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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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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顾盼瑾被人从睡梦中唤醒,不满的嘟囔:“桃木爷爷,今日可不该我采露......”

    “王妃,醒醒!快醒醒!”

    “唔?”顾盼瑾迷迷糊糊睁眼,就瞧见桃丫一张满是焦急的脸。这才恍然记起如今的身份,不由得暗自乍舌,得亏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见她仍在愣神,桃丫不免更急了,“王妃,管家已在外等候多时。估摸着是有要事,您还是快些起来罢。”

    她这旧伤尚未痊愈,还是小心为上,可莫再添新伤了。

    顾盼瑾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踩了鞋子便去开门。

    桃丫无奈,只得将她又拖住,快速更衣洗漱,又跑去开门。见着管家,赶紧赔笑道:“王妃昨夜歇的晚了些,这便出来。”

    管家往屋内扫一眼,见王妃走到门口,面无表情道:“王爷深感西苑简陋,特命老奴修葺一番,这几日便委屈王妃前往城南小院小住几日。”

    连称呼都没有,直接便说明来意,可见这澈亲王府的确未将她这明媒正娶的亲王妃放在眼里。

    顾盼瑾尚未作出反应,桃丫倒是率先变了脸色,急道:“管家莫不是听差了,那城南小院便只有雾林......”

    不怪桃丫惊诧,那城南雾林倒的确是少有的一处令人谈之色变的地方。不为别的,里头闹鬼!因此也有城南鬼林一说。

    之所以叫雾林,实在是一年到头林子里皆是白雾缭绕,无论外头艳阳高照抑或是倾盆大雨皆不例外。更可怕的是,即便是六月烈日如炎,林子里竟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酷暑夏日,只要踏进林子一步,顷刻便感觉浑身清凉,竟还有一丝丝寒意,少不得的便令人汗毛根根直立。

    因此,这雾林是少有人进,即便非进不可,也只敢在外围徘徊,不敢深入。

    听闻以前这林子也不像传闻中的可怕,就是阴森了些。奈何后头有些采药打樵的百姓在雾林里迷了路,便入得深了,可出来时却个顶个的形容狼狈,脸色青白,纷纷惊叫见了鬼。

    自此城南雾林的传闻可谓是闻名京城内外,甚至远在周国与燕国的百姓皆有耳闻。听说也曾有对谣言嗤之以鼻者亲自探寻过,可出来后不久人便神志不清,最终疯了。

    人心惶惶,皇帝头疼不已,澈亲王却在风口浪尖上主动请旨在雾林修建别院,百姓顿时哗然。思虑着澈亲王果真非常人,议论日趋回到澈亲王僵尸之体的传闻上,城南雾林的谣传也就渐渐淡了下来。可即便众人不提,也无法抹煞众人对它的忌惮。

    此刻澈亲王下令王妃前去别院小住,其目的是何姑且不论。桃丫实在担忧她这不谙世事的主子,能否撑到回来。

    “马车已备好,还请王妃快些收拾上路。”管家压根不理会桃丫,自顾自的将话说完,期间连个眼神都吝得给她。

    顾盼瑾双眼一亮,别院?岂不是出了府?赶紧应声同意。

    桃丫见此不再多言,赶紧进去拾缀行李。

    眼瞅着桃丫一腐一瘸的进去,顾盼瑾有些于心不忍。想着出门行善带着她委实不便,何况路途遥远,她也实在不忍桃丫跟着受苦,干脆跨出门,对管家道:“走吧!”

