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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胡颜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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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四日,临近中午,胡颜川的电话打了过来:“周南,我一会儿就到市区了,你加我微信,给我发个位置,中午到我家吃饭。”

    周南依言照做了,将美倩送到爷爷奶奶家里,出了小区,只见胡颜川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胡颜川说道:“周南,好久不见!”胡颜川身着白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一米八的身材,看起来干净干练。

    “胡颜川,不见挺好。”

    周南穿着自己最喜欢的一件黑色丝质歌莉娅长袖衬衫裙,搭配九分黑色棉绸阔腿裤,背一蓝色皮质小挎包,胡颜川赞道:“周南,你还是我记忆中那么美!你看我都老了!头发都白了!”

    周南仔细看去,不到四十岁的胡颜川头上确实冒出了不少的白发。

    “胡颜川,你这是少年白。”周南笑说。

    “周南,你说话,我爱听。”

    在小区门口两边围着打牌的一众老人们的注视下,胡颜川打开一辆停放路边的黑色大众途观的车门,很绅士地示意周南上车。

    周南上了车。

    胡颜川调转车头,边开车边问:“周南,这附近哪里有好一点的卤菜店,我们去买点卤菜。”

    周南想了想,说:“你这条路走完,左转走大约100米,路右边就是。”

    三分钟后,胡颜川靠边停好车,下了车,周南也下了车。

    兄弟卤菜店老板热情地招呼:“来,两位要点什么?”

    胡颜川开始点,老板一一装好,称好,又用一大袋子一起装了,递给胡颜川,“306块,收您300”,胡颜川打开手机,正欲扫码,似有电话,接起了电话,老板伸出的手放下,胡颜川到旁边去继续接电话,周南等着。

    5分钟过去了,胡颜川还在打电话,老板已经开始招呼别的客人,周南看这情形,索性拿出钱包来,数了三张100元,喊道:“老板,给,钱。”

    老板接过钱,把菜递给周南,周南接过,看胡颜川时,却见他还在打电话。

    周南示意胡颜川往停车位置走,胡颜川边打电话边走,上了车。胡颜川电话打完了,出发。

    胡颜川的家在Z市一个乡镇的小村庄里,离市区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一路上,胡颜川兴奋地讲述着自己这些年的生活经历,周南听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适时接话,气氛倒也融洽。

    周南渐渐了解到胡颜川这些年虽说也不容易,确是混出了一点名堂。

    当年胡颜川南下东莞,在朋友的帮助下,进了东莞有名的台湾企业荣成塑胶厂。

    在荣成,胡颜川接触到了模具制造与加工,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一行业的广阔的发展前景。

    胡颜川开始不分昼夜地学习摸索,跟厂里从日本回来的技术骨干拉关系,借来他们的笔记,一字不落地抄下来,熟读成诵。

    学了理论知识,又跟人学实践操作,一年的夙兴夜寐,胡颜川不知道仅熟练掌握了模具制造与加工的技术,也成了机器故障诊断与维修方面的行家。

    胡颜川并不满足于现状,他还有更大的抱负。

    不断地学习使胡颜川不仅成为厂里的技术人才,也进入了企业的管理层。

    就在胡颜川向厂长自荐要当厂里的车间产品经理失败后,胡颜川跳糟去了同样位于东莞的日本企业。

    在日本企业,胡颜川的工资待遇比原来翻了几倍。

    这一年,胡颜川妻子武成群的哥哥——原荣成塑胶厂的技术骨干武东海,拉了两个荣成的人,离开东莞到了苏州工业园区开始建厂,请了胡颜川去当生产厂长。

    三年后,胡颜川自己出来单干,从事模具制造与生产,电子产品的生产及机器故障诊断维修等业务。如今他的厂子已经平稳运营了三年多。

    胡颜川自诩已经身家千万,周南调侃:“真没想到我身边坐了一位千万富翁,胡总,您好!”

    周南伸出手欲握胡颜川的手,猛然想起什么,忙又缩回了手。是的,周南想起自己是可以看到一些事情的真相的,关于胡颜川的,周南目前不想知道。

    胡颜川并没有注意到周南的动作变化,一直处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胡颜川的微信响了:“大胡,我喊了三胡,中午一起吃个饭。”

    “好啊,二胡,午饭正没着落呢!你过来接我吧。”胡颜川一本正经地说。

    “老大说了,那肯定的。你发位置给我,我让司机去接你。”

    胡颜川发了位置。

    片刻之后,语音又响起,传来哈哈哈哈大笑的声音:“大胡,你这搞的什么事,我看都没看,把你的位置转发给司机,司机说我疯了,搞半天你不在苏州。你什么时候回的Z市?”

    胡颜川恶搞得逞般得意地大笑:“昨天上午从苏州出发,晩上十点多到的Z市。”

    “那好,大胡,回苏州了跟我说一声,咱们哥仨一起吃个饭。”

    “那必须的。”胡颜川应道。

    胡颜川笑看周南,说道:“这我们三个姓胡的,都做模具的。我最大,还有二胡,三胡,我们仨结拜为胡氏三兄弟,有兄弟一起相互照应,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看样子,胡总混得风生水起啊!我周南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周南揶揄道。

    “我不管混成什么样,在你周南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小学生。”胡颜川正色道。

    “这我哪里敢当?当年可是胡总您先弃我而去,投入她人的怀抱里的?这我可没忘。”周南也正色道。

    胡颜川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一丝愧疚,继而真诚地说道:“周南,当年我只是生活所迫,当时追求武成群,才有机会向他哥哥学到技术。如今,虽说是已经和她结婚这么多年了,我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你!”

