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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菠萝味的兽人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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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

    看到昏迷不醒的苟梁额头敷满草药仍然掩盖不住血迹的模样,加尔哭得不成人样。

    “我可怜的孩子……兽神大人啊, 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不好, 你要惩罚就罚我吧, 饶恕我的孩子吧……到底要让他受多少罪, 吃多少苦, 才能偿还以前的过错……曦儿, 我的曦儿现在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他那么脆弱,那么善良,求求您宽恕他吧, 兽神大人……”

    苟梁最近真是多灾多难了。

    在银月祭上被异兽袭击, 头腹重创几乎丧命不说, 之后为了蒙辉又把身体亏空,昏沉虚弱了好几天,才好一些又摔了一跤手脚全是血……

    好不容易才养回了健康,现在却再次被一块大石头砸在头上, 险些又送了小命。

    加尔心痛得都要碎了。

    而听了那个雌性的坦白和忏悔,沃尔部落的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想到狼曦会突然冲出来,真的对不起……”

    红芽抱着自己年幼的小兽人, 反复地道歉。

    他真的没想到会误伤苟梁。

    “月狐族的兽人以前又不是没有被雷劈死过, 说不定就是月狐族给部落带来了不幸呢, 怎么就怪到蒙皓身上了,真是不讲道理。”

    不知谁在人群中嘀咕了一句。

    月锦的心头一紧,随即看向沃尔部落的族长。

    ——月狐族在他的努力下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宁静安康,他真的害怕会就此断送了。

    好在狼雄是个公正的人,忍住心里的不痛快,他说:“狼曦的伤是意外,但是红芽,狐力的死我们都很心痛,可我希望你能明白。是因为我们没有在兽神驱逐之前及时离开那片宝地,兽神才会对我们的贪婪做出惩罚,和蒙皓没有丝毫关系。你要怪,就怪我吧。”

    红芽捂着嘴哭了起来,他怀里懵懂的小狐狸呜呜地叫着,十分不安。

    狼雄将刚刚失去父亲却幼嫩得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兽人抱起来,递给祭司大人照顾。

    随后道:“部落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勇士。红芽,你和你的孩子,部落会一直照顾,知道他有能力照顾自己为止。”

    红芽只顾着哭,月锦忙上前道:“对不起族长,红芽难过之下做了错事,我相信你他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再次为狼曦祈福,让他的伤势快点好起来。”

    狼雄想起上一次月锦为了拯救濒死的儿子,因为祈福到脱力,事后他虚弱到很多天都下不了床的事情,对红芽的恼怒便减轻了一些。

    他摆了摆手说:“别这样,你已经不是祭司,祈福对你的身体伤害很大。祭司大人也说了,狼曦的状况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他会好起来的,谢谢你的心意。”

    月锦见他没有因此迁怒自己或迁怒月狐族,终于松了一口气。

    *

    为了迁就月狐族的习性,在他们加入沃尔的时候,族长特意划分了一座山给他们居住。

    回到月狐山,月锦立刻召集了月狐族人,让当时在场的月狐族勇士回忆复述了当时的情况。

    而他后看向红芽,“你都听见了。当时蒙皓离狐力至少有几十颗树的距离,如果真的是他带来不幸,为什么兽神不降下雷霆直接伤害他,而是施加在别人身上?又或者劈伤离他更近的翼狼族人?”

    “红芽,你冷静一点。”

    “就算是以前,我们没有加入沃尔部落的时候,收割灰月藤的勇士也总会有折损。那是因为灰月藤吸收的是兽神的眼泪,我们取得太多,在那块宝地逗留太久,兽神大人就会惩罚贪心的兽人。而不是谁连累了谁!”

    月锦心道:要不是有兽神之子在,恐怕现在就不仅仅只是死了一个人这么简单就能平息兽神的雷霆之怒了。

    这么想着,月锦严厉地说道:“我希望你,还有我们大家以后都不要再说什么蒙皓为你们带来灾难的话。”

    “沃尔部落抚养蒙皓这么多年,不是也从来没有受过什么灾难吗?偏偏我们来了,灾难就落下来,那要让部落怎么想?带来灾难的到底是谁?”

    见族人都变得凝重起来,已经见他的话听进了心里,月锦继续道:“在沃尔部落的这三年,我们的生活过的如何,比以前如何,我想你们心里都很清楚。但请不要因为平安顺遂的生活就忘了当初兽神对月狐一族的警告和惩罚。”

    “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我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忘记。”

    “部落接纳我们并不是应该,美好的生活要靠我们自己去争取,也同样不要浪费或是挥霍别人的善意。没有谁天生就该对谁好,或是容忍谁。明白吗?”

    月狐族人纷纷应是,红芽也惊慌道:“祭司大人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住口!”

    月锦脸色大变,“这里没有祭司大人,你们现在的祭司只有沃青大人!”

