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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栏院落自古便是不可缺之物。重农抑商千年史间,青楼不曾没落。官富子弟寻花问柳粗鄙放□□纨绔败家,文人庸客踏上那风月场所为是风雅吟诵行书绣文,当然少不得背着或糟糠或母夜叉抑或既无糟糠亦无雌性动物搁置家中之平头雄性百姓,哪个不卵着劲攒下点私房钱然后捧着那白花花银子屁颠屁颠交给软语几声大爷之主。
说人话就是。青楼才是万古永存稳赚不赔之处。
日落下山霞光满天时。
天蓝小布条作发带将头发束起,踩着木履,一身白衫,非常愉悦走出客栈。不消半刻便寻见这安阳的青楼窝大片连着满布古街尽头,转头远望护城河上画舫兰舟摇曳,那一路攒动的人头树影就是活脱的银子!
砸吧绕着逛了一圈,非常在几步之遥的“万花阁”前停了下来。这万花阁的大红招牌在日晒雨淋中退去那耀眼光彩,只剩无精打采等待坠落,木质阁楼的破损程度堪比义庄鬼屋,最惊悚的是,那象征青楼的彩缎居然是纸扎的!她敢肯定,这家青楼在这连片的风雨之地能够显眼,完全是由于它的破败。是的,这万花阁估计就比义庄鬼屋好点,唯一区别是后者只摆放死人,这万花阁还有称之为人的活物在言在动:
但见门口有俩姑娘故作娇态撒娇扯着男人进门,老妈子扯着嗓子洒着大红方巾,见是个男人就往台阶上拉,俩姑娘故作娇态撒娇配合着将男人推搡进门,由门内一窝花枝招展的姑娘不停搔首弄姿接手,连老头龟公都喘着粗气帮腔喊着“大爷内请”,一气呵成。虽说这勾栏之地无贵贱,但这潦倒之地,确实让人提不起兴致,这也使得过往雄性动物无不避而远走跳离三尺,生怕给那老妈子姑娘还有龟公给生吞活剥了。喧杂不见少,倒也无法阻挡那似秋风的萧瑟。尤其与对面那家门庭若市的“百花楼”一比,就只得做云泥之别。
确实够寒酸。非常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下嘴角,抬腿走到万花阁跟前。
那老妈子眼见一俊俏年轻公子走了过来,只一眼便瞅出那衣服料子出自姬家绣庄,立马笑脸迎了上去,拉起非常的胳膊就往门内拽,抬头高喊道:
“呀,这是打哪来的公子哥啊,姑娘们赶紧把公子带进去好生伺候着……”
那个个姑娘在门里门外卖笑半天也没留下一个客人,这好容易来了个俊俏公子哥,一窝蜂争相朝非常涌来,明里叽叽喳喳暗地拼命将人往自家怀里抢,老妈子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激战给挤了出去。没想这群女人劲道如此之大,非常只得瞅准个空隙左手臂一收,全身跟着一转便抽身出来,然后拍拍弄得有些皱的袍衫,轻咳一声:
“姑娘们,就算我是你们定要抢到手的熟鸭子,这般争抢,到嘴的鸭子也会想飞的。”
这厢老妈子给挤成人肉团子,打了个趔趄才站好,还没来得及大喝手下姑娘,就见非常一骨碌钻了出来,又闻得此言,马上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
众姑娘本见人不知哪去了,忽听得妈妈跟白衣公子在后面说话,不约而同松开纠缠一堆的胳膊大腿转头愣住。
“公子不光长得俊,身手也俊得很呐。我这万花楼姑娘花见花开,美酒作陪,弹琴唱曲儿,吟诗作对的都有,公子里边请。”老妈子再次笑脸迎上,拽着非常的胳膊就往里带,非常笑而不语,顺着老妈子走上台阶。老妈子拖着非常随即回头便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进来好生伺候公子!”
