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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一番周折,回到紫极宫,巫王众人担心我受伤,纷纷围拢。
九歌意示并不妨事,随将我带到一个密室之处,昏昏沉沉中,脑中还剩下最后一丝清醒,他解开我的上衣,露出肩膀,我侧头看去,见有一个深深的黑色手掌印。
忽然有一滴泪珠,悄悄滴落在我的肩膀上,一片冰凉,片刻之后,化做白烟,袅袅升起。
这是他的眼泪么?
寂静的石室中,隐隐有悲泣之声,轻声哽咽。
在他的灵气运转之下,将那阴寒之气逼了出来,掌印自黑转紫,自紫而灰,终于消失不见。
那晚他授我心法,周身调息了七遍之后,身上那一丝执着如怨鬼的疼痛消失不见之后,当九歌以为我已入定,我悄悄的睁开了眼,然后,我看到了终我一生也不能忘怀的场面——我看到九歌对着明月独自吹埙。
露台高出,那一抹白素身姿萦绕在幽蓝夜空中,徐徐飘动,仿佛九天仙子初踏凡尘,飘逸潇洒,周身有剑气贯穿。
那埙声初听似幽泉呜咽,隐而不现,倏忽不闻,便若那梅林暗香,分明萦绕眉间,待要寻觅又淡去无踪。
花絮零落,春梦搁浅,心底的思念,总是婉婉轻徊,粉如五月的微红,若歌盈袖。
忽地,他怔住了,眼中倒映着出我站在前方的身影。
两个人就这般站着不动,彼此凝望着。
头昏眼花,如同坠到云山雾里,不知身在何处。
从冰狄回来到现在已经整整半年时间,山魈那天受了一些皮外伤,已经回九洲山养伤去了,后来传信过来现在已无大碍。
为了让我拥有一身强大的灵力以在乱世中能够更好的生存,九歌授我心诀,传我秘法,每日督促我练功。
这半年过的甚是无聊,每天就是不分黑夜练剑,九歌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虽然平时对我管教也是很严,比如规定行走时不可东张西望;说话的语气必须平和;但是我过的生活也是比较惬意的,比如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吃完早饭,出门闲逛或者和猴子们玩闹,赏梅花,然后做午饭,顺便把做好的饭送去山魈那里一份,这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任务,每天他都会在洞口眼巴巴的等待,但凡那天偷懒不给他送饭,他就会展开破锣似的嗓子,拼命喊我的名字,“小九儿,小九儿,你又忘记给我送饭了,你想饿死我这个老人家啊!”声音大的能把窗口的梅花给震落下来。
然后下午就是学法术练剑术,或者和山魈酿酒。一天就这么混过去了。
从不似九歌那么勤奋修炼,他也不加多管,也曾经说过的:“小姑娘家的,不用学会什么高强的法术,没有用处。”我倒是对做饭很感兴趣,一直能鼓捣出一些新鲜的有创意的美味,连以前不爱吃饭的九歌也忍不住动起筷子。
如今倒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每天只有吃两顿饭的时间,只有三个时辰的睡觉时间,其他时间全是练剑,不时的在旁边盯着,偷一会懒就挨骂。
记得半年前,我们刚回到紫极宫,九歌他老人家呢,就要收拾包袱回九洲山,向巫王辞行。
巫王拼命挽留,“你伤势还没有好转,九妹又受了牢狱之苦,你们现在回九洲山,万一冰狄又去犯难,你现在自保尚可,九妹呢,你能护他周全吗?”
他淡淡道:“九洲山有我在,岂容他人觊觎。”
巫王呢,差点就要跪下求他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现在北狄私底下蠢蠢欲动,暗潮汹涌,我古巫今年自开春以来一滴雨也没有下过,土地干旱,老百姓们现在多种作物不能及时播种。内忧外患之下,我愁的头发都白了,你在我身边最起码我心安啊。”
我看了一眼他的头发,好像是我记事起他的头发都没有黑过。
九歌叹口气道:“我这次回去,主要是想督促九妹练功,以前都是我太过于娇宠她了,以至于遇到危险都不能保护好自己。这是我的过错,出于我作为兄长的责任,以后对她的管教方法是要改一改了。”
巫王急道:“这紫极宫这样大,难道还不够九妹练功的吗?