    红芽脸色一变,虽然闭嘴了但神情明显不是真心地认同,而月狐族孤傲的勇士们也大多是同样的态度。

    他们仍然想着,等他们借着沃尔部落的便利恢复元气之后,就脱离部落,重获以前的生活。

    月锦表情难看。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单凭他们现在只剩下三百人不到的族人,在外生活会有多艰难!他们根本不知道不论是异兽还是白月季,都可以轻易毁灭他们!等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将不得不再次接受其他部落的帮助——或许又会遇到想川泽部落那样,奴役他们,肆意抢夺凌辱月狐族美丽的雌性的可怕部落。

    想到曾经所受的痛苦,月锦坚定地说:“你们没有亲耳听见兽神大人的神谕,所以愚昧无知,心存侥幸。”

    “我不怪你们,但是我绝对不会让我的族人,遭受毁灭。我会用我的方式,来守护大家。”

    顿了顿,月锦说:“红月季已经到来,在红月祭祀典礼上,我将成年,也会许配给沃尔部落的兽人……不是月狐族的勇士,而是部落的原著族人。”

    “我会孕子,消除祈愿力。月狐族的祭司传承也将就此断绝,我们便能彻底地变成沃尔部落的一员……”

    “月锦大人!”

    月狐族的前任部落族长忍不住悲哀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月锦摇了摇头,“神谕我月狐,低下高昂的头颅,卸下冒犯兽神的傲慢。我希望,你们谨记在心,谦逊勤劳,不要再动多余的念头。”

    见他们答应下来,月锦却没有松了一口气。

    红月祭就要到来了,到时候会有一批雌性在祭典上再次接受兽神的祝福,成为成熟的雌性,接受雄性兽人的求婚与他们结契……

    他也同样如此。

    只是……

    想到近来对他避而不见的蒙皓,月锦心里彷徨起来。

    到底要怎么样,他才能让蒙皓属于自己呢?如果不行,他对蒙皓当场求婚的话,他是否会答应……

    一定不会拒绝吧,从来没有雄兽会在成年礼上拒绝雌性的求婚。而他们月狐族的雌性,更是得天独厚,没有人能拒绝月狐族的雌性,拒绝他……

    只是想到蒙皓平静而冷漠的眼睛,月锦的信心却在动摇。

    而在他烦恼的同时,苟梁也有着一样的顾虑。

    雌性的孕腔在二十岁开始进入成熟期——虽然雌性的寿命也很长,但最佳孕期都是在人生的前一百年,尤其是刚成年的一年时间里,受孕率最高。所以,为了保证最高生育率,每个部落都不会让雌性错过这个时期。

    也就是说,雌性一旦成年必须结契。

    同样的,若是在成年礼上还没有结契,那这个雌性无疑是失败的,那将成为他一生最难堪的事。

    虽然苟梁已经把孕腔这种多余的器官清除,但趴在他身边哭唧唧的加尔和对外隐瞒了他“不孕不育”事实的祭司和狼雄他们,显然都希望并且一定会让他在成年礼上结契的。

    而他又该怎么做,才能让蒙皓在红月季结束前的祭典上,娶自己呢?

    时间,真的不多了啊……

    “阿爹,阿父,哥哥的眼睛好像动了!”

    狼飞惊喜地说。

    加尔立刻抬起头来,抚摸着苟梁的脸,哽咽而温柔地呼唤:“曦儿,你听得见吗?曦儿,我的孩子,快醒来吧,阿爹在这里啊。”

    狼雄:“阿飞,去请祭司大人过来。”

    说着,粗糙的手也握住了儿子另一只手,低沉地说:“小曦,醒一醒,阿父在这里呢。”

    狼飞很快带着老祭司回来,身后还跟着蒙皓。

    在大盲点踏进屋里的同一时间,挣扎着要醒来的苟梁终于睁开了眼睛。

    “曦儿!”

    加尔惊喜地叫出声来。

    老祭司示意他小声些,轻柔地问他:“小曦,你觉得怎么样?除了头疼还有没有其他感觉?”

    苟梁眨了眨眼睛,眼神一派茫然,似乎还看不清东西,等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事物之后,他惊得一动,坐了起来。

    “嘶,好疼……”

    苟梁捂住自己的脑袋。

    “曦儿——”

    加尔才抱上苟梁的肩膀,就见苟梁浑身一瑟缩,突然躲到了一旁。背靠着土墙,他厉声道:“你、你们是谁,我、我在什么地方……好疼,我的头怎么会这么疼,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他捂着头,分明害怕极了,但却像炸着毛的小兽一样,警惕而尖锐地防备着他们。

    在场的人全都吓住了。

    “曦儿,我是阿爹啊……”

    “祭司大人,小曦他怎么了?”

    眼看苟梁看他们的眼神如同陌生人一样,两位父亲的心都揪了起来。

    老祭司也错愕,但还算镇定,问苟梁:“孩子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我、我……我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我有名字的,我有的。”苟梁紧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老祭司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好孩子,别紧张,会好起来的。”

    这时,小雌性端着一托东西进来,问:“祭司大人,这是您要找的红素草吗——咦,狼曦哥哥,你醒啦!太好了!”

