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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内,桃丫领完杖罚早已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昏过去前,她忍不住咬牙切齿地痛恨,这澈亲王府果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不过是个杖责,挑了两个侍卫执行便也罢了,对着丫鬟竟也毫不留情,若非她皮厚能忍,恐怕这一通下来早就见阎王去了。
她本心存侥幸,澈亲王主动提亲,想来定是垂涎自家小姐美色,说不定能恩宠不断。
如今这一通下来,她总算看明白。澈亲王哪里是看上她家小姐,明摆着是娶来给相爷添堵,如此暴虐,想来今后定是度日如年。
顾盼瑾盯着趴在地毯上的桃丫有些内疚。她本以为景澈不过说来吓唬她罢了,岂料一通杖责下来,竟将人打得去了半条命。
瞧着她满是血渍的后背,她愧疚道:“很疼罢?都怪我。”
桃丫闻言,感觉周身疼痛瞬间放大数倍,对着她哭的撕心裂肺:“疼啊,怎能不疼。奴婢说他暴虐成性你偏不信,刚嫁过来便这般待奴婢,若是再有下回,岂不连你也受罚。”
顾盼瑾见她嚎的如此惨烈,忍不住怒道:“我不过是叫他以后莫要干涉我出府,谁料他竟暴怒至此,简直不可理喻。”
桃丫一听,敢情这是你主动招惹来的?满心委屈顿时卡在喉咙,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哎哎......”顾盼瑾赶紧拖住她,那般皮开肉绽,定是疼痛难忍。
动手将桃丫搬去卧榻趴着。一顿折腾,桃丫背上又新添血渍。
眼见着昏迷中的桃丫蹙眉□□,顾盼瑾犹豫再三,仍是咬破手指往她唇上滴了滴血。她知道这肉身乃百毒不侵之体,想来血亦能解百毒。
眼波微转,不知道这样可算行善?顾盼瑾四下看看,悄悄掏出袋子瞅了瞅——瘪瘪的,稍等片刻,并无反应。
她叹口气,积福果然不容易!慢吞吞地将袋子又塞进内衫里去。
桃丫醒来时正对上一张精致到没有丝毫瑕疵的脸,一双大眼正紧紧地盯着她,瞧见她醒来,眼里满是惊喜。那一嗓子哭嚎又咽了回去。
“你醒啦!”顾盼瑾兴奋的唤她。
桃丫不自在的嗯了一声,这才抬头打量四周。
屋内摆设极为简单,中间一方圆桌上摆放着一套青瓷茶具,很是一般的材质,透过幔帐,隐约还能瞧见外头桌上两盏烛台还残留些许红蜡油。
低头瞧了瞧自己趴着的屋子里唯一的床榻......虽是不及丞相府中闺房,好歹也是王妃的卧榻。桃丫心里说丝毫不感动是假。
她自小家境贫寒,爹爹就将她卖到丞相府为奴。因着机灵,被相爷挑来照顾小姐。小姐虽说待她亲厚,却也是头一回允许她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再瞅着身上散乱裹着的衣衫,想必是不曾伺候过他人更衣,自己胡乱套上的。抬头看着顾盼瑾,桃丫眼眶有些红,嗓音嘶哑道:“小姐无需如此对奴婢的,既是跟来王府,奴婢日后一定小心伺候。”
顾盼瑾皱了皱眉,“嗓子怎的哑成这样。你等着,我给你端杯水来。”
桃丫刚想拒绝,却见她已起身。
顾盼瑾看着她喝完一杯,又起身接了一杯来,递将过去。
她如此心无芥蒂的对待,桃丫更是感激涕零。双颊微烫,手指摩挲着杯子道:“小姐真是折煞奴婢了。若被王爷瞧见,恐是又要笑话咱们丞相府不分尊卑,没有规矩了。”
顾盼瑾一听,想了想,小声道:“这澈亲王如此喜怒无常,我若是想出门该当如何?”
桃丫一窒,紧张地盯着她:“小姐出门作甚?妇人无故不得外出,昨夜莫不是因此争执开罪了王爷?”
