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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有没有忽然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这是神情恍惚吗?我常常会那样,但只有那么一瞬间,马上就会恢复正常,所以我不需要去看医生。我有朋友,但很多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稍微有点消极避世的感觉,甚至很喜欢自己跟自己相处的感觉,我觉得面对自己的时候,我才会思考,才会真实的感觉自己是活着的。但一大部分时间我都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占据着,一天中能有那么几分钟能恍神儿能思考也是快乐的,正如我现在在等人的时候写点文字就会觉得日子还是幸福的。有时候呀,真希望我就只是一片叶子,在树上的时候可以尽情沐浴阳光和雨露,享受清风拂面,倏儿一吹,随之跳跃,伴随着风的节奏舞动着,回旋着慢慢下沉直到躺在地上,多好!
但是我不是叶子,也无法成为叶子,我只是个经常会做噩梦怕黑的孩子。好在我能记住的大多数梦都在我的生活里有了或多或少的影子,有些梦对我的行为有明显的影响,我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我并没有神经生物学背景,所以我根本无法解释这些。
很多年前,我还远在上海读书,离家很远很远,如果要坐吱呀吱呀的绿皮火车回家至少要三十多个小时才能到家。求学期间我一般一年只有过年时候回家四五天,而且还是坐火车回去,毕竟对于普通家庭的我来说,飞机票真的太贵了。有一天晚上,我洗完衣服洗完脸躺床上,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梦里的我回到了爸爸的老家,山还是那么高,荒凉的连一个树也没有。整个村子没有炊烟没有人影儿一片寂寥。我就在村子里的小路上走着,回头一看后面的路都消失了,每走一步消失一步,我吓得赶紧往前跑,后面的路就消失的越快,好像我脚下踩的根本不是路一样,身后像是万丈悬崖一样空无一物,好像我稍微不注意就会掉下去万劫不复一样。我怕极了,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家跑,终于到了家门口,我一边往里跑一边气喘吁吁的喊“奶奶,那路.......”还没说完,我就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房子里空得让人害怕。正看着呢,突然,爸爸小时候睡得那个炕发出奇怪的声响,轰隆隆的像地震一样,我看着那个炕在我面前持续的轰鸣摇晃,终于一声巨响,“砰”得一声炕从中间像被无形的巨雷劈砍了一样裂成了两块儿,伴随着大量的尘土飞扬。我突然腾的一下就惊醒了,赶紧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等气喘顺了之后我迟迟的从这个梦里走不出来,半夜三点多我在寝室里走来走去,我夜不能寐,吵醒了一个小姑娘,小声骂了一句“神经病”,我没争辩,那时候的我是谁都会觉得是神经病。我拿着手机往楼道走,心里一直像有个兔子一样跳来跳去,心静不下来,我人也静不下来,于是我从寝室里走来走去变成了在楼道里走来走去,心里就是着急、焦虑、心慌、难受。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我一直安慰我这只不过是个梦,炕塌了能证明是什么呢?质量不好年代久远自然会那样啊!可是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心烦意乱的我根本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半夜也没法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直到我突然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我要立马回家,我在上海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立马在网上看了机票,订好机票之后这才心稍稍静了下来。要知道我为了省钱可是从来不坐飞机的,说定机票就定机票,说回故乡就回故乡,那可是头一糟。订好机票之后我立马回寝室收拾东西,要赶八点五十的飞机就意味着我得坐第一班地铁去机场。我在地铁上给同学打电话让帮忙找辅导员请假,并且交代了要交的作业等等事情。中午十二点多时候给我哥打了电话,说我快到小区门口了,他特别意外,说你怎么会回来?是不是有人给你说了什么?我说你这话什么意思?话音刚落,他已经走到了我跟前,我说我没拿钥匙,等你咱一起回家。哥哥轻笑了一声说,“咱不回家,咱去个地方。”说着,打了个车我们就上车了。我对哥哥说,“你要带我去哪,我昨晚没睡好,我要回家睡觉。”
哥哥温柔的看着我说,“你回来的正好,爸昨晚住院了,现在正在查,有可能是急性心肌梗死,肌钙蛋白的指标今天中午应该能出来,就知道是不是心梗了。”我的心咯噔一声像有一个铁块儿砸了下去一样。我不知道是该庆幸我昨晚的梦境昨晚所有的不安终于找到了原因还是该难过我爸躺在了医院。一路上我都紧皱着眉头,直到哥哥突然问我你怎么这么反常给家人一声招呼就不打突然就出现在了家门口,我这才把昨晚的梦复述了一遍,哥哥嘴都长大了成O型,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说:“要不是你是我妹妹,真实的发生在我们家,我真的以为是谁在胡诌八扯。”我心酸无奈的低下了头,嘴角苦涩的轻轻扬起,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到了医院,我看到躺在病床上嘴角青紫的爸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个不停。肌钙蛋白是急性心肌梗死诊断的一项重要指标,也刚刚结果出来,确实很高,提示了急性心肌梗死的诊断。爸爸紧急被推进了心内科导管室,术中查出左冠状动脉前降支堵塞90%以上,非常凶险,急诊做了支架置入术。还好,一切都有惊无险,手术非常顺利,术后卧床三天就慢慢下地了。事后我才知道,我做梦的那天半夜,爸爸突然急性胸痛,大汗淋漓,突然就给我妈说:“老伴儿,我不行了!”然后我妈赶紧就给服了“速效救心丸”之后叫120直接去了医院。等我爸妈缓过神儿来都在责怪我哥哥,说不是商量好别影响霜霜学习不要告诉她的吗,怎么你还给霜霜打电话让那么远赶回来,我哥委屈的说刚住院才六七个小时,你女儿就已经自己出现在了小区门口,我有什么办法。爸爸妈妈听我又说了一遍我做的梦,我说我在上海坐立难安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一刻也不想在学校待,脑子里就能魔怔了一般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回家,然后买了个机票就回来了。爸爸妈妈听完之后都沉默了好久,静默的那会儿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到响声,过了一会儿,我爸吃力的说,“可能父女之间还是存在着一种隐形的纽带吧,这个很神奇,医学解释不通的”。也许吧,谁知道呢!
