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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正中央坐着一位披着黑披风的男人,全身上下用黑袍紧紧包裹着,看不清岁数容貌,只有一双眼睛精光闪烁,他的眸中涌动着的是玩弄,是戏虐,是杀戮亦是残暴,这样的瞳孔映衬在阴森的笑容之下,竟令人感到胆颤不已!
他发出一阵阴测测的的笑声,对巫王道:“我君临魔城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巫王一愣,笑道:“难道魔尊是要不信守承诺,出尔反尔吗?”
那魔尊大声道:“我们冰狄虽然不如古巫富饶,但是这些俗物也入不了我的眼,我魔王险些命丧巫女手中,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占领燕云十八州,如今非常时刻,正是我等表忠心的时候,不知道巫王是否舍得忍痛割爱呢。”
巫王面容已经有些森然,冷冷道:“事前不是谈好的吗?十万金币换我家小九儿一条命?”
魔尊冷笑道:“那是三天前的事情,我现在主意已变,无论多少金银都不要!只要燕云十八州。”
“燕云十八州沃野千里,占我古巫三分天下,怎可拱手相让!”巫王眼睛里面似乎要射出火焰来,铁青着脸。
“既然买卖谈不拢,那就休怪我们无情,今天想要带走人就要拿燕云十八州交换。”
那魔尊起身,翻手一挥,手中一把蓝色的长剑散发着淡淡光晕,细看那是一把很精致而又奇特的剑,剑身约十七八寸长,剑身通透不似铁质,内有数条深蓝色冰丝游走其中。
巫王不说话,踏步上前,右手紧紧握着燎原之剑,脸色沉重,竟然丝毫不做退让,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叫人不敢大气喘一口。
魔尊傲然说:“那我就来领教一下巫王的燎原之剑!”
此刻那一帮隐藏在黑暗中的猛兽咆哮上前,巫王立即将我拽回身边,他身后的侍卫巫罗挺身而出,另外又有十几个侍卫拔出寒光闪闪的长剑将我团团围在中央,这么一来,四周登时大乱。
心中突突直跳,双方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忽然听得冷飕飕一声长笑道:“将那只小狐狸还给我们罢!”
一个黑色人影闪进众人之间,定眼一看,正是魔尊殷离欢,他身法如鬼如魅,如风如电,倏忽欺身到巫王身后,挥掌朝着巫王后背打出。
巫王转身,面如冷霜,更不迟疑,蓝光一闪,长剑在半空无情的斩了下去,冷笑道:“休想!”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手法都是快的匪夷所思,犹如电光闲过黑夜的空隙,眨眼间,两人在空中已经斗了十几招,那魔尊的玄冰掌已经是登峰造极的水平,但是巫王的摄魂术也不容小觑,双方斗得难分高下。
月光冷冷,洒满人间。
半空之中,蓝光闪烁,青光灿烂,他们二人在空中飞来纵横,所到之处,大殿之上原本坚硬之极的巨木都如木屑般四散飘飞。
冰狄群兽仰天怒吼,声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
巫罗护在我身前,率领众侍卫恶斗群兽,手中致命之剑发出幽幽寒光,一只猎豹顷刻之间在他一剑之下毙命,更多的灵兽围攻上来,不一会巫罗众人满脸血红,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人的血,还是猛兽的血。
半空中,有一双明眸亮若星辰,黑发在大风之中飞舞飘荡,风姿绝世,动人心魄,那魔族太子背上幻出一双翅膀,迎风舒展着,呈现极端幽静的冰蓝色,但同时,也是散发着一种令人感到惊悚的危险气息,周围三丈之地,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他嘴角露出一丝蔑视的微笑,挥翅一扇,飞行曼衍,变幻莫测,围绕在我身旁的十几位古巫侍卫都被掷出,喀喇一声,将一面城墙撞得粉碎,他衣袖一拂,双手背在身后,朝着我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巫罗在一片血色中再度持剑急冲向魔族太子,魔族太子身形一顿,立在空中,并未拔剑,只是目光落在巫罗身上时,平添了一抹鄙夷,巫罗那把剑刺向魔族太子的距离尚有半尺,似乎是触动到一个透明结界上,便在半空中弹开,巫罗不敌,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
魔族太子催动灵力,手指轻轻在空中一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好似根本不把这场战斗放在眼中一般,霎那间蓝光铺天盖地而来,转眼间在他身前凝成了三道冰墙,散发丝丝寒气,任凭巫罗众人如何刀劈斧砍,也不能撼动半分。
就在此刻,突然殷离欢身形一晃,飞身前来,五指为抓,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挥掌便向我肩膀处抓来,这一抓离我尚有半丈之远,巫王已然飞身赶上,挥剑欲刺向殷王的大腿。
魔族太子顺势一把抓住巫王肩膀,将他硬生生的拉开,冰墙在三息之间逐渐化作虚无。
殷王身体虚晃了一下,险些摔倒,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趁此机会,我迅速飞身向后退去,殷王变抓为掌继续朝我击来,神情暴戾,速度快的出奇,比我快上数倍,我无可闪避,无可抵御,只得运全身的灵力,去硬接他这这一掌。
这时候魔族太子大喊一声:“舅舅!你何苦伤她!”
