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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抱着一件干净裙子回来找元春时,元春发髻松散,斜倚在山石上,怔怔出神。
小宫女看元春面色发白,嘴唇青乌,不觉有点内疚,讨好道:“贾女史先换了干净衣裳罢,奴婢在外边守着。”
元春回过神来,接过小宫女递到跟前的裙子,躲进山洞,换下脏污的细褶裙。
走出山洞后,元春四下里看了一遍,忽然惊呼一声,“你看见我手上的铜铃了么?一会子不见,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一串四五只铜铃,用彩绦系成环状,挂在桂树树枝上,元春咬下彩绦后,去浓辉公主跟前讨彩头,铜铃自那时就一直在她手上,之后她就记不清楚了。
小宫女想了想,两手一拍,笑着道:“贾女史是不是把铜铃落在湖边了?奴婢去那边找找看。”
元春见小宫女走远,取出藏在石洞里的宝蓝地织锦花鸟纹绸面披风,包在刚刚换下来的裙子里头。
半晌,小宫女空着两手回来,“四处都找遍了,没找到铜铃,那边的洒扫宫女也都说没看见。”
元春不在意道:“算了,天色不早,咱们回去罢。”
小宫女支支吾吾,还想再到别的地方找找。
元春轻轻咳了两声,“我心口有点闷闷的,你先扶我回月影阁,回头有人来问,就说我一时没注意,失手把铜铃掉进湖里了,和你没什么相干。”
小宫女见元春愿意揽下责任,这才罢了,因看元春虚弱得很,一时心软,好心道:“奴婢来帮贾女史拿脏裙子。”
元春微微一侧身,含笑道:“还是我自己拿着罢,弄脏你的衣衫可不好。免得掌事姑姑看见了,又要骂你。”
宫女的衣裙不能脏污,否则是对主子们的不敬。
这罪名说轻可轻,说重可重。
先前宫里曾有一位很受圣上宠爱的年轻选侍,只因为衣裙不整,就被贤妃娘娘治了个大不敬之罪,打发到冷宫思过。在那之后,年轻选侍销声匿迹,再无声息。
同样的,小宫女们的衣服弄脏了,掌事姑姑大多只会训斥几句。但如果碰到掌事姑姑心情不好,逃不了一顿臭骂不说,说不定还会被罚下跪。更倒霉的,只能灰溜溜去静思堂领十棍杖责。
小宫女进宫不久,不想让严厉的掌事姑姑抓到自己的错处,又见元春坚持,以为元春羞于让人看见她的脏裙子,笑了一声,没再抢着帮她拿弄脏的衣物。
回到月影阁时,浓辉公主和清辉公主正在殿中谈笑风生,宫女们神色匆忙,端着点心鲜果、茶盘汤盅等物,进进出出,川流不息。
抱琴不在房里,想是正殿前头忙乱,下等的宫女也被拉出去充场面了。
元春解开脏裙子,刚把绸面披风抖落出来,忽然听见外边有人拍门,连忙一把扯开床上的锦被,掩住披风,轻舒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去应门。
绿萼听见元春的应答声,推开门走进房,手里托着两枚漆黑的药丸,“这是舒心丹,是我从司药宫女那边讨来的,贾女史睡前化开一枚,用热水送服,再好好睡上一觉,就能好了。”
元春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多谢绿萼姐姐。”
绿萼朝元春眨了眨眼睛,促狭道:“贾女史今天得了好彩头,多少人看着眼红,我还没向贾女史讨好处呢!今天暂且先记着,贾女史可不能忘了。”
元春不由失笑,“但听绿萼姐姐吩咐。”
抱琴夜里回房,看到墙角木盆里泡着的裙子,大吃一惊:“姑娘身上来了?”
