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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叶长青才从叶明净那里了解到,本朝的县试又和他上辈子有略微的区别。
每场考试之后,都要发榜,称为“发案”。前四场写成圆形,称之为“圈”或“团”。发案时只能写座位号,因为卷上的考生姓名是经过弥封的,所以被录取的考生称为出圈或出号。
最后一次发榜,才将所有被录取的考生依次排列,用真实姓名发案,称为长案。长案的第一名称为县案首。发案后,由县署造具名册交本县儒学署,并申送本府或直隶州、厅参加府试。
而第一场为正场才是主要,录取从宽,凡被录取者都可以参加府试,是否参加下场考试也采取自愿原则,不做强求。
但是如果你要想考取案首的话,五场都是要参加的,只有五场的名字都在榜首,那才能称之为县案首,可以直接被录为秀才。所以前四场都是第一,只要第五场没第一,也是白搭。
因为有了县太爷的那一眼,叶长青压根就没想过会得案首,因此剩下的四场他是不打算参加的,反正只要第一场过了就可以去参加府试的,更何况他右手的伤还没有好全他得再养养。
他现在忧愁的是第一场如何才能在县太爷的眼皮子底下通过?
想来想去,他在县衙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除了以前隔壁住的李典史,但是那个老头也是个倔脾气,和他撞死的老爹互怄了那么多年,现在去求他递个话,还有用吗?
不管如何他都得试一试,跳过原身以他当了几十年县令的眼光来说,那个李典史未必是个目中无人的狂傲之人,只不过为人圆滑世故了一点恰恰又还保留了一点文人的傲骨,才和他爹如此不对付,但是他在县衙这几年风评还是很好的,这都说明他是个有才而且能干的人。
对付这种有能力的人,一是要有诚心,二是要让人看见你的实力。
如此这般思索,他就立马拿起笔把自己县试的答卷都一字不差的默写了一遍,然后一摸口袋,发现身无分文,那该怎么准备见面礼呢,眼尾一扫,就看见梨花原木桌上摆放的一盒精致的点心,他也没有时间思索了,第一场考试的试卷已经在紧锣密鼓的批阅了,他不能等再等了。
他提了点心就将胖胖的哼着小曲儿刚下衙回来的的李典史,堵在了僻静的小巷子里,没办法他不这样拦截,恐怕根本进不了他家的大门。
李典史刚停下脚步还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叶长青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哭道:“李世叔,侄儿以前犯了大错,如今想从头做人,求您帮帮侄儿。”
一头雾水的李典史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叶长青,眉毛一跳,这小子到底想干嘛,把他堵在这里讨钱呢,这种事情他在衙门见得多了,伸手就想摸出几个钱打发了。
叶长青见到他的动作,暗道一声糟糕,这个老头是个精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苦肉计,他也懒得再演了,他根本就不是演戏的料。
他连忙取出他默写的考卷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李典史,声音低沉一脸紧张看着他道:
“实不相瞒,李世叔我这次也参加了县试的,这是我的答卷,家父在世时就经常说世叔您的学问是一等一的,您能否帮侄子掌掌眼。”
听到这话,李典史心里不由自主的就升起一股自豪感,没想到那个老头子私底下是这么评价他的,双手都有点不听使唤的接过了卷子,打开一看,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这个小子的计,那个自视清高的酸腐怎么会这么评价他呢,后面肯定还夹杂着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骂他呢。
其实他想的确实没错,叶举人在世的时候的确说过他的学问是个好的,就是这功利心太重了,只不过叶长青有意省略了。
只是现在试卷都到了他手上他也退不得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就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这一看就不愣住了,这份答卷除了字写得丑了点,所有的文章和诗赋都堪称完美,不说案首评个县试的前十是没有问题的。
“这份试卷你从哪里来的?”
“这本就是侄子的试卷啊,请问世叔可有什么问题?”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你说是你的,那我且考考你。”
他故意抽取了四书文中最为拗口的一句让他回答下一句,叶长青当然回答的又快又准,毫无问题了。
如此反复,他考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卷子上的卷外的都一一考过,叶长青都回答的没有问题,甚至是堪称完美。
到最后李典史直接是愣在当场,看着面前这个还是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的败家子,如今浑身却有一种儒雅睿智的气质,眉眼间的青灰浮肿消去,隐隐还有书卷气质,难道闭门不出的那三年真的是在发奋?
