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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公爵城堡的安静，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论是苟梁还是亚历克斯公爵, 甚至他们唯一打探消息的杰顿, 都销声匿迹，直到维吉尼亚的毕业试炼在万众瞩目中如期而至, 他们才终于在人前现身。
苟梁一身绣金纹白色风衣出现在人前, 宽大的披风将他整个人裹住, 风帽将他的脸藏的严严实实。
他低着头, 没有和任何一个关注他的人对视。
他原本无意再出现在人前, 但亚历克斯告诉他, 只有找到光明神遗落在神陨战场的戒指, 他才能得到光明神的原谅，重获青睐。
亚历克斯站在他身边，远远有杰顿的组队同伴招呼他, 他只当做听不见。
他对于这一次毕业试炼, 比任何人都期待。
被黑暗魔法侵染的光明神转世，在成年之期也无法恢复神格，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苏醒。
只有光明戒指, 才可以唤醒他。
牵着苟梁的手, 亚历克斯往四周看了一眼，凑在他耳边说：“你的小忠犬过来了。你看他看我的眼神, 生怕我欺负了你。真是感恩的好孩子，只不过……如果让他看到他至高无上的信仰变成和他一样的同类, 他会不会离你而去呢？”
苟梁和他相伴的那一个月已经彻底了解了亚历克斯覆盖在冰雪之中的内心, 而重获健康后, 亚历克斯更懒得在他面前带彬彬有礼的审视面具，完全原形毕露了。
闻言，苟梁也看了一眼布莱克的方向，摇头道：“他怎么想都没有关系，我不在意。”
“好孩子，你说的很对。你只需要在意我，注视着我，就足够了。”
亚历克斯笑着，手指沿着风帽的白色金边滑下落在他脸上，他抬起苟梁的下巴，低声说：“我钦佩你的勇敢，不过语言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东西。你如果真的不在乎，就做给我看。”
苟梁迎上他的视线，嗫嚅地唤了声父亲。
“害怕了？”亚历克斯凝视着他迷人的黑色眼眸，“这是最无用的情绪。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着，你是莱伊·亚历克斯，是以我之名为姓氏的公爵之子。在这个世界上，你不必害怕任何东西，明白吗？”
“……明白。”
手指颤了颤，苟梁抬手掀开自己的帽子，露出了他黑色的头发，抬头看向众人。
全场猛地一静！
正在发表动员讲话的校长也停了下来，轻抽一口气的声音通过扩音话筒被无限放大，传染给了堪堪回过神来的人们。
诡异的静谧之后，满场哗然！
——那个黑发黑眸的人，是莱伊·亚历克斯？！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他突破成为大魔法师了吗？他可是光明魔法师啊，怎么会被黑暗侵蚀？
他是受到了黑暗魔法的攻击，还是……和魔鬼做了交易？
很多不相信苟梁能以十七岁之龄晋升成为大魔法师的人，立刻明白了“真相”。
“我就说嘛，十七岁的大魔法师怎么可能存在！”
“原来他是和魔鬼做了交易，哼，现在就被魔鬼侵蚀了吧？真是活该。”
“莱伊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是光明神宠爱的孩子啊。他怎么可以背弃信仰，成为黑暗神的奴仆！”
“这会不会是误会……说不定，他是被黑暗魔法攻击了才会变成这样。”
“他的父亲是谁，那可是大魔导师亚历克斯公爵！咱们诺斯大陆的第二强者，谁能伤得了他？再说他自己就有大魔法师的实力，还是不受黑暗侵蚀的光明魔法师，要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除非是暗系大魔导师或是圣魔导师才能做到。光明神庇护这片土壤，那种魔鬼怎么可能存在。”
很多不相信的人也被这有理有据的现实说服了。
刚才朝苟梁走过来寒暄的人纷纷停下了脚步，他们看着苟梁的眼神是他所陌生的。
猜疑，害怕，还有厌恶。
这其中就包括安娜和安妮姐妹。
