高兴，以为她找到了好归宿。后来不知怎么的，听说你渐渐不在家里吃饭，脾气也暴躁了许多，再到后面蓁蓁没了孩子，出走汪家……这都是林楚君的错，是她破坏了蓁蓁的幸福。她仗着自己是林家小姐，一味地作践人。她哪里知道平凡人的痛苦。我就是想让她知道什么是失去，什么是痛，我不想让蓁蓁白白地成全你们俩，白白地牺牲了自己的幸福。蓁蓁，是我亲姐姐。我如何能坐视不管？”
汪文毅看着蕊儿一双满是幽愤的清水眼，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是啊，她长得和蓁蓁这样像，我早该察觉了，我早该察觉了。那眼里的柔情背后满是怨毒，我却生生当作了爱！他苦笑着说：“即便如此，楚君已经没了孩子，你何必这样逼她？她的痛并不比蓁蓁少啊，你何苦逼她？是了，必然是王妈看不惯楚君跋扈，又不愿你当姨奶奶受着楚君的气，才教唆你干的。她有太太护着，才有胆子干这种事。”
蕊儿冷笑：“你还是这样，好人坏人分不清楚。王妈收养我，对我有恩，这些事她一概都不知道，她知道，念着和汪家十几年的情分，必然会阻止我这么干。你说的对，我是没必要这么逼她。我不过想接近你，让她尝尝被人背叛，被人冷落的钻心的痛，我再怎样怨毒，也不会去伤她的孩子。孩子一事我没有料到，我见她如此，便想要收了手。”
“那你为什么要给她生鸦片？”汪文毅怒吼。
“这是太太的意思。”
汪文毅张大了嘴，一脸愕然。
“那日楚君闹事，太太便找了我，给了我这东西。你也不想想，楚君那样口无遮拦，汪太太如何能留她。太太固然不愿伤人，但她一生最在乎的是汪家的名声。由着楚君那样说去，汪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你的工作还要不要？你是知道的，太太一向讨厌飞扬跋之人，更恨在耍手段的狠毒之人。汪太太恨楚君害了她孙子，楚君再怎么忍气吞声，她总是恨的。加上楚君的孩子没保住，又一整天疯着要害了汪家。汪太太如何能忍？“蕊儿顿了顿，”至于那天，我并没有怎样逼林楚君，我也不是那至狠之人。我不过说清了一些事，把她说明白了而已。她吞了生鸦片，也是想摆脱这一切的痛苦吧。”
汪文毅闭了眼，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爱上的女子竟有带着这样的心思，他更想不到，自己的母亲，居然会这样狠，为了汪家的名声，竟然活活逼死了一个人。他紧闭着眼，不愿去想，不想再看周遭污浊不堪的一切。
蕊儿见汪文毅疲累不堪，便不再说下去了。她掏出一张纸条轻轻放在了桌上：“还有一件事我便不说了，是你多年的心病，是你的一直以来的执念。”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能够接近你，凭借的不过是你对蓁蓁的一点真心。若你当初有这一点真心，那么蓁蓁也不会离开了吧。这一切也不会发生。”蕊儿走到房门口，最后望了一眼汪文毅微微抖着的肩，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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