九歌想一下便同意不再回九洲山,扭头转身对我道:“九妹,你过来,从今天开始我教你落英神剑这套剑法,你可要瞧仔细了。”
他的剑法空无依傍,剑法多端,达到了任随性之而变幻莫测、摇曳多姿的神奇境界。有一种有一种排山倒海、一泻千里的气势,剑的开头常突兀如狂飙骤起,飘逸奔放。而剑法的中间形象转换倏忽,柔弱无力,似无迹可循,剑的结尾却在感情□□处戛然而止。
他为我舞剑,众人都痴痴的看呆了,良久,大家都赞叹:“这才是剑仙。”
于是我就开始这噩梦般的半年,照他这个训练法,我神功未成就要饿死累死了。
这天正在院中练剑,巫王走了过来,眉眼之间愁云密布,我问道:“巫王,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良久,他才说:“我古巫的巫女为了古巫百姓战死了,我现在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
我一想,惊喊道:“不行,巫王,我不想做守护古巫百姓的巫女,那样太累了,我的理想是做一个可以烹调出天下极致美味的厨娘。”
巫王表情冷淡,意味深长的瞥了我一眼,甚至连鄙视的表情都不屑做出来,只是一副“你别自作多情,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做巫女的”的样子。
他那一瞥很让我内心很是受伤,瞪了他一眼,自己一边练剑去。
见他呆呆在那里出神,又凑了过去说:“巫王,虽然我确实是不稀罕做巫女,但是我不能容忍你那瞧不起我的眼神,整个古巫,你去找找吧,除了我,哪个女子有修炼过千年的灵力,又有哪个女子能有高于我的灵力,我倒要瞧瞧你上哪里能找到可以继承太阳真火的人。”
巫王干咳了一声说:“小九儿,你如此一本正经淡定自如的自夸,脸皮如此厚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呢。巫女合适的人选,我已经找到了,只是需要你帮我一起去探路,你还记得上次帮你报信的小女孩吗?”
原来是吃了闭门羹,找我来求情的,心中有些疑惑,“你怎么选她做巫女呢,我看她一点法术都不会呀。”
巫王回想着说,“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头发凌乱,衣服有多处撕烂痕迹,脸上手臂血污流淌,右边的小手拿着一双草鞋,眼神确像那山谷中的泉水一样清澈见底,我问她为什么宁可把脚掌走破也不穿鞋?反而把鞋子拿在手中?她说山路崎岖不好走,这双鞋子是师父花费心思做出来的,我能爱惜就尽量爱惜着。我当时就想,是命运之手把你送到这里吗?每个人出生都有她的宿命,这个孩子天生就是为了继承凤魂凰魄而生。”
此刻听他言语之间似乎对于这个女孩已经了如指掌。
巫王眼神坚定继续说,“这个女孩和凤魂凰魄有缘,在这个时候,上天把她送过来,一切都似乎是冥冥注定的。她就是继承我古巫太阳真火之人!她不惜千山万水,为毫不相识的你跑来相救,拥有着天下最纯真最良善的心,这是就是做巫女最大的资格。”
是啊,说起来,我是她救回来的呢,我应该去找她道谢去,把剑放回了剑鞘,急道:“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巫王笑道:“那天我就提出让她做巫女的建议,可是她死活不同意,那时我忧心你的安危,就没有过多强留,现在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找到这个小女孩,让她再从新考虑一下这个建议。”
我说,当初我和她是在九洲山下相遇,她说她家就在竹林中,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巫王说,就现在,我已经和你哥哥说过了,他同意你和我一起去。
有巫王驾云,原本需要走一天的路程,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九洲山脚下。
我用灵识探路,找到了她居住的方向,四周青山环抱,湖水常年清澈如镜,水在峦间绕,水竹相依,山水相融,竹香清远,确实是一个修行避世的好地方。
静悄悄地一无声息,偶然间风动竹叶,发出沙沙之声,缓步走进竹林,见前面有五间小舍,左二右三,均以竹竿架成。
有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正在院中打坐禅定,她的头发和眉毛被白雪所染,牙齿也退岗了,岁月无情的风刀,将其脸刻上了历经沧桑的痕迹,身上穿的衣服一个大补丁一个大补丁的。
“家中有贵客来临,红蕖还不去沏茶。”一个温和慈爱的声音传来,正在打坐的阿婆睁开了眼睛,柔和的看着我们。
里面飞快的跑出来一个小女孩,看到我和巫王,愣在了当场,似乎是认出我们来,又恢复了正常面色,微笑道:“你们怎么来了,快坐下吧。”
说完招呼我们坐在院子中的木头凳子上,端来一套干净的陶制茶具,沏上了热热的茶汤。
我和巫王分别道谢,接过茶汤饮了一口,我连忙抓起她的手说,多谢你上次给巫王报信,救了我一命,还要谢谢你帮我赶走了马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她有些羞涩的抽回了手,脸一红低下了头,“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挂在心上,也不用你报答我。”
她的眼睛像水晶一样清澈透明,她说不求回报,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觉得她的那份善良绝对不会存在半分虚伪,我心中升起了一丝感动,被感动往往是因为内心被触动,想要去追逐,触摸这份感动。
我笑眯眯地说:“红蕖小姐姐,巫王提议你做巫女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