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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又将将养了十多日才大好。期间师兄来了封信,说是已到了下界,令我不必担心,随信还附了一些酿酒法门,说是新近下界流行的,晓得我喜欢,便去找了些告诉我。我看完信就跑去了酒窖,在里面呆了三天酿出一坛子好酒埋在了院子里的老地方,只等什么时候师兄回来了再与他畅饮。
玄祈神君也寄了封信来,附了枝用法术保存好的桃花枝,说是瑶山上的。我回了他一坛我酿的好酒。在这秋日,也就瑶山那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的地方还能开得出桃花。这枝桃花花盏又大,色泽又饱满,粉粉白白的煞是好看,我将它放在书桌案头,对着窗外秋景觉得平添了一丝风味。只是每次师父看到时都会露出一丝古怪笑意,我自不去理他。
转眼已是深秋时节,院子里落叶纷纷扬扬落了好几日,我故意没去扫。金色的落叶在地上铺上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喀嚓喀嚓作响很是有趣。我拎了昆吾在院子里练剑。眼风一扫扫到了桌上那枝桃花,桃花被法术保存得像是刚从枝头采下一样。我自然而然想到了玄祈神君,亦不免想到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惊艳到我的一手好剑术。我闭着眼想了一想,随手舞了几下,没找到他使剑的感觉,反而把自己的节奏给打乱了,有些使力过度的虚脱,只得无奈放弃,什么时候再写信向他讨教一二罢。
这边想着边舞剑,没注意小甲从院子门口跑过来,一个踉跄差点撞上我的剑,我急忙收住,他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小歆儿,仙翁让你去前厅。”
“说是什么事了吗?”我收了剑,不甚在意地问。
“没。不过今日似乎有蓬莱的貌美小仙娥来访。”小甲的脸上显出一种极其猥琐的笑意。
“小甲,你的口水快流出来了。”我面无表情道。
“嘿嘿,嘿嘿。”小甲搔搔脑袋。
“你先去吧,我换身衣裳便来。”
“哎。”只见他应了一声,一路小跑没影了,想是去搭讪人家貌美小姑娘了罢,我一时无语。
等我到前厅的时候,就见师父一人坐着喝茶,小甲说的貌美小仙娥不见人影,想是被小甲吓跑了。
“师父,喊我来有什么事?”
“咳咳,是这样……”师父拿了番腔调,“这个……刚才蓬莱有使者来访,说是请凌越宫去蓬莱参加泰清仙翁两万岁寿辰。”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小歆儿啊……你也知道,我近日不大抽的开身。”师父一脸肃穆道。
“你有什么事抽不开身?”我奇道,“不就是你那圃子里一堆花花草草吗?”
“圃子是我的心肝儿!这两日我瞧着圃子里一棵老槐树似是要历劫,我得在一旁帮衬着!”
“师父,人槐树精要历劫与你有甚关系?”
“……小歆儿啊……这个……其实……我一向和蓬莱那老家伙不对付。”
“然后?”
“你便替我去露个脸呗,反正你是我徒弟,你去了就相当于凌越宫去了。”
“……我现在能体会到师兄被你逼着去赴宴的心情了。”
“嘿嘿,小歆儿,帮帮师父呗?”师父小心地赔笑。
“回来后半年不许逼我练法术,否则不干!”我一脸严肃道。
“你这也太狠了,三个月,再多不干。”
“成交!”
“……”师父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苦了脸道,“你是故意的罢?”
我晃了晃脑袋,不理他。我自然是故意的,在宫里头憋了这许久,我最好能出去走一走呢,当然不必回来练法术更好不过。
第二日,我随意收拾了些行李便匆匆离开了凌越宫,其实离邀请函上给的日期还有一段时日,但是我想一路游历过去散散心,便提前了些时间。
在九州一路往东慢悠悠晃荡过去。这几日我先去了柢山瞧了瞧传说中夏生冬死的胠鱼,一群群透明的小鱼儿在穿山而过的河流中游去下游准备冬眠,景象很是壮观;接着又去了基山,林木间都栖息着三首三翼的尚鸟,见我这个陌生人到访很是不欢迎,立在树上啄了树枝丢我,我只得落荒而逃;最后到了箕尾山,箕尾山盛产白玉,我在沙石堆里淘了一个下午找出来三块干净又丰润的白玉,小心收好了打算回天宫找个工匠给我雕上一雕。
箕尾山连绵三百里,尽头便是东海,再飞上半个时辰便能到蓬莱。日落时分,我摘了根野草在手中把玩,晃晃悠悠打算出山赴宴。一路往下走去,却忽然瞧见前方似乎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两人服装诡异,长相与常人大为不同,似是鬼界中人。因我在他们背后,又逆着光,所以他二人才没有发现我。
鬼界之人怎会出现在仙界腹地?我一时警觉,小心隐匿了身形靠近过去。就见那二人四处张望了一番,其中身量高大的汉子方才开口:“你说魔界使者怎的还没出现?”
