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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爵看着法伊瑟, 总觉得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对自己承诺什么“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这种话未免有些滑稽。
“算了吧, 我能保护我自己,你管好你自己就不错了……再说了, 朔月期不到也不能说我就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事事管着。”白爵不怎么领情地翻了个白眼, 然后将游戏机里的芯片卡□□, 递给法伊瑟, “这个拿去销毁吧, 非法地下格斗场地终究还是非法的,别以后被人拿去做了把柄……”
站在原地, 男人动了动, 原本隐藏在阴影中的脸稍稍露出来,白爵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露出一个笑容——
白爵停顿了下,把话说完:“到时候连累我就不好了。”
看着法伊瑟脸上的笑容消失, 白爵这才觉得自己舒坦了一些。
法伊瑟动了动唇看上去是想说什么, 白爵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听他说话……幸好这个时候房间门被推开了, 莉莉丝·兰斯洛特探了个脑袋进来, 看了一眼白爵,又看看法伊瑟:“你回来得真是时候, 父亲从房间里出来了, 正在对白爵中秋节跑去暗星巷的事大发雷霆,你看看能不能劝劝他——”
莉莉丝说完, 嘟囔着什么“好好的一头狼打断了腿还是蛮可惜的”把脑袋缩了回去。
白爵:“……”
白爵不是很清楚“好好的一头狼”这个形容是不是在说自己——他这辈子也没听过莉莉丝夸他哪怕一次, 这头一回后面跟着的却是“被打断腿”这么惊悚的内容……
想到这, 白爵立刻看向法伊瑟:“我觉得这事你也有错,我要是被家法伺候了,你起码也承担一半吧?”
法伊瑟伸手将他扶起来,并顺手替他把外套拿过来披上:“承担一半这种事虽然是你要求了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觉得我还是需要问一下:为什么?”
白爵看起头,一双深色瞳眸盯着法伊瑟:“你不是说有你在别人动不了我一根寒毛吗?”
“父亲不是别人。”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把我屁股打开花咯?”
“中秋节在没有看护的情况下独自跑去暗星巷本来就是一件不对的事。”
“我和星季在一起。”
法伊瑟垂着睫毛的眼变暗了一些:“看见暗星巷头等混混还不拧头就走,罪加一等。”
“……”那淡定从容数落自己罪名的声音听着让人恼火,白爵有些生气地拍开法伊瑟的手,“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也跑去玩了没有看着我我才乱跑的么,你就应该在我从窗户跳出去的那一瞬间站在窗户下面告诉我‘少爷,这不可以’!现在来放什么马后炮!”
一边说着,一边恼羞成怒地将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推开。
法伊瑟:“……”
三十秒前,是谁在说什么“我能保护好我自己”,还有“朔月期不到也不能说我就是小孩子”这种话的?
看着黑发少年怒气冲冲往外走的背影,法伊瑟发现他还真的是真情实感地在怪罪自己呢——
站在原地没动,男人抬手指尖扫过脖子上缠绕着的绷带下被某只小狼咬出的伤口……
他在他身上留下很多伤痕,其他为了掩饰都伪造了录像用新的伤口覆盖了,唯独这一个,因为是在很亲密的地方所以留了下来。
如果白爵真的耐心看完所有的录像,他就会发现从头至尾没有人敢碰男人的脖子,然后开始怀疑他脖子上的绷带底下的伤口长什么样了——
想到这,男人勾了勾唇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碧色瞳眸在阳光之下变成了湖水深处的色彩……
稍一停顿后,他抬起脚跟着白爵走了出去。
……
书房内。
白爵一踏入书房就感觉到脖子后面的凉气嗖嗖的,他的父亲——老兰斯洛特上将一脸严肃地坐在书桌后面,他的母亲——曾经风靡帝国上流社会如今依然风韵犹存的兰斯洛特夫人站在椅子的旁边……
白爵不知道现在变成狼型扑进母亲怀里还能不能保住一命——
不过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干了差不多的事,张开双臂拥抱他的母亲:“妈妈,你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这两天都是在吃法斯叫的外卖,我胃都疼了。”
一波撒娇。
撒娇狼族最好命。
兰斯洛特夫人深知小儿子套路深,抬起手摸摸他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老兰斯洛特上将就凉嗖嗖飘来一句:“怎么没疼死你。”
白爵背过脑袋,默默翻了个白眼,清了下嗓子,转身回到书桌旁边坐下——
“我让你坐下了?”
