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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瑾饶是再心大,一觉醒来外头就变了天终究也是气闷不已。看着忙进忙出的桃丫,她郁闷道:“不过一夜,怎地就人尽皆知了?”
桃丫百忙中瞥她一眼,宽慰道:“皇族是非多,有人心存嫉恨实属正常。莫说是京城,恐怕列国尽知也无甚稀罕,小姐也莫要太放在心上。”
顾盼瑾深深叹了口气:“凡人就是心思多。”
桃丫闻言不由笑道:“瞧小姐说的,就跟不是凡世之人来着。”
顾盼瑾很是严肃的看着她,认真道:“对,我还是个修行千年的妖仙。”
桃丫见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简直乐不可支,干脆懒得同她争论。
顾盼瑾只觉无趣,想起昨日景濛邀她今日出门听戏。偷偷瞄一眼桃丫,蹑手蹑脚溜了出去。
王府书房,初元懒摇折扇,笑眯眯地瞧着面前的管家,“你说王妃出了门?”
管家点头道:“以往王妃出府皆是深夜,自打公子不让属下阻拦王妃出府,属下便一直派人暗中盯梢。如今王爷特谕她可自由出入王府,公子看可还要......”
初元眯了眯眼,笑道:“继续派人暗中盯梢,无论她去哪,做过什么都得如实禀报。对了,遣人前往相府将她出府的消息透露出去。”
管家低应一声,领命而去。
皇宫御书房内,景皓瞧着面前撒泼打滚的景濛头疼欲裂。自小受尽兄弟欺凌,他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却唯有一点难以忍受,便是哭鼻子,其中又以景濛尤为明显。从小到大,几乎只要景濛一哭鼻子,他便早早妥协。可眼下......
瞧着面无表情面色苍白的景澈,他只得侧过脸去不看她,柔声哄道:“今日不让你出门见她,实在事出有因,日后你同她言说一声便罢。何必同我哭闹?”
景濛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怒道:“皇帝哥哥怎能如此待我。明明同人约好游玩,怎能爽约不去!岂不将名声弃之不顾!”
景澈冷笑一声,“你也有脸说名声?”
景濛闻言,更是嚎啕大哭:“连七哥都这般说我,若是再爽约,以后我哪还有脸面见人了。”
景皓瞪景澈一眼,气急败坏道:“不帮着劝慰便罢,你还火上浇油!”
景澈冷哼一声,盯着景濛道:“越发不成样子,来人,送公主回长乐宫反省,今日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两个侍卫上前将哭闹的景濛押下去,屋内总算是安静了些。
景皓缓过神来,担忧地看向景澈:“不过几日光景,她竟能使得濛濛倒戈,如此光景,岂不可怕?”
景澈端起茶盏抿了抿,嗓音听不出情绪:“濛濛乃是你我弱点,那老贼又如何不知。此回燕国屯兵边境,他相府脱不了干系,我等这番谋划,不就为使他放心利用?”
景皓略有所思道:“可你昨夜那般......”
景澈微微勾唇,露出一抹算计的笑来:“昨夜不过是一个宠爱妻子的男人掩藏不住流露出爱意罢了。她本就身份尴尬,若是一味迁就,只会让人以为作假。”
景皓看着他气定神闲的言论,不由试探道:“若是她当真入得了你的眼,只论情意也未尝不可......”
景澈瞥他一眼,脸上笑意尽失。盯着他认真道:“皇兄莫不是忘了,母妃如何惨死?若非当初父皇驾崩前留有一手,你道他当真能真心扶持你上位?”
说起过往,景澈眸中寒意更甚。
景贤十二年,他无意中听闻母后之死过于蹊跷,历经三年暗中查访终是寻出些蛛丝马迹,却不慎被顾武所察觉。同年冬天他便煽动睿王与麒王发兵叛变。局势便也从那时起开始紧张。
想起母后惨死真相,景皓也忍不住眯起了眼。杀母之仇,定当血债血偿!
顾盼瑾独自来到碧水湖畔,久等不见景濛赴约,眼看着日头西斜,心头不免有些忿忿,好你个景濛!果然依旧刁蛮任性!
怒气冲冲地往回赶,还好赶在天黑前进了城。
华灯初上,街上正是热闹之际。想起那日送她吃早点的老婆婆,她摸了摸腰间钱袋,凭着记忆赶往那日摆摊之地。
左右全是卖些小吃的吆喝声,她转悠好几圈也不曾发现那日的老婆婆,疑心之下,她到了一处卖包子的小摊前,询问老婆婆的摊位。
那卖包子的大叔一听她找老婆婆,叹息一声,摇头惋惜道:“姑娘是念着婆婆的手艺吧?可惜啊,以后便再也尝不着咯。”
这话一出,旁边卖汤圆的大婶赶紧道:“可是说的卖早点那张婆婆?说来也是个苦命人,年轻时男人上山被毒蛇咬死了,独自一人好容易把儿子拉扯大,谁知道儿子成亲后上外头做生意赚了些钱,买了宅子娶了媳妇,却将她这个亲娘扔在破烂的房子里不管不顾,起早贪黑卖些早点挣些小钱,也亏得一副好手艺,省吃俭用攒下些钱来。”
那卖包子的大叔一听,冷哼道:“攒了钱又有何用。还不是被她那狼心狗肺的儿子抢了去,死在屋里好几天也没人发现。直到尸体腐烂发臭,邻居察觉不对这才发现。”
卖汤圆的大婶闻言也是一阵摇头,唏嘘道:“谁说不是呢。都说养儿为防老,张婆婆那般善良的一个人,辛苦一辈子,结果还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做的什么孽哦!”