他御风而动,凌空畅游,飞身赶来,另我大惑不解的是他似乎是又要去阻挡那一掌,他速度虽然快的出奇,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冰狄魔尊那一掌瞬间击在我肩上,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腾空飞了起来,一股腥甜从口中吐出,感觉脑子成了一摊浆糊,嘴里鼻子里面全部都是血。
若不是巫王那一剑,阻了冰狄魔尊的脚步方向,化了他一半掌力,我早已小命不保,身子渐渐软倒。
巫王看我要摔在地上,飞身前来一把抱住,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立在地上,他一探我的脉相之后满脸担忧,又将体内的灵气徐徐向我输来。
我又能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从那巫王的掌心流动到了我的体内。
他一边摇晃着我一边大声和我说着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到,鼻子里面的血痒痒的,用手将脸上的血一抹,我被那一掌打的晕晕乎乎,眼前金星四冒,只听到他们大声争执些什么,然而我的耳朵都在嗡嗡响动,什么也听不见。
巫王瞳孔也在收缩,眼神之中竟然藏着深深的忌惮,他霍然猛起,站在魔尊和魔族太子的面前,摇头说着什么。
过来良久,这钻心的疼痛才缓缓散去一丝,太疼了,坐下来捂着心口,心里面充斥着慢慢的恨意,唯有用那一双宛如尖刀一样的眼神,来剜向敌方。
寻香太子看了我一眼,似乎灵魂已经游离于体外,神情恍惚,忽然他表情一凝,一改散漫气势,
凤眸凛冽闪过抹异光,并死死盯住巫王动向,视线几乎穿透他的身体。
巫王面如冷霜,眸子里正熊熊燃烧着两簇火苗,纵身一跃,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冰狄魔尊斩了下去。
同时寻香太子挥翼迎了上去,手中那把散发万丈蓝光的剑霎那间光芒大盛,剑气如破天而出,狂龙出渊,方圆数十丈的所有雾岚竟在片刻之间全部被逼得消散开去,无影无踪。
不免为巫王担忧起来,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乌云阻碍了所有光的来源,月亮隐了起来,睁眼如盲,凝滞的时空,冷风中,朦胧之中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以及发着冰冷幽暗,不断闪烁的闪电状物体。
过了半天,大殿之上一道亮白色光柱显现,突然伴随着这一阵白光降临,巫王的身体像是失去了重量,在这一阵白光之中,他竟然有轻如鸿羽的感觉。
他从夜色中掉了下来,嘴角挂着血丝,用剑支撑着缓缓站起,接着就是一阵猛咳,胸前的衣服混杂着浓浓的血色,面色苍白,但是眼眶如血,相貌竟然带来几分狰狞,狼狈凄惨之极。
待光芒逐渐散去,一名容貌清俊,眉眼全是冷冽的年轻男子从光柱中走出,借着云雾掩映,在离我们不远处定定的站着,神态轻松,并不急于出手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中的嗡嗡乱响缓缓散去,我渐渐恢复了听力,踉跄着走到巫王身边扶着他,不由关切道:“你怎么样?他们人多,咱们打不过他们,不要管我了,先走吧。”
巫王喘息了片刻,神色黯然,道:“小九儿,你相信我吗?”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艰难道:“没有想到冰狄人翻脸比翻书都快,这个情况真是在我意料之外,今天有寻香太子在此我没有办法把你带走,但是我向你保证,三天之内,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将你救回来。”
“好!我相信你!我等你!”
就在此刻,突然,一个身影闪过,魔尊趁机掳走了的我,抓着我的肩膀一起退了回去,站在他刚才坐的椅子旁,斜目瞧着巫王,左手揪着我的脖子,提起来,右手剑指着我的心口,我瞬间全身僵硬,全身上下都被石化一样,再也不能动上一动。
他傲然道:“燕云十八州,一州也不能少,你可要想好了,何时地图呈上、条约签订,何时再来领人!”
