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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警告你,不许再乱充我长辈。”洛道韫威胁道,她心中对这位姑姑提不起半点儿尊敬,自从小时候满心欢喜地跟着爹爹来拜访,想讨些压岁钱和见面礼却被狠狠捉弄了一番起,这梁子就结下了。
烟玉瞪大了双眼,振振有词道:“这话就不对了,你爹红口白牙认的亲,哪能说变就变?而且我这亲也不是白认的,我教他读书写字,给他打野味补身子,对他比对我亲弟弟都亲。”
这话没法反驳,洛道韫强词夺理道:“那是我爹认的,不是我!”
烟玉撅了撅嘴,继续道:“你也认了的,你忘了,你还是粉嫩粉嫩的小胖团子的时候,一口一个姑姑,叫得可甜了……”
烟玉滔滔不绝,越说越开心,洛道韫却听得眼角直抽,小胖团子?说谁呢?自己小时候顶多微胖,不,是微微胖,怎么就团子了?
见她越说越兴奋,大有将自己小时候的糗事轮番晒一边的趋势,洛道韫连忙转了个话题道:“近几日,你就待在我这里,别外出,更不要回白虎岭。”
烟玉意犹未尽地停下来,问道:“为什么?”
“靖平司突然入驻,冲和县怕是要起波澜了。”洛道韫提醒了一句,却见烟玉仍旧是一脸懵懂,顿时失了再解释的兴趣,揉了揉眉心,“算了,跟你也说不清,记住别出去乱跑就行了。”
“在你这住几天也好,我的白虎岭太冷清了,只是我担心会吓到别人。”烟玉在看了看自己虚幻的身形,有些纠结。
洛道韫颦了颦黛眉,烟玉整天飘来飘去地也不像话,晚上出门,非得把吴婶吓个好歹不可。
想了想,她走到书桌前,取出一张黄纸,用毛笔画了一个人形简笔画,看起来跟烟玉倒有几分神似。
烟玉飘过来,扬着小脸点评:“小道韫,几年不见,你丹青水平见涨,有你爹爹三成的水准了。”
没搭理烟玉,洛道韫拿起剪刀,沿着画像裁剪好,仔细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不妥后就先放在一边。
重新取出一张黄纸,继续如法炮制,很快又裁剪出一张新纸人,只是动作跟上一个略有不同。
一连裁剪出了九张姿态不同的纸人,放在书桌上一字排开,洛道韫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掐诀,指尖绽放出丝丝缕缕的淡紫霞光,嘴中念念有词。
“起。”
一声清叱,九张纸人同时飘起,在空中纵跃盘旋,越转越快,最后砰的一声撞在一起,合而为一。
洛道韫朝着瞧热闹的烟玉伸手一抓,塞近纸人,下一刹那,纸人迎风而长,化为一个妙龄少女。
“好了,这下你就不用担心吓到别人了。”
烟玉一脸惊奇,捏了捏自己新身体,感受到实质的触感后,惊喜地原地蹦了起来。
原地起飞,直直的撞向房梁。
洛道韫手疾眼快,一把抓住烟玉的胳膊按回原地,无奈道:“毛毛躁躁的,抓紧适应适应。”
烟玉点了点头,突然听见门外脚步声响起,连忙道:“好像有人来了,我先躲躲。”
说话间,就要往书架方向飘去。
再次按住飘着走路的烟玉,洛道韫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躲什么躲,是吴婶来了。”
门外响起轻缓的敲门声,并伴着吴婶的声音传进来:“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吴婶儿。”
吴婶轻轻推开房门,正要说话,突然发现房内多了一个少女,不由得愣了愣神。
洛道韫主动介绍道:“吴婶儿,她叫烟玉,是我外出求道的时候结识的道友,会在家里住几天,稍后记得把厢房收拾一下,腾出来给她住。”
烟玉巧笑嫣兮:“吴婶儿好。”
“姑娘有礼,奴婢待会儿就去收拾,保证半个时辰就能布置妥当,您如果有特殊的要求,可以直接吩咐。”吴婶连忙回礼,不敢怠慢,她家这位女公子眼光可是挑剔的很,能被她允准直接住在家里,这位烟玉姑娘必然有过人之处的。
烟玉眼神一亮,刚想开口,就被洛道韫截断了话头,道:“她没有挑剔的资格,随便收拾一下,能住下人就行。”
烟玉怒目而视,这小外甥女儿真不贴心。
洛道韫完全无视她委屈的眼神,区区一只小幽魂,身子都是纸做的,伺候那么精细干嘛?还小胖团子,见鬼的小胖团子。
吴婶儿干笑两声,心中决定稍后一定要好好布置,可不能怠慢了烟玉姑娘。不是闺中密友,哪里会这般戏弄?
“公子,周县令领着一个年轻人来了,说是要祭拜洛文君。”
洛道韫沉默片刻,道:“请他们到祠堂,我在那里等他们。”
“诺。”吴婶低声应道。
等吴婶离开后,洛道韫便领着烟玉来到宅中供奉灵位的祠堂。没一会儿,吴婶便引着两人走了过来。
季承泽黑衣薄甲,披风猎猎,腰间跨着一柄古朴长刀,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自有一股凌厉气势。
瞧见祠堂外等候的洛道韫,他神色肃然地朝洛道韫轻轻颔首,拱手行礼后,便没再虚礼客套。
相比之下,周坤的情绪倒是低沉地多,他两眼含泪,似凝聚着无尽的哀伤和悲痛,张了张嘴,声音已然哽咽。
洛道韫福身还礼,说道:“家父生前最不喜欢听见哭声,两位依礼祭拜即可,莫要做垂泪之姿。”
周坤连忙擦拭了一下双眼,而季承泽也解下了腰间长刀,双手递上,道:“此番祭拜先人,持兵戈而入有失恭敬,还请洛公子保管片刻。”
洛文君是拥有三县实食邑的封国封君,依礼依律,他的子女都有资格称公子公主。而洛道韫是他遗留在世的唯一血脉,靖王特别敕封她公子之称,钦定她以女子之身承继洛文君的封地爵位。
“酹江月!”洛道韫看了眼那柄长刀,眸光稍稍凝了凝。
传闻此刀铸于江边的暴风骤雨之夜,然而刀成之时,刀意弥天,瞬息之间绞碎了漫天乌云,引得月辉挥洒,刀身随之映现出明月照江流的奇景,遂得名酹江月。
“家父虽是文人,却从不避刀兵。今日名刀在前,若不让他见一见,反而是一件憾事。”洛道韫推开祠堂大门,走了进去。
“如此,倒也真该让洛文君品鉴一二。”季承泽眉宇一挑,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