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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起,甘青司叹了口气,“无浪兄。”
江溢推开门,颔首后来到他身旁,他一把揽上甘青司的肩,道,“干事情,你可千万别再搞事情了,我就算守得住,若儿他怎么也受不住第二次了。”
“不会了。”甘青司郑重道。
江溢伸手烤了烤,见甘青司仍是紧盯不放,他哀叹一声道,“那日你落海后若儿立马跳了下去。”声音顿了片刻,江溢眉心紧绷,他道,“你知道吗?若儿他压根就没想活着。在船上的日子,我骂过打过可他就是不听,非要去找你。之后我根本一刻都不敢离开他,生怕他趁我不在又做什么傻事,后来他索性不吃不喝,病也拖着不给人瞧。我实在没了法子就问他,青司最放不下的是什么,他为的什么才这么拼命,若儿说家仇,我说若是家仇不报,仇人未明,你没脸去见他。因为这个,他才开始放弃去找你的念头,他每天都会问我,说‘师兄,四更天还要多久?’”江溢吐了口气,闷声道,“我那时巴不得四更天再晚一点,他再撑久一点,你就会回来。青司兄,我们若儿是不是特别死脑筋?”
甘青司点头,咽下喉间苦楚,“可不是吗?死脑筋的等了我十年,还死脑筋的什么都不说,又偏偏死脑筋的一心向着我。无浪兄,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救世英雄才有的这福报遇到席听欢?”
“是啊,所以别再吓我们一次了,救世英雄。”江溢轻叹,“我们定会一起查出来的,不要一人赴险,我们不是都在吗?”
“我也是!大哥我也在!”金玉堂认真道。
“嗯。”甘青司见气氛有些低又道,“我说无浪兄,你可别整天垮着个脸,要是吓坏了子期师兄怎生是好?”
江溢顺手给了他脑袋一掌,“前些日子桑让的脸比我还黑,都是你给折腾的。”
“这也能怪我?”
“不怪你我还能怪谁去?”江溢又睨他一眼,“话说回来,唐轻尘是怎么回事?那岛上除了你们确定无生人?”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岛上我也没走全,可应是没生人的。还有他不是唐轻尘。”甘青司一本正经的样倒是把江溢看得迷糊。
“他不是唐轻尘还能是谁?那模样我能看走眼?”
“他是残魂,真正的唐轻尘已不在人世了。”
一席话把江溢的笑脸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凝重的表情无比严肃,道,“唐轻尘怎么会在那处出事?青司兄,你可有想过你摊上大麻烦了。”
“的确是大麻烦。”
“此事我和桑让再说说,你也回去休息吧。”
“嗯。”答完甘青司又问金玉堂,“小玉儿,你的灵鬼两力可有再反噬?身体可还好?”
“放心吧大哥,有莫游哥和江师兄在,我可精神了,你赶紧回去陪师父吧。我等等还要去苏幕里找莫游哥夜修呢。”金玉堂扎实往胸口来了一掌以示自己硬朗,没让两人感受到男子气概倒是把他们逗得不轻,足足笑了半刻钟。
天蒙蒙亮时床铺上的人有了动静,许是久睡头脑昏沉,双目仍是迷茫。蜷缩多时的身子骨好不容易能活动,手还没伸出被子就被人带了回去。
“天冷,别着凉了。”
一听这话他得了一激灵,半天才转过头,“夙冶?”
“嗯,是我,没别人了。”甘青司没好气答道。
席若白低笑两声,“是没别人了。”
甘青司挪了挪身子视线与他齐平,“听欢,我想回答你一个问题。”
摸不着头脑的话让席若白顿了一下,他道,“嗯。”
“甘青司最放不下的是你席听欢。”
甘青司话完席若白两眼微微刺痛,他一头埋到甘青司胸口,没出半点声。
“听欢,你至少给我露个脸,昨天光摸够了没看够。”闷拳砸在甘青司小腹却跟弹棉花似的没半点劲,更让甘青司乐呵许久。
席若白没再继续发火,抬起脸就看向甘青司,“夙冶,不许胡说。”
“我没胡说啊,何况我才说了没看够,都没说没做够呢——,”
话还没讲完嘴巴就被席若白捂住了,他唔唔唔说了半天也没停下,席若白也坚定的不移开手,突地席若白面上一抹绯色立即把手缩回被子,徒留甘青司得逞的笑个不停。
“夙冶!不许……,”
“不许什么?”甘青司逗弄他一点也不觉得害臊。
席若白话堵在喉半天也不吱声。
“你不说我就继续了?”甘青司贼兮兮笑着凑近席若白就听得他低低唤了一声,他故作听不见又问,“听欢,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恼火瞪甘青司一眼,道,“不许舔。”
甘青司反倒老实应下,接着又把人抱得牢实,道,“成,那亲总可以了吧。”不等席若白回答,轻柔的吻已经落在他眉心,甘青司道,“听欢,我也一直在想你,很想很想,做梦都想。”
“嗯。”
“以后不许拖着病。”
“好。”
“也不许下水。”
“嗯。”
“还有,听欢,下次不准乱来。”
“什么是乱来?”甘青司一时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席若白浅笑抬起身亲在他嘴角,“这种?”
恍惚的甘青司还沉浸在席若白亲了他的喜悦中不可自拔,接着他唇一动,道,“这种乱来的话,可以接受。”
席若白笑得再无阴霾,就像冬日融了雪,暖了甘青司一个孟春。
“听欢,你介意我乱来一下吗?”