“……”
白爵挪了挪屁股,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事情两天前我都听你大哥说过了,胆子越来越大,送你去军校是让你学规矩的,你看看你都学回来一些什么?!朔月期未至,中秋节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跑到大马路上,还跑到暗星巷!”
老兰斯洛特上将“啪”地拍了下桌子,白爵清楚地看见桌子上的浮沉扬起——当久经沙场的老上将发威,整个书房里鸦雀无声,白爵注意到,就连楼下哥哥姐姐们的交谈声都变得小了一些……
白爵将求救的眼神儿投向母亲,然而这次,似乎谁都不站在他这边——
“那才是中秋节的第一天,白爵,谁也不知道你的朔月期会不会在你在外面闲晃的时候突然来到,你想想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了,那该是多么可怕?”兰斯洛特夫人温柔地说,嗓音中充满了担忧,“朔月期无论是对Alpha还是对Omega来说,是同等危险的事,那是特殊性别狼族最脆弱的一个时期……你会变成毫无反抗力的婴儿一样——”
“然后你还跑到暗星巷去!那是你能去的地方?!那是军部都顾及不到的阴暗处!”老兰斯洛特上将提高了嗓门,打断了妻子的柔声细语,“那里随便来个Beta都能把你撕成碎片!更何况是你还碰到了暗杀星——和他起了冲突!”
“我这不是没怎么么,还顺利地挠了他,从他手里逃脱了……”白爵指了指右眼,“说不定他已经被我挠瞎了。”
“那我是不是还要夸奖你?!”
“……”
他已经努力让自己听上去不那么像炫耀了。
“暗杀星当晚不跟你计较,谁知道今天回过神来会不会恼羞成怒决定把你撕成碎片?你还一脸得意!”老兰斯洛特上将站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手杖作势要打白爵,“暗星巷里人员复杂,除了个地下皇帝暗杀星,还有数不清的通缉犯以及曾经被我斩下马如今只能活在阴沟里的政敌——如果那些人为了谋取某些利益把你绑架了呢?又如果那些人为了报复把你杀了呢?到时候身为你的父母,我们该怎么办?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和你妈妈的感受?!”
父亲的嗓门儿几乎要掀翻了房顶!
白爵向后躲了躲,强忍住想要找个地方钻进去避难的冲动——小时候他经常这样,直到长大以后沙发下面的空隙塞不下他庞大的身躯。
此时听见身后书房门“咔擦”一声响起,又被轻轻扣上,法伊瑟身上的味道传入鼻中……
白爵站在书桌旁,刚开始被骂得有点儿慌乱,有那么瞬间真的觉得自己这么瞎搞好像有点太胡来了,但是当法伊瑟出现,那熟悉的气息传入鼻腔,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忽然冷静了下来。
他微微付下身,撑在桌边的手轻轻扣了扣,微微蹙眉——
忽然觉得事情哪里好像不太对。
“爸爸,这事儿要是这么严重的话,为什么当天晚上法斯急急忙忙通知你后,你三天后的今天才从房间里出来?”
“当然是因为……”
老兰斯洛特上将忽然梗住,他瞪圆了眼看着白爵,显然没想到这家伙还没被骂昏头,居然反过来质问自己——
而父亲这种反应让白爵来了一点自信。
他站直了身体,挺直腰杆。
“因为什么?我记得步入中年之后,中秋节对于大多数的狼族伴侣来说只是一个锦上添花的情人节,这话是路西弗天天挂在嘴边的——那可爱的儿子创了弥天大祸的情况下,爸爸还在坚持过自己的情人节,难道是因为爸爸你不爱我了吗?”
白爵扬起头看着他的父亲,看着他父亲的脸从暴怒变成放空然后再变得微微涨红——
这当然不可能。
关于父母的疼爱,至少这个自信白爵还是有的。
“还是说,其实这件事压根就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危险?比如在我踏出家门一步的时候其实已经有值班的护卫通知爸爸知道了这件事?而我进入暗星巷的事,爸爸也是明知道没有危险才放任着去的……不过暗星巷里确实鱼龙混杂,而我朔月期随时都会到来的话,那地方对我来说很危险,这又有些说不通了,是你们真的不顾我死活了吗?”