是他眼花了吗?他扶了扶胡须,收了卷子接过叶长青举高的糕点转身就出了巷子。
想起叶老头子临死前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突兀的话:“我这身体大夫已经瞧过了,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临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如若哪一天我去了,求你看在我们十多年的同窗份上,有机会帮忙照拂他一二,我实在是没有人可托了。”
他当时只不过嗤笑一声,并未答话。
现在想想才明白他当时说这话时心里的凄凉,那个他自小看不惯的倔老头,孤高清傲了一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没想到最后的一次低头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他终于等到了他的低头,却为何心里并没有快感。
他摩挲着手中的试卷,又尝了尝了手中的糕点,但愿长青是真的改过来了,那么你也可以瞑目了。
办完这件事叶长青的心里总算是落了下来,刚一回屋就见王氏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奇怪,我买的糕点怎么不见了?”王氏转了一个圈子道。
“我拿走了。”叶长青走到他背后说道。
唬得王氏又是一跳道:“你这孽障,拿到哪里去了快点给我。”
“我….我吃了。”叶长青不想和她说他去见了李典史的事,反正她也不懂。
“你,你,这可是我当了首饰给明净那孩子买的,他考试辛苦,你也辛苦?”王氏气急。
看着王氏嘴巴鼓鼓的气急的样子,声调却还是软软的,他忽然觉得她不像他娘,反而像她的女儿还差不多,还是很幼稚没有长大的样子,这些年他爹是如何宠她到老的。
“娘,我考试也辛苦的。”他不禁笑了笑道。
他的这一笑眼神和煦,让人如沐春风,王氏不禁有点看呆了眼,她的这个儿子从小还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只是后来走了歪路,如果真的改过来了,那该多好,脑海一闪想起什么,她连忙紧张兮兮的拉住他道:
“儿啊,你昨儿去考了试就算了,这后面几场可千万再莫去了,你要是在考场弄些作弊偷鸡摸狗的什么事情出来,听说可是要蹲牢房的。”
正打算和她好好培养母子感情的叶长青,听后简直一噎,看来他要改过自新的道路还是任重而道远的。
“放心,娘,我不去考。”
王氏听后才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正准备说:“那糕点就当娘给你买的了。”
谁知道她话还没出口,叶长青又道:“反正我第一场过了,后面几场本就不用去的。”
这时候换成王氏一噎了,看着含笑的叶长青嘴巴张成一个圈。
叶长青不禁挥一挥袖子也翘起了嘴角。
出了屋门才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了,难道这是岁数越长,心智反而越小?
过了两天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叶长青和叶明净早早的出了门去县衙看榜单,只是一到那才发现,整个县衙门口早已是一片人山人海,上千的人一早就伸着头颅在长案上找自己的座位号,叶长青和叶明净都不是体格强壮之人,挤了个把小时,直到头一批看榜单的人都撤了,才挤到了最前面,站在长案前面,一字一字的核对号码。
叶长青虽然已经拜托过李典史,但心里终究还未完全放下来,这时候能看榜单了,饶是他前世身经百炼,这时候还是稍稍有点紧张,他沿着第一个号码一字不落的往下找着,直到看到了榜单中间的位置才终于找到他的座位号,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他侧目看了看身旁的叶明净,却发现他那结实的小麦色皮肤此时却微微有点泛红。
“怎么了?没过?”他不禁有点担心。
“不是,我是第一名。”叶明净轻吐了一口气。
叶长青听后不禁一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错!不错!”
这孩子真是个好苗子,饶是前世他三十多岁的芯子的人在榜单前都做不到他这样的淡定。
上了马车,叶明净才想起叶长青也是参加了考试的,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
“不知堂兄此次考的怎么样了?”
叶长青只是淡淡一笑:“过了。”
之后就玩味的看着叶明净那明显的一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