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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阿拉霍洞开!
念了咒语一般。
这个跳脱的女孩,那两条辫子甩来甩去,人群黑洞自动给她让了个道。
莉安没有表情地望向她。
“别动,我给你擦。你脸上有道明显的圆珠笔印子。”
丁沈糊弄人。
对着人白净的脸,专心细致地擦了起来。
有模有样。
眼神却没少瞟她课桌上的东西。
这细声细气温润如水的声音,池西落听了也得抖三抖。
抬手不小心撞到了周易舫,他居然耳朵红到脖子?
周一阳倒是还在专心翻他的背诵手册,根本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糟糕,被他发现了!
池西落收回在瞟他的目光。
“西落姐妹,你说......”
周一阳用他那双水汪汪的小狗眼睛盯着西落。
“你讲。”
二
暗自叫嚣,在心里安排一场大戏。
诺夫是十九世纪的一个俄国人,诺夫不是真名,是他的笔名。
从前他家里有个米庄,糯米卖得贵,没人买,这个俄国人很爱吃,每次写作或者阅读学习前,都要来一块糯米蛋糕,因此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笔名。
谁知道十九世纪俄国糯米卖的贵不贵,俄国有没有米庄这样一个行当。
也就哄哄周一阳的铁饼脑子了,哈哈。
等等,俄语里的“糯米”应该和拼音“nuo“这个发音毫不相关吧。
谐音梗!扣钱!
管他呢!就是这样的!
“你说为啥航海的海员会习惯饮酒,本来在海上漂已经很晕了,再喝酒岂不是更晕?如果有海盗来了咋办?”
“因为诺......什么?你不问问诺夫的事了?”
“诺夫?什么诺夫?”
鱼脑子真是件极快乐的事啊,我想。
“你这哪家出版的背诵手册,知识点那么全面?”
“不是,我昨天看海贼王的时候想到的。”
狍子属性也是。
想事情的时候池西落会不自觉地撇嘴,向下抿,然后眼珠一抬,鼻子一抽。
“池西落,你又是这种表情。”
周一阳夸张地两眼一翻,转过身去,噤声了。
心里有一个爱吐槽的池西落从来没有消停过。
脱口秀,脱口而出的幽默,除了拿自己开刀以外,其实只得向别人开火。
别人的躯体和灵魂,并没有允许在上面种下疤的痕迹。
有幸的时候是对方自愈能力足够强,让将领无从舞刀弄枪。
池西落是一个没什么野心的将领。
仿佛是被国家荣誉那一套洗过脑,又被种了自己会常胜将军的蛊,迷茫却意气扬扬地走入战场,无意识地杀敌。
这一种无形之中的攻击性气体,在某个幽暗洞穴里的气味,终究是要渐渐离开。
到周遭明朗的雪山里去的,酷寒,却有阳光。
气味会越来越淡,但依旧闻得到。
池西落在心里继续想着。
有时觉得自己幽默,却不太能容得别人对我幽默,真是双标至极。
任何一丁点的幽默,我却当了真,自动拔起剑来。
我对周一阳这样,并不是故意的。
事实上班里其他的同学只会觉得我安静,得体。
他会认识这样的我,不过是因为他是周一阳。
还好他有一个狍子脑袋。
还有鱼的记忆。
池西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转而看看这一出闹剧。
三
莉安的脸白白软软,看上去甚至像发面馒头似的。
她的眼部又是下垂的。给人一种孤儿欲落泪的错觉。
高考考完之后,池西落尝试出入过几次理发店去作妖。
烫发染发。
逐渐了解到。
原来!
烫发,是可以把一个人的头发烫直的。
那时候,只觉得莉安的头发是异常地顺,纯粹地直直地下去。
她的脸,挂在那中间,说不出的奇怪。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连她没有表情的脸庞也透露着一种古罗马时期的庄重。
她一边撕着试卷,一边念念有词。
可不一副修女样。
所有的人都在叽叽喳喳的闹着。
四
他们的吵就是下雨细密清冽的声音。
早点铺油锅炸油条,没有香气的声音,也是这样。
造了个亭子,只有莉安站在那里。
她圆润的圣母一般的脸庞,上头有个光圈顶着。
我这鸡贼的凡人,心里无事生非,脸谱却换了遍。
丁沈的作戏,没有影响莉安分毫。
她的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好像我才是,为她擦拭圆珠笔印子的那个人。
她当然更希望是池西落在这么做。
手里撕着试卷的手却一直没有停下。
池西落看着纸片越撕越小,越撕越小,在想莉安是不是对于撕试卷这件事也有殉道式的不忍。
不是对于试卷本身,而是对于逝去的时间。
物理距离和心理距离大相径庭。
我和周一阳。
我和莉安。
这就是证明。
我想起了什么没有做的事。
现在好像有点晚。
又是这种糟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