    管家瞥她一眼,当真转身离去。

    管家同赶马的小厮一同坐在外面,顾盼瑾独自在马车里被颠的昏昏欲睡,干脆闭眼假寐,顺道筹划如何溜出去行善积福。

    烈日当头,烤的人有些恹恹的。一路上安静得只听见车轱辘“吱呀吱呀”的转动和打马的鞭声。

    得亏路程不算太远,马车很快停在了路边。

    待到顾盼瑾下了车,入眼是大片的树林。枝繁叶茂,高耸入云,丝毫没有半个别院的影子。

    管家在小路口站定,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平古无波的嗓音有些低沉:“老奴就送到这里。顺着小路直走,第三个路口左拐,第二个路口右拐,第四个路口直走,第二个路口左拐,然后再走两里路就到了。”

    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顾盼瑾,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道:“老奴已命红姑在别院候着。若无其他吩咐,老奴这便回府。”

    依旧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管家转身跳上马车,匆匆离去。

    顾盼瑾张了张口,望着马车绝尘而去,简直愣在当场。

    这管家……

    不是说澈王府管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面面俱到无所不能吗……

    即便再不受待见,我好歹还是个亲王妃呢,明媒正娶!这也太敷衍了些!

    顾盼瑾望了望天,踏步往林子里去。想着趁时日尚早早些到达别院也好谋划积福一事。

    方一踏进林子,浑身的燥热很快褪去。顾盼瑾惬意地眯了眯眼,总算还有件让人满意的事。

    然而这份惬意仅仅维持了一盏茶的功夫……

    顾盼瑾站在岔路口左顾右盼,这个路口该向哪边来着......

    林子里极静,连声鸟叫也无,几丝阳光艰难的透过树缝照射下来早已失了原来的温度。

    四周白雾弥漫,除却眼前两三丈隐隐约约还能瞧见个大树的轮廓,其余全是一片白色雾气。更遑论想要分辨各个岔路的走向。

    踌躇几许,顾盼瑾胡乱选个方向,等到发现不对时回头再寻不着来时的路。兜兜转转间,天色逐渐暗沉,她却仍旧在树林里打转。

    清晨出门也未曾进食,如今早已是饥肠辘辘。双脚麻木,似负有千金。

    丧气地寻了棵大树倚靠着坐下,顾盼瑾开始琢磨。思及管家所言,明显是故意为难她。既不带她入林,又不唤人出来接她,指不定就是有意让她在这树林里迷路吃些苦头。

    她抬起高傲的头颅,冷哼一声。尚未妖时她便大杀四方,更遑论如今为仙!

    既然想通这层,她也就不着急赶去别院。抬头瞧瞧,黑黢黢的,连个星子也不见。她干脆闭眼休憩,奔走一日着实太累。

    时间流逝,也不知过去多久。一阵寒意将她冻醒,一睁眼又是黄昏,空中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林中的白雾越发浓郁。

    抹了一把脸,顾盼瑾简直欲哭无泪。虽说作为一株草她的确很喜欢雨天没错,可如今她一介凡人,沦落至此已是狼狈,若再染了风寒岂不可怜。

    雨势变大,渐渐串成一条线,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顾盼瑾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泞中,时而还要摔一跤吃得满嘴泥,一身衣裳早已瞧不见原来的颜色。

    天色越来越暗,到最后连脚下的路也瞧不见。顾盼瑾停下脚,暗自庆幸还好不是电闪雷鸣。

    上空亮光一闪而过,一道闪电劈在前面树上,发出滋滋声响。紧接着雷声大作,雨下得越发细密。

    ……

    顾盼瑾悻悻的闭上嘴,这灵验的!真是见鬼。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劈下,顾盼瑾往前走了几步便再迈不动脚。

    方,方才她似乎看见了白影?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冒将出来,她甚至感觉脚下隐隐往上窜着寒气。

    瞪大眼盯着前面,除了近处的几棵树,远处尽是白雾茫茫,哪有什么白影!

    抬脚往前挪,她忍不住舒口气,拍拍胸脯安抚自己。估摸是看差了,哪有那般多的巧事!

