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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方雯从皮皮那里问清楚了这几天发生的大致情况,但成员们和薛一颜之间、椎香和薛一颜之间发生过什么,皮皮并不清楚。

    皮皮已经是方雯在成员身边的唯一耳目,他不清楚,方雯也不会知道。也就是说,薛一颜和CraB有关的一切,都是谜。

    “我感觉,椎香哥很信任薛姑娘,尤其是在毕毕的这件事上。”皮皮突然说。

    方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皮皮离开后,方雯终于回拨了林奇的电话。

    尽管有时差,林奇那边已经是午夜,他接电话却很快,甫一接通,他的声音便隔着一个半球传来:“怎么一直不接电话,也不回微信?”

    方雯走去门口,把房间反锁之后,开口道:“手上事太多,没来得及。”

    “这次的事情不是小事,你的节奏必须和公司一致,不要再漫无边界地纵容。”

    “我拎得清。”

    “乐团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方雯不想和林奇说太多,遂简略道:“我还能控制。”

    “那我等你的答复。”

    方雯松了一口气,林奇没有逼她太紧。而就在她以为林奇要挂电话时,他突然接着说:“这次巡演完了,CraB那边你别带了,交给瑶瑶吧。”

    方雯一时没有接话,缓了一阵儿才说:“好,我考虑考虑。”

    林奇挂了电话。

    一直以来,林奇对方雯的事情都很少直接以下命令的方式,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算是第一次,以方雯对他的了解,她没有拒绝的机会。

    林奇的电话没挂多久,二楼会议室那边也已经商议出了应对方案,方雯在微信上看完方案后,决定立刻去找薛一颜,皮皮的话提醒了她,如果要说服椎香,薛一颜会是个突破口。

    毕可因房间门口的万觉和饶青曜已经不在,只有皮皮坐在地上回微信消息。方雯在走廊上四处扫了一眼,倾身拍了拍皮皮的肩膀,问:“他们人呢?”

    皮皮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往身边的房间指了指,“都在里面。”

    “都在里面?”

    皮皮点了点头。

    “薛一颜呢?”

    “薛姑娘走了。”

    方雯的目光移向毕可因的房门,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按了门铃。

    椎香亲自开的门,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他问:“什么事?”

    方雯探头看了眼房间里头,却只看到淋浴间透出来的微弱的灯光,其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椎香眉头瞬间皱得死紧,他把门再合上了一些,“如果你希望今晚的演出照常进行,这段时间最好别再出现。”

    尽管他的语气很差,方雯却捕捉到了这句话里的巨大让步,她所求不过如此,于是她很快见好就收,举手做“请便”状,同时往后退离了几步,道:“半个小时之后我再来。”她给了他们一个时间限。

    椎香关上了门。

    方雯并未因为这一拒之门外的举动而有什么情绪不佳的反应,她紧接着拨打了薛一颜的电话。

    很遗憾,没有人接。

    皮皮还在身侧,他也有其他的任务,一直在回微信。方雯将他一把拉到面前,问:“薛一颜去了哪儿?”

    皮皮摇头,“没注意。”

    “现在去找,找到立刻给我打电话。”话毕,她顺手将皮皮一把推了出去,又在他身后补了一句,“别管微信了,找薛一颜现在是第一任务。”

    前方的皮皮头也不回地跑了起来。

    后来直到下午两点,方雯和皮皮都没能找到薛一颜。与此同时,毕可因房间里的乐团内部会议也并没有结束。

    公关那边已经请人写好了通稿和声明,方雯很仔细地逐字检查了一遍,果断做了一个决定。

    “发出去。”

    几分钟后,CraB的官方微博账号率先发了一条微博,附了一张简明扼要的声明稿。稿件内容只讲了这么几件事:1、CraB全体成员都在为今晚的演出而忙碌,演出会照常举行,绝不辜负粉丝长久以来的支持;2、公司和成员以及旗下艺人坚决反对吸毒,认为艺人吸毒不仅违法,而且对公众有其他恶劣的影响,应当严处;3、椎香绝对没有沾染毒品;4、明天会由经纪公司出面召开发布会,对此次极锋通过“非正常渠道”获取的证据进行说明。

    这条微博过后,公司往各大门户、新闻网站、公众号、论坛的通稿也一并发了出去,大部分都由水军或者公司旗下的营销号负责转发,将网友对吸毒艺人的关注点扩散到猜测CraB成员里到底有没有人吸毒、哪位成员在吸毒、极锋获取新闻的手段是否应该遭受道德谴责、八卦的底线到底在哪儿、艺人还能否拥有隐私等地方,加上粉丝控场,一时间,倒没人攻击椎香了。

    薛一颜从天台回到化妆间的时候,方雯正在门口打电话。看到薛一颜,方雯神情惊喜,立刻结束了手上的通话。

    “快进来。”方雯一把把她拉进化妆室。

    房间里造型师和服装师都不在,薛一颜心下纳闷,见方雯转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这一笑,薛一颜心里霎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直接问:“雯姐找我有事?”

