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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到了侯府前,苏安阳叫住欲下车的佟沁儿问道,“你姨母可有告诉你是何人害了她?”
终于憋不住要问了,沁儿在心底冷笑,“姨母还未来得及告诉我,我便被惊醒了。等下次梦到姨母,我再问她便是。”
苏安阳一怔,点点头抢先下了马车,因为再呆一刻她都要受不了!那落荒而逃的样子,让佟沁儿笑了起来。她是不是太高估这个女人?不过是三言两语的诈她一下,便这样惊慌失措!她一刀刀杀害了同父异母姐姐的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魄力,哪儿去了?这都受不住?后面还有更惊悚的!
自祭拜回府后,苏安阳便心神不宁。脑中想的全是佟沁儿的那番话,坐立难安了半日后,说吹了些风身体略感不适,连晚膳也没用,只饮了一碗安神的汤药便歇下了。睡梦中只觉得愈来愈冷,四周想起了脚步声,各种说话的声音,嘈杂的难以忍受…
许久,猛地惊醒。适才的声音都消失了,周围静悄悄的,只是那阴冷的感觉还在,且异常强烈。苏安阳撑着坐了起来,在黑暗中适应了片刻,才发觉手下的触感坚硬冰冷。抬手向四周探去,发现身后似乎是堵石墙,她甚至清晰的摸到了那坚硬的棱角。
转过身,见前方有丝丝的光亮,苏安阳便扶着石墙站了起来。拨开一些似乎是藤蔓的东西,眼前才稍稍清晰了些。继续往前走了数步停下,环顾四周都是些参天古树。此时忽然升起了浓雾,一切渐渐的变得朦胧起来。苏安阳心中顿生疑惑,她不是躺在床榻上睡觉,怎么会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莫不是在做梦?
这时,身后忽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苏安阳回过头,模模糊糊的看见,前方不远的地方似乎有火光亮起,还有个身影。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过去,见那火光、身影仍在。片刻,她抬步轻缓的走过去,原本浓郁的雾气也渐渐的散了。
借着火光苏安阳清清楚楚的看到,有一个人披头散发,背对着她跪着,身材娇小,似乎是个女子。就在此时,忽见那人高高的举起了双手,而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那刀刃正凛凛发着寒光。下一刻,那人便狠狠朝下刺去,直至十多刀后,停下。
这时,苏安阳才发现,在那人身前还躺着一个人,是个美艳的女子。此时她的嘴角正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她的眼睛痛苦的大张着,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苏安阳吓得大气不敢喘,脑中一片空白,腿脚竟是软的无法迈开步子。
须臾,那跪着人缓缓的转过身,偏着脑袋邪魅的看她,嘴角勾起一个阴诡毒辣的笑容。
苏安阳瞪大了眼睛,觉得心脏忽然被什么绞紧,就快停止跳动。那竟是两张同她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庞!终于她两眼一黑,倒地不起。
这时,就见原本跪着的人站起身,走至苏安阳身边,伸脚踢了踢,见她一动不动,又探了探她的鼻息,回头道,“昏了。”
那躺着的人这时也走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轻笑一声撕下脸上的假面,是两个年轻的女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回头,拱手叫道,“姑娘。”
来人正是佟沁儿。她面无表情的盯着昏迷的苏安阳片刻,又看了看左侧的山洞。淡淡的道,“天快亮了,两位姐姐送她回去吧,要小心些。”
“是!”
看着几人身影消失不见,佟沁儿执起火把走进了山洞。她闭上双眼,如同当年母亲与馨儿那般,贴着墙壁,缩着身子蹲了下来。她们当时有多么的害怕惊慌?当母亲倒在苏安阳刀下时,心中又在想些什么?也许在她成为一缕幽魂后,都无法相信,自己的亲妹妹有天会对她举起屠刀吧?许久,她猛地睁开眼,眸中空洞,没有任何的一丝情绪。
“苏安玉,苏安阳。”她不停的在口中呢喃着。
须臾,她站起身,抽出匕首,在石壁上一笔一划的刻下了这两个名字。后又划破手指,沿着字迹缓缓的滑过。那殷红的血迹在火光的映衬下,竟让佟沁儿觉得刺亮的几乎睁不开眼。
次日清晨,苏安阳便病了。佟沁儿与佟樾去探望时,她正要从佣人手中接过粥。见到佟沁儿便立时惨白了面色,手中的碗尚未端稳,整个滑脱了手,泼在了地上。
“母亲!”两人同时惊叫一声,走上前去。
“我…我没事,只是乏的很…手上没力气。”她嚅嗫道。
“去请大夫。”
“是,郡主。”
“不用!”苏安阳忙阻止要走出的佣人,然后有气无力的道,“不用,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说完便拉过被子,侧身向内躺下。
见状,佟沁儿吩咐了人清理干净地上一片狼藉,便和佟樾走了出去。
“姐姐,母亲这是怎么了?”佟樾仰着头问。
佟沁儿轻声道,“许是想起了小姨吧,是我不好,不该让母亲同我一道去。”
看着佟沁儿那自责又无限落寞的神情,佟樾紧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只是在他低下了头,没有来得及看到佟沁儿唇角的那道冷笑。苏安阳是不是真的病了,她自己知道,佟沁儿也知道。
待几人离去,苏安阳才翻身坐了起来,脸上仍是苍白的一片。即便是在当年,她也未曾做过这样的梦,已是十多年过去了,为何突然…她不安的绞紧了被角,梦中的景象与当年的渐渐重叠在了一起,如此真实,连那眼神…苏安阳突然紧抱着头,闭上眼睛,可越是让自己别想,那双直直盯着她的眼眸,便越清晰的出现在她脑海中。
茶饭不思,夜不成眠,苏安阳这次是真的病倒了,却诡异的不肯请大夫。只说是想起的当年的事,心中不免惊恐,休养几日便可。
佟沁儿哪会看不出她的如意算盘。这一病了,矛头自然顺理成章的就指向了她。那可是佟沁儿硬要拉她去祭拜的!为人子女竟不知体谅母亲心中的伤痛,实属不孝!