元春又气又笑,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浓辉公主赏赐的累丝嵌宝金凤簪,“这枝簪子你拿去收着。”
抱琴还不知道元春被逼打秋千的事,接过凤簪,欢欢喜喜道:“这是公主赏给姑娘的?难怪郭女史她们几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呢!肯定是看姑娘样样比她们出挑,就不高兴了。”
元春叹了口气,想起藏在箱柜里的那件披风,眉头微微一簇,心思随即越飘越远,至于抱琴念叨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翌日,贤妃在曲台殿大摆筵席,亲自为清辉公主接风。
宫中蓄养了戏班舞伎,贤妃爱热闹,特地让司乐宫女挑了一帮歌伎,在水榭亭前翩翩起舞,击节而歌,为宴席助兴。
清辉公主是今上膝下唯一的嫡出公主,而贤妃代掌凤印,权倾六宫。
宫里的嫔妃既不敢轻慢清辉公主,更不敢得罪贤妃,但凡是有品级的妃嫔,上至庄妃、贵人,下至选侍、美人,都带了礼物,前去曲台殿凑热闹,其中唯有浓辉公主的生母淑妃抱病不出,不曾现身。
母妃没出面,身为女儿的浓辉公主倒是刻意打扮了一番,带着四个女史,大大方方坐在宴席之中,和身旁的妃嫔们推杯换盏,说说笑笑。
庄妃冷眼旁观一阵,侧身和同席一个美人小声嘀咕道:“浓辉公主果真长大了,从前只要是关乎清辉公主的宴席,她总是摆着一张冷脸,今天却安安静静的,没有甩脸色给别人看。”
美人附和道:“浓辉公主快十六了罢?也该是懂事的年纪了。”
元春心里暗觉好笑,别人不知道,她却能看出来,在众人奉承讨好清辉公主、为清辉公主祝酒的时候,浓辉公主脸上虽带着得体的笑容,眼角却寒光乍起,都快把手里的碧玉酒杯捏碎了。别看这位公主殿下面上笑嘻嘻的,其实她心里早就怨愤滔天,恨不能一把火烧了眼前这场宴席。
太后和圣上都命太监送来一些新奇珍巧的小玩意,太子、大皇子宁王、二皇子荣王、三皇子朗王、四皇子康王、五皇子顺王、七皇子安王也各有贺礼相赠,清辉公主荣宠集于一身,一场接风宴,比过生辰还要热闹喜庆。
宴席散后,清辉公主当着一众妃嫔的面,邀请浓辉公主同去流波殿,一起赏玩圣上命人从西域搜寻到的珍奇宝物。
浓辉公主不愿失了风度,一口应下。
浓辉公主的闺名是明月,所居轩馆命名为月影阁,而清辉公主的闺名是漱芳,所居宫殿为流波殿。
月影阁雕楼画栋,富丽堂皇。流波殿却无过多朱粉涂饰,殿堂楼宇,高低错落,四面回廊连接,曲桥接岸。两边长廊随山势而砌,倚在碧湖池畔,极为幽静。更奇的是流波殿正殿前院落空阔,庭中别说高大树木,更连花草盆景都不见。
清辉公主命宫女在廊前安设软榻小几,和浓辉公主相对而坐。
宫女们将今上赐给清辉公主的礼盒抬到廊檐底下,顿时珠光耀目,满室生辉。
浓辉公主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清辉公主拈起一束密合色丝帛,娇笑道:“此布并无名号,可一匹却价值百金,听说以此布制成衣裳,夜间站在庭中,昭然鲜明,恍若冰雪,皇姐可曾见过?”
浓辉公主冷笑一声,“土人之物,不足为奇。”
清辉公主但笑不语,待宫女送上茶点果品,慢悠悠道:“皇姐见多识广,是妹妹唐突了。”
浓辉公主嘴角轻扬,自得道:“妹妹才几岁?见着一两样新鲜玩意,就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等妹妹再大些,自然就见怪不怪了。”
清辉公主任凭浓辉公主奚落,忽然道:“听说上个月皇祖母把她老人家平日最喜爱的一枝嵌宝金凤簪子给了皇姐,不知皇姐是不是贴身戴着那枝簪子?说起来不怕皇姐笑话,妹妹以前曾向皇祖母讨要过那枝簪子,皇祖母却舍不得给妹妹。还是皇姐更得皇祖母喜爱,还没开口,就得了皇祖母的簪子。”
浓辉公主有些摸不着头脑,狐疑道:“那枝簪子我很喜欢,收在首饰匣子里头呢,妹妹若是喜欢,皇姐送给你就是了。”
清辉公主面露惊喜之状,笑道:“皇姐大度,那妹妹就却之不恭了。”
清辉公主和浓辉公主脾气不和,感情疏离,姐妹俩长到这么大,还从未开口找对方讨要过什么。
此刻清辉公主一脸期冀,眼巴巴等着浓辉公主把簪子让给她,浓辉公主寒毛直竖,一时有些发愣。
元春已经反应过来,悄悄扯了扯江女史的袖子。
江女史会意,凑到浓辉公主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浓辉公主经江女史一提醒,这才想起簪子已经赏给元春了,不动声色地瞟了元春一眼,“贾女史,你回一趟月影阁,把本宫妆匣里的凤簪子取来。”
元春应了一声,出了流波殿,匆匆拐过长街,眼看就要到月影阁了,斜刺里忽然钻出一道娇小的身影,来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气喘吁吁道:“贾妹妹,等等我。”
元春吓了一跳,缓了半天,心口还隐约有些发紧,“原来是甄姐姐。”
甄韵节噗嗤一笑,“你做什么呢?走得这么急,我喊了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元春飞快答道:“公主让我回月影阁取一样要紧东西,我赶着拿了东西,好回去交差。”
甄韵节听说,连忙道:“那我不就多耽搁你了,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听说是你们月影阁丢的。”
说着,便自袖中取出一串彩绦系起来的铜铃,铜铃轻轻晃动,铃音叮铃清脆。
元春看到铜铃,面色一凝,一字一句道:“甄姐姐,这是你从哪里捡的?”
甄韵节笑了一声,瞳中划过一丝得意:“是太子爷身边的小太监捡到的,他们知道我和你要好,托我给你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