巫王脸上刷地白了,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他握的这般紧,以至于指甲深深刺到了手掌之中,有血滴落下。
渐渐的,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这场恶战竟是持续了后半夜,望着旭日,迎着初晨的微风,心道: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这是一个幽暗潮湿的地牢,我从昏迷中苏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说是地牢实际上就是一口百尺深井,面积不大,一伸手,就可触到四周铜墙铁壁,我只能蜷起身,坐在它的底部,视线只能向上,遥望那方高高在上的天窗。
如同一不小心陷入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中的猎物,这是一种非人的身体虐待,更是一种精神的折磨。
我此刻终于知道了九歌所说的人间世事的深浅。那深度,就是地牢的深度,黑暗陡峭、阴森寒冷。
不知人心险恶贪婪,皆在暗处,如同雾里看花,不懂为什么我对这世间并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为什么得到如此果报,受到如此非人的折磨。
肩膀处是火燎火烧的灼痛,这种痛热中又带着阴森的寒意,引发的胸痛欲裂,好似下一个瞬间,就要在疼痛中炸裂,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心中慢慢升起惧怕。
在深井中不知捱过了多少时间,有一天,暮鼓已经敲过,隐隐中,一个人来到我的地牢,透过墙壁上薄薄的光线,抬头看到眼前那个人的身影,正是魔族的寻香太子,坐着那个又脏又破的长凳上,手中执着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的发出幽幽的光,身体旁边放在一碗黑黢黢的药汤,他那一身华贵干净的衣袍和这个脏乱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他看到我睁开了眼睛,清清落落的站了起来,又疏离又清冷的样子,眼睛里面显出一丝隐隐察觉不到的笑意:“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经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身心疲惫,说:“我很好,不用你担心,死不了的,不过你们用我根本无法要挟住巫王,他最是爱民如子,不可能把燕云十八州割让给你们,还有你们关不住我多久,我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
他又问我:“你是巫王的什么人?”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只知道他是九歌极其要好的朋友,九歌每次下山的原因都是因为他。
他见我不吭声,试探问道:“你是他的姬妾?”
我使劲的摇了摇头。
他幽幽道:“如果那天巫王随便指派个人来赎你,本来你就可以顺顺利利的回家,只是一向精明的巫王,露出了马脚,也许是关心则乱,本来你是一只对我们毫无用处的小狐狸,舅舅随便说一句十万金交换,没有想到一向小气的巫王想也没有想,一口答应,后来居然孤身深入亲自来赎你,眼里流露出真切的关心程度,没有想到巫王居然把你看的如此重要,我们那一刻真的觉得十万金要少了。”
我看了看四周:“所以,你把我从梅林换到了地牢。”
他点了点头道:“好不容易抓住巫王的破绽,我怎可大意再让你住梅林中,这地牢固若金汤,我亲自在这里把守,我就不信巫王能从我眼皮子低下救人。”
我半晌无语,他端起桌子上的那一碗发黑的药,捏开我的嘴唇,强自灌了下去,微笑道:“我等着巫王用燕云十八州来交换你呢,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不能在这里死了,你要听话,受了伤就要吃药,舅舅的那一掌可是开玩笑的。”
在一连串的咳嗽中,我将药全部吐在了他的袖子上。
他不生气反而大笑起来,抬头对向井口上的人吩咐道:“再去煎药一碗。”
又附身在我耳边说:“小狐狸,你要听话。”
我忍不住讥笑道:“心之所向,魔之所生,燕云十八州本来就不属于你们,你们的大王已经昏迷了那么久的时间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你们已经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难道还不知道反省,为什么执意一错再错,你是冰狄未来的王,抬头看看隐藏在白云后的蓝天,细细体察一下漂泊在浮生中的人心,天在那里,那里才是正道。”
他手中的碗咔嚓一声掉在冰冷的石头地面上,摔的粉碎,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神色惊怒交加,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我。
这时候,一个侍卫站在井口,低声喊道:“太子!”
寻香太子抬头:“什么事情!”
那人看了我一眼,面色有些迟疑,寻香太子招手:“下来吧。”
那人放下绳子爬了下来,伏在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又退后几步垂手立在他身后,他听后面色从震惊转为愤怒,握紧了拳头,身体在微微颤抖,过了片刻,对那侍卫说:“你告诉殷王,我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