白爵想了想,随后露出个惊讶的表情——
“结合一下法斯跟爸爸报告我惹怒了那个暗杀星——那个听说很可怕的暗杀星耶——你们也是耐心地等到中秋节快结束了才找我算账,难道不怕这个时候我已经成了街道垃圾桶里的尸体碎片吗?”
老兰斯洛特上将:“………………………………………………白爵·兰斯洛特,你要造反吗?!!!!”
……啊,看啊,大人总是这样,说不过就大声嚷嚷,然后问你是不是要造反了。
“我不造反,我就是小心翼翼地确认一下父母对自己的爱。”挨白爵用小指头掏掏快被震聋的耳朵,然后拖长了嗓音,“顺便现在得出了不得了的结论——要么是你们不爱我了;要么就是父亲认识暗杀星,并且确保整个暗星巷都在你的控制之下,才安心放任你的小儿子在里面满世界溜达。”
白爵说完,站直了身体看着老兰斯洛特上将,一双深色的瞳眸忽闪忽闪的,就好像在说——
爸爸,答案都给你准备好啦,你选一个吧?
老兰斯洛特上将的脸涨得通红,手杖击打在地面发出“咚咚”的巨响:“白爵·兰斯洛特!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认识暗杀星!你当你爸是神仙啊还能一手掌控暗星巷!”
“那就是你不爱我了。”
“放你.妈的屁!”
父亲的暴跳如雷中,白爵回过头看身后的法伊瑟——
老兰斯洛特上将在他身后大吼:“你看他干嘛?!”
白爵把脑袋拧回来:“暗杀星有一身漂亮的金色狼毛,长得和法伊瑟年轻时候挺像的。”
法伊瑟无奈道:“我现在也不老,少爷。”
而书桌后面,老兰斯洛特上将眉毛都快飞到发际线上了:“你这么说是想表达什么——你怀疑法伊瑟就是暗杀星吗?!”
老兰斯洛特上将话语落地。
整个书房陷入一种蜜汁沉默。
兰斯洛特夫人用宛如智障的眼神儿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书房,拒接再配合这场无厘头的演出——
最小的儿子长大了,虽然依然是个爱撒娇,爱对父母进行道德绑架、持爱行凶的小混蛋,但是他也不像是以前那样随便被凶一句就找不着北地哼唧着钻桌子底下了。
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
兰斯洛特夫人拎着裙摆走到书房门边,冲站在门边眼观鼻、鼻关心的法伊瑟优雅地笑了笑,点点头,法伊瑟眼珠子移动了下,以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颔首回应。
兰斯洛特夫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要说小儿子现在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大概就是现在他变得太聪明了,影响了映像中小奶狼应有的可爱度呢。
……
兰斯洛特夫人离开后,书房内的战争还在继续。
只是画风已经歪了。
白爵其实已经放弃了“暗杀星是法伊瑟”的这种说法,首先是眼睛的颜色对不上号;其次就是性别也对不上号,法伊瑟是个实打实的Beta,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变成那个气势汹涌的Alpha?
简直天差地别。
他之所以胡说,只是想转移一下父亲的注意力罢了,因为他老人家看上去实在是很心虚,以至于白爵怀疑家里确实和暗星巷的暗杀星有什么背地里的勾当——
再想想暗星巷里满世界溜达的通缉犯,如果真有什么勾当的话……这好像不太合法。
此时在白爵浮想联翩的时候,这边老兰斯洛特上将已经迅速冷静下来并拿出了自己作为父亲的风范:“好的,那么你现在的意思是,你怀疑你的法伊瑟就是那个暗杀星,所以家里才对你到处闲逛那么放心,是吗?”
“‘你的法伊瑟’这说法未免有点……”
“犯错不认还,油嘴滑舌狡辩企图把锅扣在你无辜的哥哥身上——你看法伊瑟哪里像暗杀星了?!金色狼毛的都是暗杀星吗?!”老兰斯洛特上将大手一挥,“滚去地下室等着挨揍好了,八十个板子,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是要上天了。”
白爵:“……”
白爵瞪圆了眼。
……事情还没说明白怎么就要挨揍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八十个板子好像多了点,明天我还上学呢!”
“还敢讨价还价,九十。”
“但是……”
“一百。”
白爵闭上了嘴,转过头去看法伊瑟,那双精神的深色瞳眸之中写满了埋怨和愤怒。仿佛在说:你看啊!他蛮不讲理!