席若白无奈笑看他一眼,随即倾身到他眼前,两人不过一指距离,他答道,“不介意。”
不知是谁的汗打湿了谁的发际,也不知是谁的笑染了谁的红唇,更不知是谁的热度传到了谁的身体。彼此吐息化作勾人的催化物在呼吸间缠绵不已,心跳声隔着心跳声作响,一个个低吟落得情切,在两人交换的缱绻中引人神往情迷。
雪天的第一个清晨,是两个灼烫的灵魂倾情交融,没入骨血的盛情。
许是大家都理解二人相见难得也未曾有人打扰,可这回甘青司却是一点也不敢耽搁的把席若白带到大堂用膳。
正在吃饭的众人也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其中最猥琐的当属江溢,他筷子一收打趣道,“哟,温存得可够劲?”
甘青司自是知道席若白面薄经不起,可他经得起呀,迎着笑就接话,“多得无浪兄体贴,得劲得劲。”
江溢忽然觉得怎么都是自己吃亏,还道,“青司兄你好不道义,占了我若儿便宜还不卖乖,正应了那句重色轻友。”
“这色我认,这友我就不认了。”甘青司边耍嘴皮子边给席若白递饭夹菜,一点也不闲着。
“交友不慎。”江溢嚼菜差点没咬着自己舌头,忽而他才想起甘云归,“对了,唐轻——,不是,甘云归在屋里一直待着,让他吃饭他也不做声,你要不要去看看?”
甘青司也觉得奇怪,甘云归向来贪吃,怎会白白错过饭局,于是他放了碗筷又往楼上走。门敲得阵响也不见对方回应,他情急之下一脚踹开就见甘云归双目紧闭脸颊酡红的倒在床前。
“云归?”手放在甘云归脸上就感到不正常的发热,甘青司把他放到床铺后又急忙下楼和几人说了情况。金玉堂也急忙出外找医师,而甘青司到后厨讨了盆热水就往厢房奔。
江溢见他轻车熟路的给甘云归脱衣擦身,叹道,“他经常生病?”
“两回,在床上烧得头脑都不清醒,唯有擦身他好得快些。”说着甘青司就把人扒得干净,手上忙活得不可开交。
见状江溢默默移开视线,虽同为男子但也怕别人不自在。等他偏过头就见席若白眼光淡淡看向前,想也知道他看的是甘青司。寻思后江溢总觉得他师弟眼里透着十分的不情愿,等他再想打量时席若白又恢复以往神色,半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
“夙冶?”一声低唤在安静的房中犹为清晰,听得大家心思各异。
“你怎会倒在床边?”
“太困了,没走到床上就自个儿睡着了。夙冶,我饿。”等他说完甘青司又忙下楼去拿饭,这空当甘云归偏过头就看向席若白,“小仙使,许久未见。”
席若白微微皱了眉,了然道,“未曾想是你。”
甘云归回头看着床顶道,“是我,小仙使,甘夙冶他摊上大事了。他把唐轻尘杀了换成了我。”
“笑话。”席若白说完心中突起警觉,越细想他就越发后怕,他果断道,“你的身份不可声张。”
此时江溢也终是明白甘云归话中之意,且不说唐轻尘死因未明,就是甘云归如今换了魂,一旦被寻踪谷人知晓,只会断定是甘青司作为。到时就不止是追究唐轻尘一条人命的事,怕是会被冠上害人性命,乱违阴阳这十恶不赦的罪名。
“怎么了,你们一个二个这副模样?”甘青司走到床前把人扶起,回过头就见席若白和江溢面色深沉,“你们别吓我。”
“青司兄,早前我和桑让只想到唐轻尘跟着你,或许寻踪谷会使些法子让你们分开,最多暴力解决为难一番,毕竟唐轻尘是他门人。我未想到若是寻踪谷发现这人是一缕残魂,又是由你所救,届时可就不是带走门人这等小事了。”江溢欲言又止,“你不曾想过吗?”
甘青司道,“知道他是寻踪谷弟子时就想了,所以我才同你说是大麻烦啊。”
“甘夙冶!你说我是大麻烦?”甘云归气急交加恨不得把碗扔过去砸他昏头才好。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这件事,你可记得当初池九霄的话?他提到的那日多半是百家盛宴,当时我也在场,若是唐轻尘出了事你想想,他的尸身为何会在荒岛出现?而我又怎会恰巧到荒岛?再者,我们是否能再回洞中查探都是不定数,无论我如何解释,寻踪谷的人大抵是不会信的。”甘青司说完缓缓道,“还有那日我见唐霜天有些蹊跷。”
“何意?”
甘青司回想半刻问道,“无浪兄,若是你门弟子大难不死而归你会如何?”
“自当欣喜。”
他墨眉一抬,道,“可那日唐霜天见到唐轻尘并非欣喜而是失望,甚至有些遗憾,可见,唐轻尘活着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喜事。所以,寻踪谷门内定有什么事被瞒了下来,而唐轻尘的死也绝对与其有关。”
“那寻踪谷必定不会轻易让甘云归离开。”江溢缓道。
甘青司首肯,“至少客栈之外早已散落了寻踪谷门人。”他看了眼甘云归,“这样可算麻烦?”
甘云归盛怒气焰早已消尽,怒道,“所以才说,丫的做人真麻烦。”
甘青司没好气道,“好好说话。”
“丫的,做人真他娘的麻烦!”
好吧,当他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