爸爸吸烟都三十多年了,烟瘾很大。香烟中的尼古丁等有毒物质不仅致癌,一氧化碳和焦油还可以导致血管内皮损伤,促进血栓的形成和动脉粥样硬化的发生和发展,久而久之甚至会诱发心绞痛和心梗。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反复对我爸强调要活命就得戒烟,心梗的致死率那么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爸满口答应,“医生我惜命呢,这次遭了这么大的罪,烟我一定戒,一定戒。”结果呢,戒烟的一两个月特别难熬,在家里急得转圈圈,吃瓜子吃坚果刷抗日战争神剧转移注意力,再发展到后来,戒断综合征特别严重,不自觉的流眼泪流鼻涕,莫名其妙暴躁的发脾气、焦虑不安。最终有一次在和别人一起打麻将的时候,看到别人都在抽烟的时候,心理防线瞬间崩塌,再次吸烟了。刚开始偷偷摸摸背着家人,后来直接承认戒掉等于要了他的命,保证一定会少抽。
日子也就如流水般叮叮咚咚不紧不慢的过了几年,爸爸从出院一直每天按医嘱服用药物,除了继续吸烟之外,别的都还算谨遵医生嘱咐。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梦境与现实再一次将暴风雨肆无忌惮的打在了我脸上。就在去年新冠疫情爆发之前,我带着我爸妈一起去三亚度假,我们租了一个月的民宿。我和我妈每天做做饭、走海边散散步、捡捡贝壳、踩踩沙子,所有的压力、烦恼都扔到了湛蓝湛蓝的海水里沉下去,心里眼里只有明媚的阳光、细软的沙子还有烟波浩淼的大海,日子过得好不惬意。父亲有时候会陪着我们散步,有时候会和邻居打打麻将,日子过得相当安逸。可是呢?人生注定就是个抛物线,物极必反,在你最开心的时候可能就已经到达了抛物线的最顶端,瞬间跌至谷底的崩溃会让你怀疑人生。因此,《罗织经》中提到的“春风得意布好局,四面楚歌时有退路”也正是这个道理,最开心的时候就应该思虑后面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们刚到三亚不到两周,武汉疫情爆发了,很快没过多久武汉封城了,我们全家采取自行居家隔离,买好一堆熟菜水果之后就不再出门了,一家子天天窝在租的民宿里做饭吃饭看电视,爸爸还经常会不顾我们的反对偷溜出去和邻居打麻将。眼看疫情不断扩散,口罩卖脱销,一包十个薄薄的只有一层的非医用外科N95口罩都被炒到了100块还很难买得到,我们立马决定买机票回老家。可是那时候的回程机票却不断的出现航班取消状况,连着买了三次都是这种情况。
屋漏偏逢连夜雨可能就指的是后面的事情。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梦。梦里的我在一个小山坡上,我看到远处赤红色火焰一样的龙卷风刮着一大团沙子呼啸着向我的方向不断移动,我吓坏了赶紧就撒丫子往山坡下跑,连滚带爬的还摔了两次。几次都差点被卷了进去,我没命似的跑啊跑啊,终于跑到了山下一个院子里。我什么都不想,只想着进去躲着就好了,随便就闯进了这个陌生的院子里。但令我意外的是,我刚进了门就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我竟然认识,那是我已经去世了的奶奶。我立马问了好,她只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表情,说你进去吧。我疑惑的进去,发现里面很多人,有我在世的姑姑还有很多其他亲戚,去世的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大家大部分人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我去世的爷爷脸上满是忧虑。但大家都围成一圈,看着围着最中间的一个坐在板凳上的人。我定睛一看,是我爸爸,他没看到我,我只听到,他对所有人言之凿凿,“放心,我给你们保证,我明天就回去,明天一定回去。”我不知道爸爸能不能看到我,我只记得爸爸的那句保证重复的说了两遍。后面什么我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梦醒了之后我就记得特别清楚,赤红色龙卷风,我爸爸向老人保证明天一定回去。谁不想,第二天早上我又收到了航班取消的消息,是的,我们的航班又取消了,看来又回不去了。那个梦里的承诺看来爸爸兑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