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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亲王府,桃丫早早的候在了门口。
前日里等她收拾完行李出来王妃早已没了踪影,虽是知晓她怜惜自己有伤在身,可作为一个婢女,她却不敢自持身份。好容易打探出王妃归期,再不敢怠慢。
今日一大早明珠公主便携着安逸郡主来府中做客。
大宛皇家只这一位公主,先皇老来得女,取名濛,当场赐封明珠公主称号。
自小娇惯,无人敢招惹,明珠公主也算得出了名的娇蛮任性。
如今再加上笑里藏针的安逸郡主,一看便来者不善。奈何这二人,一个是当今公主,一个是安远大将军之女。举足轻重,谁也得罪不起。
待马车停下,桃丫赶紧迎了上去,“王妃,明珠公主……”
一句话尚未说完,桃丫便愣在当场。错愕的看着一个泥人自马车上下来,满脸褶子。若非是打小伺候十几载,她实在不敢置信眼前这位便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姐,如今的澈亲王妃。
顾盼瑾好容易下得马车来,死死靠着马车双腿直打颤。冲她招了招手,哑着嗓子喊:“愣着作甚,快些来扶我一把。”
桃丫快走几步,托着她的手臂往府里走。知道有些事不方便在外头说,也就不再开口。
方踏进西苑,便瞧见一身着白色锦服外罩镶金纱衣的男子正面向门口端坐在庭院中饮茶。双手白皙修长,甚是赏心悦目。
此刻瞧见她二人进门,一口茶噗的一声尽数喷将出来,赶紧侧身捂唇咳嗽连连。
待缓过劲来,自石桌上拿起一把雪花折扇摇了摇,好看的眼睛向上弯起,脸上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王妃这身装扮可真是……别出心裁!”
顾盼瑾无力地瞪他一眼,这谁家小子!长的这般俊俏,就是少些眼力见。
一旁的桃丫朝那人福了福身,“初元公子。”
顾盼瑾转头看她,一脸莫名:“府里新来的奴才?”
桃丫:......
小姐,即便你不喜人家,也无需表现得这般明显呐,被王爷降罪可如何是好!没见奴婢方才都唤他公子么!
初元满脸笑意僵在脸上,木讷的摇动折扇:“景濛今日情绪不大好,你且让着些。”
说罢,起身往外走。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擦肩而过时再次瞄一眼满身狼狈的王妃,赶紧快走几步,使劲摇摇折扇,这天似乎更热了些!
桃丫尴尬地拖着她往屋里去。待她收拾妥当,这才领着她往外走去。
好容易歇歇脚,顾盼瑾顿时不干了:“今日乏了,我要好生歇歇!”
桃丫抬头瞧了瞧天色,赶紧一把拽住她,“王妃还是先打发了明珠公主再来歇息不迟!”
瞧这天色,那娇蛮的公主已候了个把时辰,若非为了看笑话,何以这般能忍?若是今日见不着她,估摸着整个王府都休想安宁。
顾盼瑾不满蹙眉,这明珠公主又是哪号不得了的人物!一个胆小如鼠的肉身,哪来这般多麻烦事。
不情不愿蹭进大厅,远远便瞧见主位上斜坐着个女子。一身鹅黄广袖长裙衬得身姿曲线玲珑,头梳元宝髻,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与那日棺材里的男子有几分相似,又比之多了些俏皮味道。此刻正慵懒地看着她走近,脸上得意之色尽显。
女子左下首坐了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女子,头梳十字髻,秋水潋瞳,秀鼻殷唇。双手交叠,两宽袖袍直垂地面。此刻见她进来,眼神闪了闪,状似不经意地别开看向它处。
直挺挺的立在大厅中间,看着两个满脸揶揄之色的女子。即便她再息事宁人怕是也不能如愿。
桃丫小声提醒道:“王妃,明珠公主坐了主位……”
昨日整夜狂奔,顾盼瑾早已身心疲惫,哪还有心思同这些人周旋。听闻凡世女子最是难缠,皇亲国戚尤甚。
扫了上头女子一眼,她懒懒地摆摆手:“本宫乏了,你们且先回罢。”
下头坐着的女子瞟她一眼,垂下眼去默不作声。上头那位却是不干了。
只见她直起身来,柳眉上挑,如黄莺啼鸣的嗓音在此刻却显得尤为聒噪:“本公主今日前来拜会,你身为王妃如此怠慢我二人,岂不落了七哥脸面?”
顾盼瑾尚未开口,一旁的女子却是捂唇轻笑一声,声音更是婉转动听:“濛濛你可真是......如今京城皆传澈亲王妃是乌鸦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你这般说话,岂不笑话王妃不懂规矩落人口实。”
她如此亲昵称呼景濛,有心人一听便知乃是故意炫耀同明珠公主走得亲近。可若是被她晓得顾盼瑾压根不在意语中玄机,不知是否还笑得出来。
上头景濛听闻此言,咯咯直笑。末了拿手绢拭了拭眼角,看着顾盼瑾道:“既是澈亲王妃,本公主自当唤你一声七皇嫂。听闻这两日七皇嫂到别院小住,我同安逸郡主甚是好奇,可否谈谈见闻?”
安逸郡主闻言忍不住低笑一声,又赶紧抬袖掩面。
顾盼瑾身子微不可察的晃了晃,望向景濛镇定道:“早些时候听闻我大宛明珠公主温婉可人,善解人意。莫不是本宫深居闺院听差了不成?”