    方雯点了点头。她本人有一米六五,加上总有穿高跟鞋的习惯,所以站在薛一颜面前,她具有天然的、居高临下的优势。方雯此时心里想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她是可以掌控的。只不过,对这个还没出道的小姑娘,得恩威并施。思及至此,方雯再开口时声音更加温柔:“小薛,很抱歉在这个时候麻烦你。我现在碰到了很大的难关。”

    薛一颜点头表示理解。

    “毕可因这件事,我不清楚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从毕可因本人的层面来说,是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唯一可以做的,是减少伤害,为此,公司上上下下已经做了很多努力,该打点的也打点过了。”方雯顿了顿,“不过,椎香的态度是摆在所有人面前的大难题。我跟你说实话,这段时间椎香对我的信任度几乎是负数,我没办法说服他接受公司的安排。所以,我想到了你。”

    薛一颜到这时才明白过来方雯找她的目的。她心中的感受顿时有些微妙——她什么时候成这个团体的救世主了?明明她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事情都没办法自救。

    想了想,她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雯姐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办法?”

    方雯答得很快:“椎香对你很信任——至少在这件事上。”

    薛一颜嘴角一牵,笑道:“这么说可能显得很唐突,但我觉得,雯姐你……可能并不了解他。”

    方雯疑惑地看着她。

    薛一颜却没有再解释这个说法,她很坚定地说:“其实他不一定会反对你们的方案。”

    “你的意思是……”

    “这件事的处理上,你们肯定更专业。如果我没猜错,椎香现在心里想的,一定是最大程度的保护毕可因和其他团员。只要尊重这个前提,对他而言就够了。其实你们的目的一致,只是出发点不同而已,并不存在原则上的矛盾。有的,大概都只是沟通问题。”

    这句话过后,方雯心中涌上来的感受很怪异,一时辨不清有哪些心绪。不过,她唯一可以确认的部分是,她被薛一颜点醒了。

    (8)

    后来的过程,方雯特别注意沟通方式。最终,椎香同意照常演出,至于毕可因的处理方式,方雯却没有细说。

    这一通仓促的危机应对之后,方雯的手机快没电,她要去自己的房间拿充电宝。经过薛一颜所在的化妆间时,她正在做头发。薛一颜头发不长,被造型师将两侧抓高,她的侧脸得以完全展现,很漂亮,她有个完美的鼻子,将整张脸都勾勒得恰到好处。

    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门口停留太久后,方雯终于迈步离开。后来的工作多是跟演艺公司、票务方、媒体和一些直播平台沟通,都是程序,方雯对这些事向来做得得心应手。

    公司股价在下午开盘后确实有了浮动,得益于防范性的金融运作,幅度在控制范围内,不至于特别剧烈。

    加上全公司上下的同事都针对投入到对这件事的周旋上,舆情暂时没有中午那么可怕。不过,身处娱乐圈的人都知道,吸毒这种大负面,拖不得,一定要尽快处理。对此,麦璐的建议是,无论如何说服毕可因本人明天出席发布会,对媒体和公众做交代。

    方雯没有对这个建议表态,她更担心毕可因今晚的演出,只是,椎香坚持让毕可因参加演出,方雯不能、也不敢对此再提什么反对意见。

    她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确保今晚的演出顺利。

    距离演出还剩不到半小时,毕可因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抖动,坐在他身边的椎香立刻发现了他的异常。

    当时的服化棚里,服装师和化妆师都在各自忙碌,椎香顺手从旁边衣架上超抄了一件大斗篷,将毕可因护在里面。这边的动静一出,皮皮也马上跟了过来,和椎香一起,把毕可因送了出去。

    椎香很快回来。

    舞台上环绕的大屏幕正在播放视频,现场粉丝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清晰又吵闹的传了进来,梳化台上放着皮皮的对讲机,里面也一样是各种声音交错。正是在这时,薛一颜从镜子里看到椎香走近自己,他倾身对她说:“有件事。”

    在各种嘈杂背景音下,薛一颜勉力捕捉到他不大的声音。她听过他唱歌,他不用日常说话的声线唱歌,而是用各种假音。椎香的粉丝都夸自家爱豆有一把多变的嗓音,简直是老天赏饭吃的天才歌手。

    过去,薛一颜对此一直嗤之以鼻。直到她和椎香认识,也常听他说话后,她扭转了之前对他的认知。

    他本人的声音明明更适合唱歌,也是录音棚最需要的音质,沙沙的、磁磁的,不需要乐器的加持,也足够动听——这是从专业的角度评价。

    薛一颜也学着他的样子,装作是在轻松闲聊,道:“什么?”

    “键盘部分你可以吗?”

    薛一颜震惊地看向他,她眼神里写了三个很明显的大字:你疯了?!

    椎香从镜子里扫了一眼其他人的状态,道:“我看过你和老师讨论,你的钢琴功底很扎实,乐团这几个月以来的排练你也都在,你还做过和声。”

    “可我从来没有排练过。”

    椎香眼神往万觉那里一递,道:“你跟他就好。”

    “我有其他的选择吗?”

    椎香看着她,并不说话。

    他此时看她的眼神像一片池水,清澈见底的那种干净。她在里面看到了许多情绪,有他的担忧、疲惫,还有他不太可能说出口的,恳求。

    薛一颜叹了一口长气,轻声道:“我尽力。”

    她最近似乎总被他置于骑虎难下的境地。

    幸好,这种过山车式的生活体验终于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