佟晗希当然是马不停蹄的从宫中赶了回来,这些佟沁儿才不管,她们该哭哭,该闹闹,她只会心安理得的看热闹!
佟沁儿那里风平浪静,佟晗希这里就愈是乌云密布。当着佟侯的面义正言辞的训斥了佟沁儿,结果被沁儿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揭了过去。
“十四年前的事情,我也在场,不是只有母亲记得!”
“沁儿,你,你记起来了?”佟煜满心的惊讶。当年被救回来后,她一连多日的高烧,那天发生的事情皆不记得了。对于此事佟煜还暗自庆幸过。
沁儿点点头,泪水盈眶而出,她几乎用劲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才没有立刻冲到那个女人面前,一刀杀了她!
“我也只是想起有山贼在追赶我们,其余模模糊糊记的不甚清楚。”
可在佟煜看来,沁儿那隐忍的表情,都是出自于内心中的恐惧,佟煜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孩子,你为何不告诉为父?”
“告诉爹爹,好让爹爹徒添烦恼么?每次回府见到母亲,沁儿就会整宿整宿的做噩梦,好些时日才可恢复,姑姑也是知道的。母亲不是也与女儿不亲近么?甚至连女儿的名字都不肯再叫,难道是因为母亲不喜欢女儿了吗?”演戏谁不会!一番说辞不仅为这么些年不常回府,做了一个无懈可击的解释。顺便埋汰了一下佟夫人,一举两得,堪称完美!
“当然不是!”佟侯一口否决,馨儿幼时为不忘记沁儿,把自己叫做佟沁儿。对她来说,只是为了单纯的记住沁儿。可对他们来说,这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们当年的事情,特别是遭遇横祸的妻子。那件事情对她造成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这些年来她对女儿的态度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却终究不忍苛责。
“沁儿以后独自去祭拜便是了。”佟沁儿低着头,好不委屈的说道。
佟煜一听就皱了眉,“好了,沁儿不生气了,不听你表姐胡说。你母亲过几日便会好了,也无需太过挂心。这些年是爹爹忽视了,让沁儿受了委屈。来,扶爹爹出去走走。”说完没再看佟晗希一眼,竟由沁儿扶着出去了。
佟晗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把她当作透明的,从自己面前走过。这没告成状,反而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气的在原地干跺脚,可想而知是够她难受几天了!
对于当年的事,佟樾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与佟沁儿相处的时间虽不多,他真的是从心里喜欢这个姐姐的。
“姐姐这次在宫里住了许久才回来,小樾很想姐姐。”佟樾看见沁儿倚在围栏上喂鱼,便靠了过去,从她手里抓了些鱼食,丢进湖里。看着那些鱼儿争抢鱼食,不由得咧嘴笑了。
佟樾,沁儿是不讨厌的,怎么说他都是无辜的。有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母亲,也难为他竟秉性纯厚,德行善良。
“姐姐也很记挂小樾啊。”她伸出手拍了拍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十二岁少年。
“佟晗希一向没规矩,出言多有不适,姐姐莫要和她一般见识。”佟樾道,那个整日颐指气使的表姐,他是真心见了就讨厌。可母亲却当她是宝贝般,却对亲生女儿冷冷淡淡的,这让他始终想不明白。
沁儿微微一笑,“这么多年了,我哪里与她计较过?若真要跟她一般见识,不是被气死很多回了?”
“母亲那里…”
提到母亲佟沁儿沉默了,片刻无奈的一笑,“母亲多半是不愿见我的,算了,我也习惯了。”
佟樾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母亲大概是姐姐心中的一根刺吧。姐姐心中该有多难过?这么想着就更觉得佟晗希讨厌了,明明是侯府的养女,却总当自己是侯府的大小姐!
“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佟太师府上有人过来探望母亲,父亲叫姐姐去前厅。”
太师府?佟沁儿不觉皱起了眉,“他也来了?”
佟樾嘻嘻一笑点点头。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佟太师的长孙,佟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