魂体莱伊泣不成声，他紧紧抱住自己，黑色的魂力在他周身流转，然而他自己没有注意到，只是一味地逃避地哭着：这不是我，我不是魔鬼，你们都被欺骗了！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为什么……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没有错，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主人救命……他已经这么哭了三个月了！负魂力都爆表了，说不定哪天他就疯了，直接把我吃掉，我好害怕 >_<。。】
【乖，有事找主系统。】
【……辣鸡主人，嘤嘤嘤。】
亚历克斯环视了一眼四周，嘴角的弧度加深：“这些愚蠢的人只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告诉我，你都看到什么了，嗯？”
苟梁闭上眼睛，声音微微发抖：“厌恶，畏惧，还有嫉妒。”
“对，就是嫉妒。”
“不论你是金发莱伊，还是黑发莱伊，他们看你的时候，这种情绪从来没有消失过。只不过，他们现在不需要隐藏了。因为在他们眼里，他们的灵魂比你高贵。他们的卑劣一直存在，不论伪装得多绅士，多淑女，就算是教皇，也只是在需要的时候隐藏自己的本性而已。”
“他们的本质，从来没有改变过，所以，完全不需要失望。”
亚历克斯轻嗤。
苟梁睁开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感伤却没有亚历克斯期待的怨恨和责怪。
他微微一笑：“父亲，我接受你的说辞。只是，趋利避害是神赋予万生的本能，愚昧不是他们的过错。而我，并不需要在意他们的想法，就像您说的那样，不是吗？”
亚历克斯微微皱眉，但见布莱克已经大步朝他们狂奔而来，便不再多说。
苟梁也看到了布莱克，远远就能看到他脸上的焦急。苟梁心中一暖，笑着和亚历克斯说：“父亲，您看，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亚历克斯淡淡一笑：“他只是比其他人更愚蠢。”
苟梁无奈：“父亲……”
“少主！”
布莱克猛地出手推开亚历克斯，“你想做什么，离他远一点！”
“少主？”
亚历克斯对紧张地看向他的苟梁摆了摆手，他确实不觉得生气，反而笑的更开怀了。他看向布莱克，嗤了一声：“好好看看你身后的人，他还是你的少主吗？”
布莱克并不理会他，转身急问：“怎么会这样？少主，是谁伤了您？是谁把你变成……变成这副样子。”
布莱克双目滚烫满是愤怒，他信仰的光明神啊，他应该属于这个世界最耀眼的色泽，应该受到万人的崇敬。而不是……而不是，像他一样卑微。
“莱伊，你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苟梁解释，加文就冲了过来。
上下扫了苟梁两眼，加文的眉头紧紧皱起来：“你父亲呢？你都这样了，他还让你来参加这狗屁试炼？快回去，我会请爷爷帮忙，请他联络教皇阁下。他是大陆最强的光明魔法师，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你倒是交了两个不错的朋友。”
亚历克斯饶有兴致地看着几个少年，他们眼中的担心和关切是真心实意的。
苟梁得意地看向亚历克斯，眨眨眼睛：看来，这次是我说对了。
亚历克斯耸耸肩，不以为然：你只是还没有触及他们的底线，正像你说的，趋利避害是他们的本性，这不能否认他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苟梁捏了捏眉心，还想反驳，加文已经顺着他们的眉来眼去看向了亚历克斯。
几个月不见，“杰顿”长高了，变得更加英俊，气质仿佛也发生了改变。
不过加文和布莱克一样，对这副皮囊完全无感，眉头一拧骂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想说风凉话就快滚，小心我揍你！”
苟梁忙说：“加文，我父——弟弟没有恶意。”
“他能安什么好心！”
加文嗤之以鼻，若说杰顿对苟梁有好意，他宁愿相信黑暗神暗恋光明神这样的鬼话！
亚历克斯杨眉：“你爷爷都不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小子，魔法实力不高，这脾气倒是比你爷爷倒是厉害多了。”
“哼，我爷爷也是你能议论的吗！”
就在这时，扩音器里传来校长请毕业生代表发言的声音，原来他已经仓促地结束了动员发言。
作为毕业生代表的加文只好暂时离开，交代苟梁说：“待会儿别走远了，我要和你一起组队。”临走，还不忘警告地瞪了亚历克斯一眼，让他老实点。
苟梁无奈，拉住亚历克斯的手说：“您别生气，他不是针对您。”