    不管胡颜川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周南沉默了,稍稍有些动容,封锁这么多年的记忆的闸门一经打开,青春年少时最纯真的情感潮水般涌来……

    车子开到了胡颜川家门口,胡颜川的爸妈和妹妹已经早早等候在大门外。

    胡颜川停好车,下来帮周南打开车门,周南把买的卤菜递过来,妹妹胡红银上前一步接住:“哎呀,姐,你可来了!我们都想死你了!”

    “是吗?那感情好,我也想死你们了!”周南模仿红银的语气说道。

    “叔叔,阿姨,你们好,这么多年不见,你们还和我记忆中一样。”

    胡妈握着周南的手,周南愣住了,眼前浮现的画面让周南不敢相信。

    周南看到了胡妈这些年辛勤地在田间劳作,却没舍得给自己买上一件好衣服……

    粮食作物卖的钱款不是给胡颜川,就是给胡红银了,自己手里没能存下多少……

    胡妈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医生们正在为她做着手术……

    胡妈在医院做着各项检查,医生建议尽快入院治疗……

    胡颜川不是说自己已经是千万富翁了吗?为什么胡妈却不像一位千万富翁的妈妈?

    周南短暂的纳闷疑惑之后,忙轻轻拥抱住了胡妈,胡妈的眼泪登时落了下来……周南从包里拿出纸巾,轻轻地帮胡妈擦干眼泪,不料胡妈竟是一边笑着一边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些……

    “周南,走,到堂屋里坐,一会儿就吃饭。”胡爸在旁边招呼着。

    “好,叔叔。”

    进了大门,周南四处望去,只见记忆中的这座二层小楼已不复往日模样,略显破旧的外观,依旧宽敞的院子里到处都是鸡粪,一不小心会踩着,门口的两棵梨树已经枯死,院子一角的那棵高大的桅子花树已不复存在,院墙边的猪圈里横七竖八地堆放着杂物,厨房的烟囱冒着烟,厨房的屋顶却有一处塌陷了……

    物非人非处处愁,欲语却先休!周南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的情景和一位千万富翁联系在一起。

    进到堂屋里,周南看着胡颜川,胡颜川吩咐红银拿了盘子、碗、碟,将卤菜分盘装了,摆放在餐桌上。

    红银又从厨房端出几个时令蔬菜,众人就坐。

    “今天这菜是周南买的,这到我们家吃饭,还让周南请客,这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啊!”胡颜川来了个开场白。

    “这好说,来,来,扫我手机,钱一付,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周南拿出手机来,众人都当玩笑,笑了起来。

    周南心道:“我说的是真的!”

    却见胡颜川不曾有半点动作,也只好当玩笑了。

    吃饭的过程相当欢乐,吃过饭,胡颜川便被村里的发小喊去,周南呢,陪着胡妈胡爸叙叙旧,菜园里摘了青菜,又择洗干净。

    到得晩上,仍不见胡颜川回家,托人传话过来说是在发小家吃晩饭了,别等他。

    晚饭吃过,差不多十点多了,周南急于回家,打电话给胡颜川,胡颜川只说一会儿就回,却迟迟不见人。

    周南心急火燎,虽说是给美倩打了电话,让她先睡,自己一会儿就回去,周南仍是不放心。

    催了几遍,胡颜川回了,却喝了不少酒,见周南要回,又坚持要亲自送。

    “你喝了酒怎么能开车?你不怕查酒驾,我可怕。”周南把胡颜川拉到后排坐了,虽然周南晩上从未开过车,为了尽快回家,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新修的乡村公路在夜幕下一路顺畅地把周南带到市区,到家附近拐弯处的一处宾馆,周南停了车。

    周南到宾馆前台交了押金,给胡颜川开了一间房,跟在宾馆大厅沙发上坐着的胡颜川交代清楚后,周南回家了。

    ……

    小区的大门已经是铁将军把门,周南叫了门卫,门卫睡眼惺忪地递出钥匙,周南开了门,进门,又锁上大门。

    已经十二点了,龚瑱却仍未休息,见周南回来,趁周南洗漱之时,问道:“什么人请你吃饭?搞这么晚?”

    “高中同学。”周南说。

    “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晚?美倩睡觉前还在担心你!”

    “嗯,好,我知道。”

    周南关上门,很快就睡着了。

    龚瑱回Z市后回家住的这段时间里,周南的睡眠明显好转了,龚瑱的夜游症也似乎好转了不少。

    夜晚,万籁俱静,户外街道上的霓虹灯静静地闪烁着,周南家的阳台上,飞出三片桃树叶子,闪着灵光,循着灵气轻舞蹁跹;既而又飞进静静地黑暗中,在周南、美倩、龚瑱三人的床前划下一道完美的弧线,飘飘渺渺,重回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