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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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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似血,花槐树下,断崖当前,惟一树凋敝枯寂,渐暮低穹,昏鸦哀唳,回溯往昔,如凌迟般,割剖着青衣女子的心,旧愆失悔,错爱恩怨,于心间荡漾沉浮不绝,终不堪承重,心下了然,一并决绝地纵身往崖下栽去。

    涧流淙淙之声入耳,清幽淡然之香沁鼻,青衣女子随着感官的复苏悠悠转醒,懵懂地环视周遭陌生的环境,简朴的竹编桌椅,馨香木格,摆设错落有致,风吹引窗纱幡动,带起一股草药的清香。

    女子怔然,坐起身来,感觉全身酸痛,恍若隔世,她诧异地心里自喃:“我这是在哪?我是谁?”同时又锤头拍拍脑袋,头痛欲裂,不禁呻吟起来。

    柴扉半掩,一道姑模样的女人闻声推门进入,关切地问道:“姑娘,怎么了?没事吧?”

    女子强忍痛苦,秀眉蹙起,不解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是谁?你又是谁?”

    道姑轻嗟一口气,平心静气地说道:“姑娘,我是此地靖云道观的一名道姑,路过衍陌山,就见你奄奄一息,躺在一方矮灌丛,许是你坠崖磕到了脑袋,不记得许多事了吧?”

    女子恍然:“原来我是失忆了,怪不得头这么痛。”

    转而女子神色若明:”是你救了我,感激姑姑的救命之恩,他日必定涌泉相报。敢问姑姑如何称呼?“

    道姑淡然一笑:“呵呵,姑娘不必记挂于心,贫道字慧,且称慧姑吧,修道人慈悲为怀,贫道只当做了义事。”道姑顿了顿,继续问道:“虽贫道不知姑娘为何舍身红尘?但凡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凡尘纷扰再多,也终将消散,何不看开?”

    女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为何?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道姑试探地问道:“那姑娘可否记得自己的名讳?”

    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人世间最悲哀的不过于此,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慧姑眉头微蹙,上下打量着女子,心生一念:“我看姑娘身着一身青衣,气质清冷如兰,若不介怀,贫道可为姑娘撰名,——青泠,何如?”

    女子听罢,点头如捣蒜,欣喜若孩童:“好啊!太好了!我有名字了。谢谢慧姑。”慧姑笑容和煦,就像是看见自家孩子那般慈眉善目。

    慧姑倏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差点忘了!草药还在门外煎得差不多了!贫道去端来!“说完,便急转促身走向门外。

    俄顷,慧姑端着一碗煎好的汤药走进来,青泠欲起身,慧姑忙示意其躺下,“姑娘,你伤骨到右腿,不宜起身!”

    青泠看了下自己右腿,果然用竹片固定纱布包扎着,试着动一下就痛到钻心,“咝——”青泠痛出了声。等痛感消缓,旋即又担忧地问:”那我的腿还能恢复吗?还能走路吗?会不会成瘸子?“

    慧姑从容地端着汤药在床边坐下,宽慰道:“噢……..姑娘放宽心!把这汤药喝了,不但腿能治愈,自然也不会在行动上留下后遗症的。”

    青泠刚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舒了口气,双手接过慧姑递过来的汤药,喝了一口,顿时皱起眉头:“哇!好苦啊!不过良药苦口利于病!我能喝完它。”语毕,咕咚咕咚一古脑儿全喝完了。青泠把喝完的空碗递给慧姑,“慧姑,你也别对我见外了,我们有缘,你救了我,还给我取了名,就叫我青泠吧!”

    慧姑看着青泠的笑颜,倏然意识到了什么:“姑娘,哦不,青泠,草药可治愈腿疾,但失忆之症,恐草药也无效用,姑娘可得有心理准备。”

    青泠的眼眸起先毫不在意,而后又释然:“无妨,既然我先前选择自绝,想必前尘往事不堪非常。老天爷开恩,没让我身死,却让我失忆,反倒因祸得福,落得轻松,能够忘却一些不堪回首的回忆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慧姑欣慰地点了点头:“青泠所言极是,你能看开就好!”

    青泠在这处清静的寨子里住了些许日子,乐得清静,她也从慧姑口中得知这是道姑为了上山采药方便,研制草药修葺的寨子,有时研药累了,即可宿居。慧姑修行的靖云观与此寨相隔一山。青泠觉得此外清悠,如世外桃源,便兴起为这寨子取名“悠然桃源小筑”。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青泠的伤也好了大半,现在她能下地借助拐杖行动了,她也感觉自己过意不去,总不能白吃白喝这么长时间,所以她每次慧姑采药回来,她会帮忙整理草药,学会了配药、研药等基本功。

    一天夜里,青泠梦魇,梦里出现一处幽森府邸,推开府门,旧轩欹楹,驳墙颓壁,深不见底。青泠惊觉起身,夜凉如水,窗外的银月透过墨曜的黑夜,直击青泠的心上。

    银月流光透窗楹,

    冷风浮云引落英。

    秃树摇叶徒增悲,

    只愿梦魇如空灵。

    梦魇出现的频次益增,而且每次是同样的场景,让青泠觉得这梦总向她昭示着什么,引领着她去揭开,可能跟她的前尘记忆有关。青泠将自己遭遇的梦境告诉慧姑,慧姑听后若有所思,“这样吧!我给你开些安神助眠的药,待你痊愈后就带你出山,出去透透气吧。”

    时光驹隙过,青泠的伤痊愈,她仿若久禁的笼中鸟急不暇择地飞往自由的天空。纵览这山涧水色,美景如画,如隔世桃源般的清悠和惬意,如谪仙下凡缔造的绝世仙境,超俗漫逸,但总觉得少了些烟火气息,少了些人来熙攘的喧嚣,而俯瞰山脚下活色生香的城镇生活才是她的想往,而且青泠的梦魇时刻牵引着她走向未知的世界,她要追本溯源,倘若再次堕入尘缘,她也无可怨悔,因为这是她的抉择。

    而此时的慧姑看到痊愈的青泠,神采奕奕,脸还圆润了许多,决定带她出山透透气,亦是寻找治疗失忆之症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