看着顾盼瑾眼眸微闪,桃丫更是心惊胆颤。后背的疼痛时时提醒着她,这澈亲王究竟有多暴虐无常!
今后要在这王府里过活,澈亲王残暴善变,她甚是惶恐,忍不住轻声劝慰:“小姐,这王府不比他处,还需步步谨慎才是。如今相爷同皇家关系紧张,您身为相爷之女身份本就尴尬,若再出了差错惹怒王爷,这王府岂还有咱们立足之地?”
被她连累受了责罚险些丧命,还一心为她着想。顾盼瑾有些感动,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等了半饷,见桃丫不再开口,她才小声道:“你说我夜间偷偷溜出去如何?”
眼见着顾盼瑾双眼发亮,桃丫简直苦不堪言。在这西苑待得好好的,你为何非要执意出府呢?今后的日子该如何是好,真是令人惆怅。
瞧着她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忍着后背的疼痛,桃丫开始给她分析当今局势及她们如此尴尬处境下当如何谨慎。
王妃完全不受待见,从成亲两日尚无丫鬟前来打扫便能窥见,又何况一个带过来的婢女。没有药物能缓解疼痛,桃丫只能忍着。得亏王妃疼她,此时还能趴在床榻上躲躲懒。
思绪无果,顾盼瑾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榻上长吁短叹。
忽闻外头一阵躁动,管家慢步进来,向她行了一礼,面无表情道:“王妃,王爷身中奇毒,急需天山雪灵芝,还望王妃辛苦一趟。”
顾盼瑾盯着他端看片刻,两手一摊:“天色太晚,行走不便,加之路途遥远,恐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管家头也不抬地道:“老奴已为王妃备好马车药篮,快马加鞭,想必费不了多少时日。”
顾盼瑾眼眸微转,笑道:“本宫一介女流,力虚体弱,不若派些侍卫前去也能节省时间。”
管家半步不让:“王府危险重重,恐遭刺客,侍卫还需留着看守王府。”
“这样啊......”顾盼瑾若有所思,片刻后笑眯眯地伸出手去,“无妨,本宫百毒不侵,取些血去喂给他,定能化解。”
......
管家身子有些僵,扫一眼雪白的臂膀又低下头去,木讷道:“王爷情势危急,还望王妃莫要拖延,快些上路才是。”
顾盼瑾盯着他,好笑道:“本宫百毒不侵岂不更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再耽搁,王爷可就去了。或者说,王爷岂是并未中毒,是你这奴才欺瞒本宫?”
管家躬身,平静道:“老奴惶恐,实乃情势危急,太医言说非天山雪灵芝救命不可。”
顾盼瑾盯着他似笑非笑:“取了本宫的血去喂他,若是不见好,本宫便亲自去瞧瞧。”
说罢,命人拿来玉碗,划破手心滴了小半碗血。顾家无奈,只得端着碗离去。
顾盼瑾看着管家脚步虚浮,慢条斯理包扎伤口。身中奇毒即将毙命你还不慌不忙叫我去采药,准备如此妥当,你倒当真是会折腾。白日出府门卫死活不让出去,这会你倒是急着把我往外赶。好你个景澈,敢耽误本仙历劫,本仙便同你玩玩!
书房内,初元看着面色铁青的景澈笑得前俯后仰。
景澈黑着脸瞪他:“有何好笑!”
初元揩去眼角泪水,揶揄道:“你只想着将她送去天山折腾,却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应对罢?”
朝着书桌上那碗鲜血抬抬下巴,他笑道:“喏,还不赶紧喝下解毒,好歹也是王妃一片心意。”
景澈抬手将玉碗砸向地面,额头青筋暴起:“她倒是狠的下心对自己下手!”
初元啪一下合上折扇,望了望外头月色,叹道:“再过几日又到十五,你可准备妥当。”
景澈一怔,望了外头弯月一眼,意味深长道:“满月也不见得是坏事。”
初元侧头看他,不明所以。他却不再多言,转身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