    她生来千年有余,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鬼。

    要说她一个千年道行的妖仙,又怎会把鬼魂拿捏不住?怪只怪幽花谷那一群不大靠谱的妖精。闲来无事总会跟她讲一些骇人听闻的鬼故事,也是她自己作的,回回听的起一层鸡皮疙瘩还甚觉有滋有味。

    是以到最后,若是她皮了,桃木精拿鬼怪来吓唬她;若是她出去玩乏了,同路的妖精拿鬼怪来吓唬她……到后头她怕鬼一事在幽花谷几乎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虽说她从未曾遇见过。

    前方又是一道闪电斜着劈下,亮光中隐约有几只白影抬着顶白轿子飘过来。

    顾盼瑾再次停下脚,亮光过后,黑暗中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四周静的只能听见雨点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

    正踌躇间,又是一道闪电接踵而至,那前头再次出现抬着白轿子的白影,似乎比方才离得更近了些,顾盼瑾甚至能瞧见白影惨白的脸色。

    这下她是彻底迈不动脚了。眼见着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中,白影抬着轿子离她越来越近,她骇得脸色比鬼还要惨白。

    心里天人交战,她骇得心跳都快停止。眼见着白影离她只有丈余,一明一灭间越来越近,她实在想找个地缝躲进去。

    许是太过恐惧,两只脚僵的犹如千斤重,死死钉在地上,拔都拔不起来。她抖着手拧一把大腿,疼得眼泪在眶中打转,可越是焦急,脚下便越是迈不开步。

    那几只白影似乎瞧见了她,又似乎就是奔着她而来。最前头两只眼眶空洞洞的,眼球吊挂在脸上,腥长的舌头自口中伸出来,上头还有殷红血迹,伴着雨水一点一点往下滴落,瞧着甚是可怖。

    忽然传来一阵阴嗖嗖的怪笑,几只白影就停在她眼前,黑黢黢的眼眶似乎齐齐瞪着她,阴森森的尤为渗人。

    白色的轿帘大开,露出空荡荡的空间里一堆散乱的白骨。一颗头骨上还掉着两只圆不溜秋布满血丝的眼球,瞳孔紧缩,似乎死前遭遇恐怖至极。

    一只白影向她伸出手,光森森全是骨头。

    顾盼瑾吓的尖叫一声抱住脑袋蹲了下去。听闻野鬼常以人魂为食,若是觉出她的神魂岂不遭殃,顾不得许多,她悄悄念了口诀。

    一道强光过后,几只白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从未出现过。

    久不见动静,顾盼瑾悄悄睁开一只眼,面前空无一物。小心翼翼等了片刻,确定果真瞧不见白影后,她站起身来拔腿便跑。慌慌张张中跌了又起,再跌再起。

    林子实在太大,她在树林里跑了一圈又一圈,依旧未瞥见半个别院的影子。

    雨渐渐变小,最终停下。

    天色大亮,顾盼瑾总算踏实了些。又惊又怕,跑了整整一夜,她感觉一双脚早已麻木不堪。

    跌跌撞撞中,她又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前面几步就能看见来时的马路。天空早已放晴,坐在这里都能瞧见外头的炙热。

    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最后停在路口。马车上的男子慢条斯理的下来,左右看了看,望向这边。

    顾盼瑾艰难的爬起身,一步一步往外挪去,逃也似的。她实在怕极了!边走边唤管家,生怕慢了一步人就丢下她走了一般。

    管家站在小路口,看着树林里一瘸一拐往外走的女子,一头青丝乱糟糟的耷拉在上头,满是树叶残枝,别着的玉簪早已不见,脸上糊满了泥巴,干在脸上随着说话裂了一道一道的小口子,浑身更是泥泞到看不出衣裳原本的颜色,布靴大张着嘴,露出几个黑黢黢的脚趾头。

    袖拢里的两只手攥紧,强绷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他想,或许这是他见过最为狼狈的人了罢!

    顾盼瑾走到马车前,眼巴巴的望向管家,张嘴的空荡又掉下来几块干掉的泥屑,“修,修完了么?”

    管家侧过脸去干咳一声,僵硬的嗯一声算是回应。

    顾不得那般多了!顾盼瑾三两下爬上马车,坐在软垫上舒服的谓叹出声。就连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听着都显得格外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