法伊瑟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白爵拉扯了一把护在身后:“父亲,中秋节那晚原本说好了我应该在家里照顾弟弟的,也是因为我并没有受住圆月的诱惑离开了,才让他有机可乘独自跑出家门……”
白爵拉扯了下法伊瑟的衣服下摆,心想这家伙怎么把我刚才在房间里胡说八道的乱甩锅都认下了?!
不顾白爵快把自己的衣袖撕碎,法伊瑟停顿了下:“再说我也去了暗星巷,参加了四日的非法地下格斗。”
老兰斯洛特上将似乎有些诧异,这才有空注意到面前这个最听话的儿子鼻青脸肿的……与法伊瑟对视,他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憋了又憋,埋怨:“你一个Beta怎么去那种危险的地方,还下场比赛,受伤怎么办?”
白爵震惊了:“爸爸?!”
这他妈也太差别待遇了吧?!
就因为是Beta所以去非法格斗场也不用挨责备了吗?!
他还只是在旁边看看而已呢!!!!!
法伊瑟可是站在台子上打架!!!
刚说完脑门就被“啪”地拍了一巴掌:“你闭上你的狗嘴!”
“法伊瑟说得对,这不完全是我的错啊——”白爵急了。
“我愿意替弟弟承担一部分责罚。”法伊瑟的声音依然四平八稳。
……
最后老兰斯洛特上将的决定令人震惊,他丝毫没有动摇要给白爵一百下长记性的决定,并且在法伊瑟的求情下,将八十下转移到了法伊瑟的身上——
白爵觉得他老爸简直是疯了——
怎么了,强迫症吗?
说一百下就一定要打够一百下?
法伊瑟可是个Beta,四舍五入就是脆弱的Omega了,这也要挨揍吗?
两人被送到地下室的时候,昏暗的视线和有些阴冷的室温让白爵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他抬起头看向法伊瑟,男人在他身边依然是无动于衷的麻木模样。
白爵伸手碰了碰他的指尖,发现他指尖冰冷。
跳跃的烛光之下,他看见法伊瑟手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
白爵这才迟钝地想起来,法伊瑟比谁都怕冷,因此在家中平时他从来不到地下室来,而且房间里总是燃着壁炉。
挨板子的椅子是特制的木马形状,脱了裤子趴在上面,用同材料木质的板子沾了水,十几下就让人疼得受不了,五十下就够皮开肉绽的。
白爵小时候被打过一次以后对这玩意深恶痛绝——
而此时,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爵拧过脑袋看着身边的人,见他一件件往下脱衣服,结实精瘦的背部上还有地下格斗场留下的伤痕没愈合,平坦的小腹伴随着男人的呼吸均匀起伏……
他弯下腰,脱下裤子。
臀部同样结实饱满,显然从未疏于锻炼,正面,阴影,隐约可见雄性.器官安静地蛰伏于毛发之间……
“父亲,可以开始了。”
身边男人弧线趋近于完美的下颚,和微垂的眼,嗓音淡定得就像是通知他父亲准备开始一场宴会的开席。
法伊瑟走到那个受罚的椅子旁边,俯身趴下,从地下室窗户撒入的光洒在他微微隆起的背部肌肉之上,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头蛰伏的豹——
白爵站在一旁抿抿唇,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忽然第一次地,心中隐约漂浮起了一丝丝名叫“后悔”的情绪……
他第一次有点儿后悔,自己不应该胡乱跑去暗星巷闯祸。
这就奇怪了。
哪怕是被暗杀星的大爪子踩在脚下,面临着被强上的危险时,当时万分焦虑与恐惧,他也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感觉到后悔过——
就像是心都拧巴成了一团。
白爵有些浑浑噩噩,直到不远处,第一下木板子落在皮肉上的第一声响将他惊醒,他几乎是跳起来冲过去,化作狼型,扑在了法伊瑟的身上趴稳——
法伊瑟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什么温暖柔软的皮毛覆盖在自己的背部!
来不及刹车的第二板结结实实地落在白爵的尾巴上,他清楚地听见尾巴“咔擦”一声传来骨折的声音,随后地下室里充满他撕心裂肺且娇气哀嚎——
惊得一楼正喝茶的莉莉丝把一杯茶都泼洒在了自己的裙摆上。
“怎么啦,”兰斯洛特家的大姐姐一脸惶恐加茫然,“爸爸把白爵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