顾盼瑾越听越不是滋味,想起那日慈善好心的老婆婆,她心里生了丝烦躁。向二人打听了些细节,她到老婆婆坟前去了一趟,坟堆杂乱无章,一看便是丝毫未上心,这不免令她更是恼火。
按着地址寻到老婆婆儿子门前,诺大的宅院,门前两座石狮,镶金的牌匾在太阳下泛着光泽,同老婆婆孤凄冷情的坟头形成鲜明对比。
顾盼瑾一拂衣袖,大步榻上台阶。
门前小厮伸手拦下她,厉声呵斥:“你是何人!”
顾盼瑾垂眸扫他一眼,冷声问他:“这里头住着的可是街头卖早点张婆婆的儿子?”
那守门人一听,作势要驱赶她,极为不耐烦道:“不过是老爷解雇的婆子,三番四次来找,烦不烦人!赶紧滚,若是被老爷瞧见有你好受的。”
顾盼瑾嗤笑一声,敢情如今是连自己亲娘都不承认了!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想了想,她掏出景澈给她的玉佩亮在小厮跟前,笑道:“不知这东西你这狗奴才可识得?”
能被派来守门又岂能毫无眼力见,如今见着那玉佩,小厮大惊失色,赶忙跪下行礼,“奴才参加澈亲王。不知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顾盼瑾冷眼看着这仗势欺人的狗奴才,嗓音森寒:“叫那畜生出来见本宫!”
小厮闻言,哪还敢怠慢。连滚带爬进了宅院。
顷刻,便见着一圆滚大肚的男人领着一少妇匆匆而至。到了跟前,头也不抬地跪下行礼:“草民文忠良拜见澈亲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盼瑾瞧着那肥头大耳的男人,直接冷声质问:“卖早点的张婆婆可是你娘亲?”
那文忠良夫妇皆是一愣,虽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可见着她来势汹汹的模样,心头打了个转,文忠良赶忙回道:“回王妃的话,草民日常早点皆有厨子打点,并不识得什么张婆婆。”
顾盼瑾闻言冷笑,也懒得同他废话,盯着他道:“好一个文忠良,你爹给你取名忠良倒是辱了二字。你娘含辛茹苦将你养大成人,你倒好,将老娘弃之不顾,如今竟是认也不认。我大宛以孝闻名天下,如此行径,怎能容忍!”
说罢,唤来小厮,遣去官府叫人前来捉拿入狱。
见她不似作假,看着匆匆而至的官兵,文氏吓得面容失色,赶忙上前求饶:“王妃饶命,如今那张......婆婆已逝,日后清明,民妇定同老爷前去祭拜。”
顾盼瑾看她一眼,嗤道:“活着没想着尽孝,死了才去祭拜?若非本宫知晓,怕是连坟头都忘了方位吧?文忠良入狱,你当你便能逃脱?甚为文家媳妇,只顾享乐,不管婆婆死活,怂恿丈夫抢夺婆婆钱财,罪孽深重,难逃法则。一同抓进监狱,听候处置。”
等到事情一了,顾盼瑾早已没了心情,摸了摸胸前发热的积福袋,失魂落魄往王府走去,虽说涨了福气,可这心头终究不是滋味。
离得老远,便见着王府门前立着一老者,精神矍铄,正立在街上四处张望。顾盼瑾脚下一顿,赶忙紧走几步过去,惊诧地看着他:“爹爹,怎得站在门口?来很久了吗?”
顾武笑眯眯地举了举手中纸包,喜道:“你自幼便爱吃那东街口的绵糕,今日下午空闲之余,爹爹便去买了份来,想着你不常出府,平日也能解解馋。”
望着满头白发的老者满脸慈笑的看着她,顾盼瑾心头有些发堵。想起今日的张婆婆,她忍不住伸手抱住顾武,哽咽道:“爹爹定要长生不老才是。”
顾武哈哈大笑,打趣道:“又说胡话了。活得那般长,爹爹岂不成了老妖精。天色已晚,你进去吧。”
顾盼瑾看了看王府大门,颇为不舍:“爹爹既已来了,何不进去坐坐?女儿尽尽地主之谊也好啊。”
顾武摆摆手,笑呵呵地拒绝:“怎地越发任性了。拜访王府,当需先递了帖子。如此随意,岂不让人诟病。听话,快进去吧。”
见他执意不肯进府,顾盼瑾只得作罢,又同他闲聊几句,这才三步一回头缓缓进了门。眼见着大门渐渐合上,看着立在外头的老者,顾盼瑾总觉得心里有些空,却又说不上来为何。
罢了,如今可自由出入,改天回门省亲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