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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苏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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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泊信天翁一旦结成“配偶”,就会持续到有一方死亡为止。

    一心一意一辈子,这是她对婚姻最美好的期许。

    “苏颜?”之前的苏颜总爱涂涂画画,与其说画,不如说宣泄,全是不堪入目的线条。没有学习功底,没有经年累月的训练,突然做到刻画深刻,活灵活现,李姨娘陌生的望着苏颜,小心翼翼的问,“你还记得你母亲吗?”

    苏颜笔忽的顿住,提及母亲,眼框霎时一热,她不曾臣欢膝下,不曾回馈生养之恩,生日便是母亲的遭难日,每每念及,皆是令人窒息的歉疚。而现在的苏颜,母亲于她亦是空白。

    苏颜摇摇头:“不曾记得!”

    李姨娘眼睛蓄满泪水:“她若危难,那你愿意倾力相救吗?”

    “自然!”苏颜目光清洌,不蒙尘埃。

    “她的错,若令整个龙月不耻,你想保下她,放眼龙月,唯有依靠萧然,颜颜,三朝回门,你务必回来,且带着状元夫人的名号!”

    苏颜似懂非懂,喃喃细语:“别无选择吗?”

    李姨娘见到苏颜没有继续抗拒,她总算舒口气,“做人如水,亦刚亦净亦容,能刚,才能滴水石穿,能净,才能激浊扬清,能容,才能齐聚百川,水能穿过世间最细的夹隙,亦能化成绕指柔,滋润最凶猛的男人心。种树得树阴,人心换人心,你若肯花心思攻下萧然的心,便能做稳状元府主母!”

    李姨娘见苏颜的眼睛像两团小火焰,在清冷的双眸间灼灼燃烧,早已没有往前的柔弱,觉得自己空操心,又觉得自己活成这个模样,如何去指导别人。

    她擦干泪抬起头来,努力的笑了笑:“颜颜,出嫁不比在家,当忍字在头,万事斟酌而后行!”

    “好。”苏颜嘴上这么说,却忍不住思绪翻滚,久久意难平,“忍字头上一把刀,您日日被刀困在高宅里,顺遂吗?”

    从未这般同人交心,从未有人在乎她过得如何,李姨娘眼睛似被雾气浸染,便将过往娓娓道来:“我嫁入苏家,不为名不为利,只是为了活下去!我不愿被争风吃醋蹉跎一生,自从秉儿出生,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当真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怀里怕摔了,可我终究把我儿弄丢了!”她呜咽着,“我的心碎了,蝇营狗苟,一生只愿候他归。我愿折尽阳寿,不换他功名成就,不换他平步青云,只换他异地他乡平安喜乐!”

    心若残缺,云展云舒,又何谈自在逍遥。

    她不断捶着胸口:“我好后悔,我好心疼,为何丢的不是我自己!”

    苏颜握着她的手,轻轻拥着她:“母亲是孩子路上的指明灯,您若丢了,孩子亦会迷失方向!他要承受的,不会比你轻!”

    傍晚,苏老夫人将苏颜唤至她里屋,将一对成色上好的玉手镯递给她,道:“苏颜,你要出嫁,以苏家目前的状况,别说十里红妆,一抬嫁妆也送不出!这副玉手镯是苏家传家宝,本来传给苏家儿媳,也就是你大伯母,一家人商量了几天,你大伯母还是将这个拿出来,你全身上下一件首饰也没有,且收下充充门面,另外我许你一个陪嫁丫鬟!”

    苏颜不假思索回答:“手镯还给大伯母,我不需要这样的门面!至于丫鬟,我自在惯了,不习惯被人伺候!”

    “苏颜!”苏老夫人未料苏颜拒绝这么彻底,神色一厉,又对她说,“苏月是你大伯唯一的孩子,念他们养你一场,别说小妾,平妻也是应当的!”

    “既然如此,让苏月嫁给萧家当妻不更好,何苦借我当踏板!”苏颜刚说完,苏老夫人明显不给她拒绝余地,下一秒侧身假寐!

    苏颜叹息一声,又询问苏老夫人:“李姨娘的孩子在哪?”

    苏老夫人这才回过身,也只是望了她一眼,目光停留在木架上的马吊,“那是他满岁抓周之物,我若知道他在何处,何必日夜睹物思人!那时看他抓马吊又气又怨,那定是个不成气候的!可那是我唯一的孙儿,我还等着做太奶奶,怕这辈子皆无望!”

    “那您得等长久些!”苏颜不愿多待,嘴角掀起一抹嘲笑。

    苏颜又去了大夫人院落。院子的风景同雪竹苑无异,也没让她觉得轻松,虽说她面前的不是毒蛇不是猛兽。

    那些施加于她的责打,每每夜深人静,被噩梦纠缠,一群群披头散发的人,挥舞着手来拉拉她的手脚,头发,要将她生生扯裂,每每惊醒只剩下恐惧和泪流满面。

    那是原主的记忆,却免不了影响现在的苏颜。她握紧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她想着如果上去同大夫人扭打一翻,自己会不会落下风。

    两人面对面而立,皆可听见雪花落进冰霜的声响。

    “大伯母还有什么未同我说吗?还有什么未来得及做?”苏颜的语气充满挑衅,对于如此恶毒之一人,她难以做到好言好语,在大夫人没有下一步动作前,她也保留最后一份善意。

    “苏颜,日后你妹妹便托付给你,伯母在此谢谢你!”

    苏颜闷吭一声,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她掀起衣袖,露出深浅不一的伤疤。

    大夫人小眼圆睁,一时不忍,竟后退了一步,她真的不待见她,却没想,残留的伤疤是那么的刺眼,一道道的诉说着她过往的暴行。

    苏颜笑了笑,说:“这些疤痕无不记载着大伯母的怨恨,去是去不掉的,我若死了,你一定将我火化,我不愿过奈何桥还带着它。世上太多美好的事情,也许我没福气享受,可我不愿在恨的负重中踽踽独行。”

    大夫人动了动嘴唇,终究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只是盯着她看

    “谢谢大伯母的不杀之恩,谢谢大伯母的手下留情。若有朝一日,您老了病了残了,我一定和苏月一样好好侍奉你。我若对你冷漠以待,我若对你鞭打相向,我便同你无差,你……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也是我最不愿意成为的那种人!但是,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她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力气之大,地面都要碎开,苏颜抬起头来,额角红肿,双瞳剪水,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