我悚然一惊,鬼界之人怎会和魔界之人有往来,就听另一个面白如纸的汉子回答道:“许是我们提前到了,再等一等吧。”声音尖细难听。
“只怕他们违约,不愿与我们合作。”
“当初是他们先提出的结盟打算,我们鬼君犹豫许久终是答应,他们断不可能于此时违背当初约定。”
“可是……”那高大汉子似是胆子不大,犹犹豫豫道。
白面汉子不耐烦地打断他:“李三儿,你有空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我们会不会被仙界之人发现。”
“不,不会吧……”那李三儿似是被吓了一跳,向四周小心望去,“这地方荒无人烟的,天界的
人不会这么快就发现的罢。”又是一副害怕模样:“鬼君好不容易才托付我一件差事,我可不想不仅没立下功劳还丢了性命!”
“懒得与你废话!”白面汉子甚是厌烦地一挥手,“我去解个手,你在这呆着!”说罢便朝远处草丛走去。
我在树后听了半晌,倒是慢慢理清了头绪。本来魔界与鬼界的连通通道无垠门位处仙界,两界若要互相往来,只得通过仙界。而仙界对妖魔盘查很是严格,一般都有专人登记来往缘由。如今这二人竟不知怎的通过盘查来到仙界腹地,似要与魔界接触。鬼界常年被仙界压制早已怨尤不满,如今新上任的鬼君又是个不甘寂寞的,而魔界则常年与仙界摩擦不断,听这二人对话,难道鬼界与魔界这竟是要联手对付仙界?仙界危矣!如今既被我撞见了,我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想通了其中关节,我心中便有了一番计较,慢慢朝白面汉子去的方向走去。只见那白面汉子正在草丛中毫无防备地提着裤带,我悄悄靠近,抽出昆吾一把便敲了他个天昏地暗,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噗通一声倒了下去。我愣了愣,这货居然这么不扛打,我还以为我得废好一番功夫呢。来不及多想,我在他身上搜了一搜,搜出块令牌,小心收好了,再将他绑严实了扔在草丛中。我接着捏了个诀化作这白面汉子的样子,掩了仙气,缓步走了出去。
远远就听到那李三儿的声音传来:“王五!你怎的这么慢呢!”
我走近,随意“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却听李三儿在一旁不断自言自语:“王五,你说魔界使者怎的还不来,怎的还不来呢……”
我被他说得头疼,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你再话多当心我将你丢在这里!”他顿时就不敢再开口了,还时不时小心地拿眼睛瞟一瞟我。
我暗自好笑,鬼君派这样的两人来担此重任是不是太轻率了?也不知是否还派了其他人来,也或许这二人只是个幌子,真正的交涉使者已潜入魔界?
正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身边气氛有些不大对头,还来不及细想,就发现四周空气狠狠扭曲了一下,眼前一阵刺眼白光,强光令我不得不闭上眼睛。等我睁开时,发现我与李三儿已不在箕尾山了。
眼前是一座雕梁画栋的院落,门口一个衣着暴露的美艳女子站着朝我与李三儿娇笑:“哟,鬼界使者已到了啊。快快请进罢。”
只见身边李三儿已是呆了,望着女子□□的胳膊与雪白的胸脯眼睛一眨也不眨。他大力扯着我的袖子,喃喃道:“王五,我,我不是在做梦罢!”
我一把拽回自己的袖子,冷冷道:“你若是不想丢了鬼界的脸面就把你的口水收一收。”
只见那名美艳女子望着李三儿掩唇笑了一笑:“这位使者真是直白得可爱。”
李三儿嘿嘿嘿嘿地摸着脑袋傻笑。那女子执了李三儿的手,李三儿已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又见那女子水波似的眼眨了一眨,轻声道:“请两位使者与奴来,主人已设宴,欲款待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哎,哎!”李三儿忙不迭地跟着那女子进了院子。我站在外面,只觉前路凶险未卜,但既已来了,也没有此时退缩的道理,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也跟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