    “桑弥?”

    苟梁忽然叫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确定,又喊了声。

    “狼曦哥哥你找我呀。”

    桑弥跑到他跟前来。

    苟梁笑了,一边掉眼泪一边笑:“我记得你,你是桑弥,是祭司大人的小徒弟……祭司大人是谁?我、我是谁,为什么我突然想不起来了?”

    众人对视了一眼,心知他失忆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待老祭司安抚了他仔细询问,并让狼雄将部落里和狼雄相熟的人全都叫过来,让苟梁一一辨认过后,确定了苟梁的病情。

    在被红芽的石头重击头部之后,苟梁的记忆再次发生了变化。

    他想起了很多事,但同时再次忘记了很多事。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他的双亲兄弟,不记得老祭司,也不记得蒙皓兄弟。

    这些在在他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痕迹的人,唔,还有月锦,他通通不记得了,就连沃尔部落的名字,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祭司处都忘得一干二净。

    但同时,他又记得另外一些人,也因此十分害怕。

    因为他还记得自己欺负过那些人,虽然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

    他恢复了十九岁的心智,不再一团孩子气,但他的世界却比孩子的世界更加空白。

    加尔都哭成泪人了,一直拉着他的手说:“曦儿,我的孩子,我是阿爹啊,我是你的阿爹啊。”

    苟梁害怕极了,一直想躲,可加尔已经崩溃了,就算是狼雄也拉不走他。

    “你别哭。”

    苟梁也跟着哭了,小心地看着加尔,“你别哭了,我难受。”

    “哪里难受?曦儿你哪里不舒服?”

    加尔紧张地追问。

    苟梁摸着自己的心口说,“你一哭,这里闷闷的,疼。”

    加尔抱着他哭得更大声了。

    狼雄也掉了眼泪,“祭司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老祭司抹了抹泪话,叹息着说:“你们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吧?有个部落的雄性兽人头部被异兽重击之后忘记了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却会记得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也有思考和行动的能力。小曦现在看起来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只是具体的情况还说不准,需要我们慢慢观察,再看该怎么做。”

    狼飞也难受:“本来我哥就不记得我了,现在居然连阿爹阿父都不记得了。”

    他哥哥五岁的时候还没有他呢,苟梁之前自然“不记得”。

    听祭司大人说哥哥忘记的都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一直以为哥哥非常厌恶自己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的狼飞,一时都不知道该为此高兴还是哭一场了。

    等苟梁吃了药睡着,老祭司才把加尔他们劝走,倒是蒙皓提出留下来照看苟梁,他没有拒绝。

    蒙皓看着睡梦中还绷着苍白的脸,眉头皱得紧紧的苟梁,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也不会再次受这么重的伤……

    也许是太不安了,睡着不过多久,虽然止疼安眠的药效还在,苟梁却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看到有人在给他擦脖子上的汗,苟梁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想起是自己睡着前见过的人,才稍稍放松了些。

    “睡觉,你需要休息。”

    蒙皓按住想要坐起来的苟梁。

    后者摇了摇头,晃的有些晕疼,嘶的一声按着头坐直了,说:“我想喝水。”

    蒙皓赶忙去给他倒水,喝了半碗,苟梁捧着水碗仰头看他:“你是……白兽人?”

    蒙皓浑身一僵,低头看着苟梁,虽然只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惊讶和好奇,但蒙皓仍然绷紧了神经。

    “你生气啦?”

    苟梁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记得白兽人的传说,兽神的弃儿什么的……哈哈,其实挺好笑的啊。”

    他干笑了两声,抓了抓耳朵,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

    蒙皓想起祭司说过他记得的都是不重要的事情,神情便稍稍放软了些,问他:“好笑么?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生在白月季已经很可怜啦,能在白月季活下来的小兽人身上受到的祝福肯定比别的兽人多,白兽人更虚弱,那肯定是要更多的祝福才能活下来啊。”苟梁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难道不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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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皓的眼神柔和了些,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他的话,接着又问他:“还要喝水吗?”

    “哦,哦。”

    苟梁赶忙把剩下的温水喝完,把碗递给他。

    蒙皓说:“睡吧,祭司大人会治好你的。”

    苟梁笑了一下,乖巧地躺回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但他仍然睡得不甚安慰,到后半夜,梦呓着开始摸索着什么,不安又难受的样子。

    蒙皓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变成了兽形,试探性地把尾巴往苟梁怀里递了递——立刻被抱住了。

    沉睡中的苟梁本能地摸了摸怀中的尾巴,似乎确认了什么,他将尾巴抱得更紧了。紧紧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呼吸平复下来,苟梁砸吧砸吧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两颗梨涡浅浅地露了出来。

    蒙皓低低地嗷呜了两声,朝他更靠近了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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