布莱克疑惑地看着他们，亚历克斯虽然冷淡得让人觉得不安，但他并没有感觉到对方针对苟梁的不善，又见苟梁对他全心信赖的模样，就退到一边，保持在随时可以阻止亚历克斯欺负他的距离。
亚历克斯看向他：“怎么，你觉得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莱伊。”
快步走来的校长打断了他们的说话，“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人能对你造成这样的伤害？公爵阁下怎么说？”
苟梁的真实实力他是知情的，到底是怎样厉害的暗系魔法，才可能让一个光明魔导师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害。
大陆竟然出现了这么厉害的暗系魔法师了，这件事如果属实，必须上报教廷才行！
苟梁摇了摇头，“校长放心，我是无意中触碰了远古时期留下的黑暗法杖，现在法杖已经被父亲销毁了。”
校长听完才略宽了心，但看着已经完全失去和光明元素亲和力的苟梁，他还是倍感痛心：“教皇大人说不定……”
苟梁摇了摇头，“这是远古时期的法杖，除非我能找到光明神的戒指，否则就算是教皇亲临也没有用。”
校长闻言更不忍心了，光明神的戒指哪里是那么好找的，神陨战场自古流传，多少光明魔法师为此而来，但没有一个人成功。
而现在苟梁连光明魔法天赋都消失了……
这么想着，校长却没有多说，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来的强。
于是，他只拍了拍狗粮的肩膀说：“如果有需要帮助，我和老师都会尽力的。”
“谢谢您，校长。”
苟梁真心道谢。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传送阵开启，将维吉尼亚的毕业生们送往充满未知的远方。
＊
神陨战场。
作为开放最久的古战场之一，这里已经形成了特有的规则。
“几位要去哪里？在神陨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要上车吗？每人只要十颗魔法石，价格优惠童叟无欺！还附带免费介绍哦！”
“好吃的魔法果实，什么属性都有，吃了魔法初级变中级，中级变高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颗只要一枚魔法残片！”
“有房出租！只要一篇高级魔法口诀！”
一踏出传送阵，扑面而来的就是热闹的叫卖声，往来的人群让还没有从远距离传送的晕眩中恢复的众人一下子愣住了。
加文吃惊：“爷爷不是说神陨到处都是危险，这里怎么……比咱们入学试炼的那个还要有人味？”
苟梁也看向亚历克斯，对眼前的情况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模样。只有布莱克一如既往的面瘫，不过是那双微微睁大的眼睛透露出他也不是没有受到触动。
亚历克斯揽着苟梁的腰，不感兴趣地说：“你爷爷的话你自己慢慢领会。”
说着，他带着苟梁就要走。
“你什么意思，莱伊，他难道要和我们一队？”
加文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瞪着亚历克斯，眼睛里满是拒绝。
苟梁正想解释，亚历克斯已经把他拖走了，完全无视了原地跳脚的加文。
“喂，你们去哪儿。”加文看了眼正在叫卖的魔法果实摊，虽然那种广告词一听就是骗人的，但那生长着神秘纹路的颜色不一的魔法果实散发出的香味实在太诱人了。
见没有人理会他，加文只好饮恨跟了上去。
“四位，需要什么服务，我这里收费可是全城最便宜的。”
一个热情的中年人出声询问，他没有对这个队伍里拥有两位黑发黑眸的人投来一点异样的眼光，或者说，在神陨，没有人对你的过去好奇。
他们在乎的，除了实力，还是实力。
亚历克斯摆了摆手，带着苟梁继续往前走。
“欸，你们看，那是做什么的？好大的排场。”
加文招呼他们往前方不远处的地方看去，只见那里车队横在马路上，身穿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礼帽的人笔直地站在车旁，像是迎候王者的卫兵。
布莱克拦住他指向对方的手指，警告：“别太好奇，和我们没关系。”
然而，这一次他却是说错了。
只见领头的那个黑西装突然朝他们走来，对亚历克斯行了一礼，脱下黑色礼帽放在胸口，屈膝半跪而下。
“主人，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