景濛脸上红了红,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此,此话怎讲!”
她也曾偷偷溜出过宫,民间那些传闻早有所闻。这还是头回听见有人夸她的,怎么着也不能丢了脸面。
顾盼瑾神秘一笑:“到皇兄府上做客,占了主位姑且不论。身为公主,见着皇嫂既不行礼还出言不逊,本宫初还道是前来找茬的。如此作为,你且说说哪一条符合言论?”
景濛脸上更红了,吱吱唔唔不成言。
底下的安逸郡主见状,忽而掩唇轻笑,声音又恰巧让厅内众人听见。
待人都看将过来,面上依旧浅笑连连,柔声道:“我还道是何事!明珠公主恩宠甚浓几乎是大宛百姓人尽皆知,莫说是王妃,即便是澈王也会任她肆意享乐。孰人不知......”
“照你这意思,明珠公主倒是四处娇蛮横行之人了?”顾盼瑾笑着打断她的话,看向景濛,颇为认真道,“竟不知舆论竟已歪斜至此,想来是本宫孤陋寡闻。”
被人打断言语,安逸郡主甚是气愤。双手指甲深深嵌入手心,面上却依旧娇弱婉柔:“王妃如此诋毁公主却是何意?就连当今圣上......”
“你住口!”景濛恼羞成怒,冲安逸郡主吼道。这安逸郡主平日里瞧着倒是八面玲珑鬼计多端,今日怎地如此愚蠢!再这般言说下去,本宫的乌糟事岂不要全数托出!
安逸郡主瞧了瞧景濛脸色,识趣的收声。
顾盼瑾不动声色看她二人内讧,笑道:“今日实在乏累,公主不如改日再来叙旧?”
“七皇嫂所言极是。舟车劳顿,还是好好歇息才是。”
景濛被揭了脸面,早已如坐针毡。听她如此说话,只当是给自己台阶下,赶紧客套几句起身离开。
安逸郡主见状,知道今日怕是只得败兴而归,不甘地起身往外走,临出门前看了顾盼瑾一眼,怨毒之色一闪而过。
顾盼瑾抬起下巴甚是得意。笑话!本仙虽不愿参与俗世,又岂能被你两个丫头片子给欺负了去。
好容易等到回房,桃丫终是忍不住问道:“王妃,传言雾林里闹鬼,可是真的?你可有碰见?”
顾盼瑾:......
若非得知本仙肉身你从小伺候,定是饶不了你!
顾盼瑾干脆假装未听见,继续走路。
桃丫仍不死心,“王妃,那别院是何模样?可当真是金璧辉煌?据说连当今圣上都不曾得见呢!”
顾盼瑾:......
我也不曾得见!别院的影子都不曾瞥见!
“王妃,王妃?”
顾盼瑾干脆懒得理她,快步走进屋子将门关上。
桃丫:......
回来糊的跟个泥人似的,小姐您究竟是遭遇了什么!
夜间,万家灯火皆灭,澈亲王府的书房却是灯火通明。
景澈端坐在书桌前,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抿。
管家在一旁瞧得直冒冷汗,瞪了一旁站着的红姑一眼,禀道:“王爷,王妃今晨已回了西苑。并未曾去往别院。”
红姑缩了缩脑袋,嘀咕道:“那能耐谁!谁晓得她竟能在林子里迷了两天路!我也差恶鬼去找了,可整个林子里都未曾瞧见,恶鬼还找了两天才找到呢!”
景澈将茶杯狠狠一磕,扫他一眼,冷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红姑悻悻的闭了嘴。
管家上前替他添杯茶,小心翼翼道:“王爷,有一事实在蹊跷。”
景澈抬眼看他。
管家也不敢怠慢,赶紧道:“据恶鬼所言,昨日夜间他们寻着王妃时本要将她捉去别院的,却不知为何,一道白光突至,只得被迫逃离,还险些灰飞烟灭。”
“哦?”景澈放下杯盏,凝重道,“可看清是何人出手?”
管家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挥手让他二人退下,复又看向初元道:“你如何看?”
初元摇了摇折扇,漫不经心道:“雾林一事,即便顾武疑心,也断然不会知晓你豢养鬼军一事。此事只怕还当真是巧合!”
“那顾盼瑾可是在林中兜转两日未曾前往别院。”景澈忍不住提醒他,“竟能躲过恶鬼的搜查,想来定不简单。”
想起晨时见着的女子模样,初元依旧忍俊不禁:“你是没瞧见她今日回来之时,狼狈之相比之乞丐略胜一筹。想来顾武曾赠她什么护身宝物也不足为奇。”
想了想,又补充道:“今日景濛来时气势汹汹,走时狼狈而逃。倒是难得见她吃瘪。”
景澈望着他,若有所思道:“若是如此,此女子倒当真是府中一根刺。还需早些拔出才是。”
顿了顿,似想起什么,问他:“明日之事可准备妥当?”
初元一顿,一拍额头,甚为懊恼:“坏了,晨时只顾着试探,忘了知会她了。”
景澈睨他一眼,绷着脸嘲讽:“早说本王一纸休书送你,可是拉不下脸面?”
初元使劲摇了摇折扇,感觉浑身越发燥热。
“明早我再走一趟便是。”说罢,匆匆离去似有些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