正堂落座。非常环顾了眼四周。万花阁内共上下两楼,除了大门一面,其他三面上下两楼均是房间,中间留有大片空间。一楼正堂宽敞摆放着六张旧八仙桌,宽敞地绕一块圆形空台子宽敞摆放着,空台子约摸是姑娘跳舞弹琴之用,二楼楼梯转角及走廊都留有大量空间,寻欢客楼上楼下均可自由活动以随时寻欢作乐,不难想象这里有过的辉煌时刻。
“老赵,赶紧吩咐厨房把咱们万花阁的招牌菜弄好送上来。”老妈子见非常坐下,不禁喜上眉梢,转头对着老龟公大喊,然后转头接道,“小公子真是俊俏啊,咱们万花阁的姑娘啊也都是万里挑一倍儿水灵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您看上哪个只管说,陪酒听曲儿跳舞看上哪个只管开口,妈妈我一定让她们好生伺候……”
非常坐下也不急,随了老妈子安排,也是专挑这时候来万花阁。听得**说得自己姑娘,非常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万花阁20几个姑娘,要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暂不可知,个个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衣服不管样式还是料子,算是这片青楼中最次的,足以让这些姑娘看着平白添了二三年岁。万里挑一?倍儿水灵?这老妈子也还真敢瞎说。
“妈妈,小生这会啥都不多就时间多,先让姐妹们都坐下,这吃喝都算我的。”非常轻咳一声,顺势再次把衣角从**手里扯回来。
“好阔气的小公子啊,奴家牡丹见过公子。”牡丹莲足轻移朝非常走来,然后柔若无骨地坐到非常左边靠过来。
“公子啊,今儿可是我们牡丹姑娘头一遭主动陪客人啊。牡丹,赶紧给公子倒杯酒。”
这牡丹也算红极一时。万花阁鼎盛时期,牡丹容貌出众又抚得一手好琴,13岁便当上万花阁的花魁,花魁惯有的脾气都是有的,看着不顺眼就要死要活不肯陪客,还得自己求爹爹告奶奶央着她。即使万花阁江河日下,牡丹渐有人老珠黄之势,也要软硬兼施才劝得她一同出来拉客。这会子眼招子倒是放亮了。老妈子想罢,转头吩咐把姑娘们都叫过来坐下。
非常轻轻推开牡丹,端起茶杯放到嘴边笑道,“小生要是醉了,这银子可就付不出来。”茶水一到嘴边,非常暗叫不好。要死,这万花阁的茶比姬家金铺那喝到的还苦。
“哎呀小祖宗啊,这话说到哪去了。老妈子嘴笨,该打该打。”老妈子在风尘中打摸多年,听着非常这话,自是有些领悟赶紧赔笑,“趁着这会子饭菜没上来,让牡丹给公子弹一曲,您看如何?”
“妈妈果然是明白人。素闻牡丹姑娘琴艺,有幸一赏。牡丹姑娘请。”非常笑道。
老妈子眼招子如此雪亮,自是深谙客人心理,倒是如何把这万花阁经营成这般惨淡。非常右手端着茶如酒杯般轻晃着,眼睛盯着那飘起的一片茶叶,上扬的嘴角泄露出她心绪皆好。
听琴,非常绝不在行。在现代,但凡必到场的交响音乐会,就没有不是睡过去的。好在,聊胜于无,再者这琴声甚是悦耳,牡丹的声音更是柔柔甜甜,含情脉脉的眼神倒是勾人。
“牡丹姑娘果然琴艺超群,连小生这般不懂琴艺之人也听得甚是舒爽。”非常抿着茶杯边沿笑道。
这**算是耐心挺不错。估摸是真的长期无客,酒菜也陆续端上,花魁琴也弹了,至今没见银钱,也忍着好脸相待。这老妈子算是块料。
“妈妈,这三十两银子先做今天的酒菜钱,你看成不成?”非常从袖口倒袋掏出两块银子放到**面前。
自客栈安顿下来后,非常拖着那身大大的袍衫去了趟姬家钱庄,把那张九十两黄金的银票兑换成八张一百两的银票,一百两现银。除去制袍衫和客栈花销,还有一百三十五两现银用来逛青楼。这三十两酒菜银子,本是可不花费,当是入伙酒宴。
“小公子哪的话,这三十两酒菜钱肯定是够的,小公子先用饭菜,姑娘们这就给小公子唱曲儿跳舞助兴。”老妈子眉开眼笑忙不迭回道。
要说在前几年,这三十两银子老妈子也未必打得上眼。只是今非昔比,老妈子掏着养老本养着这一屋子的人,只出不进,平日难得见得几两银钱,眼皮底下突然摆着三十两银子,当然立刻奉上笑脸将银子全放进了自家腰包,稳了稳有些抖的手指,老妈子忙不迭回答,拿起筷子就给非常夹了个大鸡腿放到碗里。
老妈子的反应全在非常眼皮下,那句酒菜钱够耐人寻味,摆明牡丹弹琴不算在内。这老妈子脑子倒是灵光得紧,如此一人还真是绞尽脑子方能让万花阁硬撑个几年,能省几分心就省几分,岂不更好。慢条斯理吃着鸡腿,非常觉得这三十两银子倒是也不太亏。
牡丹坐回非常身边,没见赏银也不过问,只管捡了块鸡脯肉放到碗里。刚想给非常倒酒,抬眼看了看非常,思及那句喝醉了没钱付账也懒得劝酒,埋头便吃。
众人见这小公子赏了妈妈却没给牡丹捧银,妈妈居然跟小公子一派和谐,牡丹也没发脾气要银子,自打万花阁没落后,一年到头也难得几回大鱼大肉上桌,还是厨子到市场现买现做的,心中纵有丝丝疑云也抛之脑后,无不高兴吃喝。
万花阁内外上下依然破败不堪,只是那看着一团和谐的吃饭喝酒,时不时夹杂着嬉笑声传到街口。有什么似要从万花阁慢慢消失,又将有什么将出现在万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