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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顺的轿子在玉衡楼停下。
白日的阳川坊并不如晚上人多,尤其是发生命案这样大的事,短暂热闹过后,玉衡楼门前清寂无人。
附近的春楼都在骂骂咧咧,称今晚的生意必受牵连,玉衡楼里的姑娘们则在考虑今后何去何从。
近卫上前请示,辛顺点头:“去吧。”
衙卫和从信卫府的士兵将玉衡楼包围,大量人马进去搜寻。姑娘们的珠宝首饰被翻得底朝天,信函,书籍,书画皆被收走,大大小小的柜子统一打开,一些大柜子和拔步床还被用力挪走,查看有没有暗格机关。
整个玉衡楼鸡飞狗跳,女人急哭了的声音不停传来。
最后,在总管事的书房中,寻到了五封信,三封来自永安,两封来自临宁,信上内容,完全坐实了玉衡楼与大平朝之间的牵系。
从信卫府的一个年轻郎将出来,问要不要将玉衡楼里的人都带走。
辛顺想了想,点头:“都带走。”
看热闹的人这次不敢再靠近,远远围着,辛顺站在天光下翻看这五封书信,机要内容并没有多少,其中两封还是家书。
一匹快马疾奔而来,马蹄声穿透热闹人群。
辛顺回头看去,来者是府衙衙卫。
“先生!”衙卫下马后喘气说道,“出事了,陈大人死了!”
“陈永明?”
“陈大人自杀了!并还放火烧了和心筠!”
辛顺皱着眉,望着他没有说话。
“是……畏罪自杀。”衙卫继续说道。
“现场留有书信?”
“嗯。”
“知道了,”辛顺收回目光,转身朝轿子走去,“回衙门。”
随着轿子离开,玉衡楼里的姑娘和仆妇,还有杂役,包括后院的厨娘们都被一并带走,浩浩荡荡。
人群没有马上散去,谢忠和随从站在人群最偏处,谢忠的目光望着辛顺的轿子,眸中浮起羡慕。
“先生,这几日着实乱。”小随从说道。
“是啊。”谢忠点头。
“钱奉荣在码头搬了那么久的货,也不见有何有用的东西。”小随从撇嘴。
谢忠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钱奉荣所给的货仓的单子,可太有用了。
“咦?”随从叫了声,“先生,通缉画像!”
谢忠循着他所指望去,是两幅崭新画像。
只一眼,谢忠便当即认出画上之人。
“怎么是她!”谢忠惊讶,快步过去。
“先生,你认识?”
“你也认识,”谢忠说道,“我们坐船来时,在昭州离开的那个姑娘。”
“哦!”随从一拍脑袋,“就是钱奉荣这大色鬼念念不忘的那个美人!”
“一定是她,”谢忠看向一旁支长乐的画像,“这个也对得上。”
“那巧了不是?”
谢忠想了想,上前欲将画像揭下,听得大喊声传来:“那边,那边还有!快!”
谢忠止步,便见两个衙卫快步跑来,上来便将刚贴上没多久的画像撕掉。
他们手中已拿着一叠,撕下来的画像一折,准备往下一处去。
“两位官爷,”小随从喊住他们,“你们这是作甚呢,人抓住啦?”
“搞错了搞错了,他们不是我们要抓的人!”
“哦,那他们是……”
“关你屁事!反正不是凶手!”衙卫骂道,两个人快步跑走,一副匆忙模样。
“我呸!”小随从啐道。
“走吧走吧。”谢忠温和笑道。
因为是玉衡楼出得事,所以第一时间送来贴这边的画像特别多。
衙卫们分头行动,累得气喘吁吁。
李大夫和小徒弟收拾完行囊,准备离开,便见两个衙卫将刚贴没多久的画像重新撕了。
“这奇怪的,”小徒弟说道,“师父,他们这是作甚?”
李大夫摇头。
“我看,咱们莫不如去衙门吧?”
李大夫也在犹豫要不要去。
时下正乱,医馆是个多好的容身之处,现在弃安稳之所而去,未来委实不知何去何从。
“而且玉衡楼的所有人都被带走了,那就说明玉衡楼的都不是好人,那杀他们的就肯定不是坏人,那我们指路的,便也不是坏人吧?”小徒弟继续说道。
虽然听着有些绕,但李大夫听懂了:“欸?你的脑袋瓜怎么这么聪明?”
“那我们去衙门?”
李大夫想了想,依然犹豫:“要不,我们便去衙门看看,不一定进去,我们就在门口转转?”
“嗯!”小徒弟点头。
一个大掌忽地拍在李大夫的肩头。
李大夫惊弓之鸟般吓得回身。
年轻高大的男子冷冷看着他:“李大夫?”
李大夫结结巴巴:“我不是……”
“就是他!”男子旁边还站着一人,正是李大夫的棋友之一。
“你!”李大夫瞪大眼睛。
“我们聂将军有请,”年轻高大的男子说道,“还请李大夫随我们走一趟。”
“将,将军……”李大夫的膝盖一软,差点没瘫地。
小徒弟眼疾手快扶着他,但小徒弟也是一头的汗:“是,聂将军?”
将军里姓聂的本就不多,最出名的那一个,位高权重,跺一跺脚,整个从信都得翻天。
“走吧。”男子说道。
辛顺回去府衙,听闻聂挥墨已经来了。
赶去验尸房,聂挥墨坐在椅子上,侧颜俊朗如雕琢,一双沉冷黑眸安静落在那五具尸体上。
“将军。”辛顺走近说道。
验尸房中又多了一具尸体,冰块才刚刚运来,衙役正在安放,空中浮着极淡的烟火熏气。
辛顺的目光落在聂挥墨手中所卷起的画像上,轻咳一声,说道:“这阿梨,她……”
“先生有几成把握,能在从信抓到她。”聂挥墨开口说道。
辛顺顿了下,硬着头皮道:“这个,奉才想都不曾想过。”
“你不想抓住她?”聂挥墨转过头来望着他。
“这,这抓不住啊。”
“陷阱呢。”聂挥墨说道。
“陷阱?”
“知她所求,圆她所求,她自会乖乖自投罗网。”
辛顺一愣:“将军是说,要么李乾,要么北元?”
“你瞧,”聂挥墨的目光看回那几具尸体上,“她的弱点多明显。”
“这倒,的确是的……”辛顺低低道。
不知为何,辛顺心下觉得一股心酸。
她才多大的少女,便背负如此深重的国仇与家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