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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索萨伦帝国边境迷雾森林外围某处。
天刚蒙蒙亮,万物似乎还在沉睡,整个林子依然笼罩在一片静默之中。只有林间湿气凝结而成的颗颗露珠正在叶面上不住地翻滚着。在横冲直撞了好一会儿之后,一颗渐渐壮大的珠子滚到了树叶的边缘,圆润清凉,摇摇欲坠。
终于,随着啪嗒的一声,准确无误地降落在正下方枕着树枝的脑袋上。
紧接着,脑袋的主人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弹了起来,顺势以左手为支点蹲伏在粗壮的枝干上,右手已将挂在腰间的银匕持在了身前。
三秒之后,阿尔贝塔·阿德莱德尴尬地解除了警报。
“还好就我一个人……”
这么悻悻想着的同时,她插回了匕首,理了理刚刚被露珠打湿的头发,顺势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迷雾森林附近,嗯,那句话怎么说的……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也算不上丢人……”
这是她前两天刚从《神秘种族图鉴》中看到的卢塔俗语。
这本书内容多而杂,囊括各种神秘稀有种族,啃完它花了不少时间,但是能够学以致用,让阿尔贝塔非常满意自己的表现。
一边这么得意地想着,她一边继续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棵巨大的魔神椿,距离真正称之为迷雾森林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即使如此,这里也依然算不上一个好的栖息藏身之处:让人捉摸不透的风向使得笼罩着森林的苍白雾气无规律地向着四处扩散,尽管已被稀释,但是吸入过多,依然会让人头晕目眩,甚至头痛恶寒。
再加上枝繁叶茂的魔神椿本身到了夜晚会散发出浓烈的腥臭,虽然可以借此掩盖自身的气味,大概率避免被趁着夜色捕猎的魔物发现,但是对于一个从小刻意训练过各种感官的猎魔人来说,煎熬更甚。
不过阿尔贝塔依然很庆幸能够找到这么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平安度过了一夜。
她来这儿附近是为了追踪食腐蛛的巢穴。
目的说起来也非常单纯:猎杀食腐蛛的蛛后,取下她的后腿肉。这是作为美食猎人的父亲给她的试炼。
虽然因为厨艺堪忧而无法理解后腿肉的用处,但是对于熟记过各种魔物特性的她来说,任务难度有多大,却是非常清楚的。
这种魔物生性谨慎狡猾,体型庞大,步足伸展开来相当于一头大型猛兽。它们行踪不定,只有需要捕食的时候才会独自在傍晚时分出没于森林外围,进行游猎。
锁定目标之后,它们通常花费数小时匍伏隐蔽在茂密的植被之中耐心等待。
一旦猎物因为疏忽进入可攻击范围,等待猎物的将是敏捷冷酷的扑杀。
一击得手之后,刺入猎物身体里的螯肢会立刻向内注入毒素,这种毒素很快会使猎物进入麻痹状态,与此同时,纺器里吐出的蛛丝缠绕猎物直至包裹,最后再用螯肢拖回巢穴。
猎物身体里的毒素会使伤口组织局部坏死和溃烂,并向四周扩展,整个过程大约会持续数小时。在此期间,除了身体的麻痹之外,猎物依然有着清醒的意识,但是却毫无办法,只能在恐惧和痛苦中逐渐腐烂。
最后等到整个“丝蛹”内部高度腐败,食腐蛛将会把战利品拖到蛛后面前,供其大快朵颐。在蛛后享用完最为精华的内脏之后,剩下的腐肉腐骨才是猎手们的晚餐。
因此,除非有着特殊需求,一般人是不会选择去捕猎这种蜘蛛的。
阿尔贝塔知道父亲的存心刁难,但是却毫不在意。她相信只要自己做得更好,一定可以得到肯定,来自父亲的真正肯定。
“我一定会成为真正的猎魔人的。”
她已经蹲守了好几处食腐蛛留下了痕迹的地方,希望能趁机摸清通往巢穴的行进路线,等到调查清楚巢穴大致情况之后再做具体安排。
但是几天过去了,一直徒劳无获。
好不容易,在昨天傍晚,她碰上了一只正在捕食的食腐蛛。然而不幸的是,这只食腐蛛的对手是一只坎贝尔兽。阿尔贝塔惊讶于食腐蛛对猎物的选择,毕竟这种尖牙利爪的猛兽并非谁都有能力收入囊中。
于是她整个人忧心忡忡地围观了这场殊死搏斗。
终于,在她的内心的呐喊助威声中,食腐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是同时也遭到了重创。而这也直接影响了它打包食物的效率。等它摇摇晃晃拖着猎物准备返回巢穴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
趴在树枝上的阿尔贝塔非常无奈。即使没有父亲的再三叮嘱,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在这么晚的时候,跟着食腐蛛前往迷雾森林附近的蛛巢。
她只好暗暗记下了食腐蛛的大致行进路线,同时在隐藏的大树上做好了相应的标记,准备第二天一大早来探查路线。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返回的路上风向突然改变,毒雾随之弥漫到了外围。她不敢再贸然行动,小心翼翼地靠着嗅觉找到了魔神椿,借着臭味和叶子的掩护,就这么凑合了一晚。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昨晚弥漫的雾气早已散去,熬过了危机四伏的黑夜,森林外围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阿尔贝塔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她改坐为蹲,抽出了系在腰间的透明软绳。动作娴熟地挥舞其中一头,接着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甩落在树枝上的软绳牢牢地吸在了上面。
这是一条极为罕见的龙骨脊,在她开始学习狩猎的第一堂课时,父亲西塞维·阿德莱德把它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这是我从巨翼龙背上扒拉下来的好东西!虽然吃不了……但是经过了我十几道不同的工序……”
阿尔贝塔现在都还能回忆起当时父亲脸上得意的笑容。
不过这也确实值得炫耀——并不是谁都有机会和能力狩猎巨翼龙的。
正如父亲所言,这是个好东西,尤其对于猎魔人来说。它透明,柔软,能拉伸能吸附,用利器也无法轻易斩断。
拉了拉龙脊确认已经吸附稳固,阿尔贝塔轻巧地纵身从十几米高的树枝荡下,待站稳后,从坠在腰后侧方的小包里取出一个漆黑的小木瓶,拔下木塞,往绳上滴了一滴。一瞬间,刚刚还吸附在树枝上被拉扯成十多米长的龙脊变回了柔软透明的腰带,轻飘飘地落到了阿尔贝塔手里。
绑好腰带,阿尔贝塔顺手理了理身上的衣物。
穿在里面的棕色亚麻衬衣已经很皱了,右边袖口不知道沾上了什么东西,这才一个晚上就已经黑得发亮,凑近鼻子闻了闻,还好没有异味。她淡定地把袖口翻了上去,眼不见心不烦。庆幸的是,外面套着的坎肩马甲和身上的护具只是沾了点尘土,失去了皮质的光泽,用手拍拍,就恢复如初了。
花了几分钟重新固定了护膝和中筒靴,她决定趁早出发前去探查昨夜食腐蛛可能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