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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小雪早已死去
让二月的风吹在脸上,心里却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宁,似乎是顿悟了、想通了。
人生在世,不过就是各种体验,各种经历而已。
对一些事情我们真的没有必要太执着,有时候放下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知道我不能在强求小雪,这样下去,痛苦的就不单单是我一个人了。
我转身回屋里开始收拾东西,因为这里已经没有让我留恋的了。打算今天下山,明天一早坐上开往H省的火车返回。
正当我打包背囊的时候,突然发现靠墙的木桌子下面有一个布袋子,看样子像是村里的妇女自己亲手缝制的,有可能是小雪不小心丢下的,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我弯下腰爬进桌子下面,将那个布袋子从下面捡了出来,感觉还挺沉,我将这个袋子放在床上,打开一看,里面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破衣烂衫、破铜烂铁、破砖烂瓦的一大堆,衣服下面有一个黝黑的木头盒子,我有点儿好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笔记本。
这难道是谁写的记事本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出来。翻开第一页,我就知道,这是谁的日记了。
小雪的字我是不能忘记的。接下来的内容就是小雪写过的日记了。
时间:1988年3月24日天气晴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特别的不舒服,嗓子疼的厉害,像是在喉咙里点了一把火似得。起身之后,又是头疼又是耳鸣。我心里开始担心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因为蓝笑还没起床,我便轻轻的去准备洗漱做早点。在刷牙的时候,心口感到一阵剧烈的阵痛。我当时害怕极了,紧接着又开始猛烈的咳嗽,因为怕吵醒蓝笑,他睡觉特别的浅,只要有点响动就会醒来。我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咳出声来,接下来我自己捂着嘴巴的手里湿乎乎的,摊开手一看,殷红的血迹赫然醒目。我知道自己病了,赶忙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又将卫生间了水池的血水打扫完毕,检查了一下,确定蓝笑看不出来才放心。
我去单位和领导请了三天的假期,准备检查一下身体,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时间:1988年3月25日天气阴
今天我起的特别早,因为心脏难受的厉害。赶了一个早班车,来到了凤麟市第二人民医院。可能的因为来的早的缘故,医院大厅里的人稀稀拉拉的不是很多。我预约了心脏病专家程大夫,在经过一番检查化验之后,程大夫将检查报告结果递给我,我看着上面的一些数据有点迷惑。程大夫解释说道:
“傅小姐,你得的这种病学名叫做叶状脉肺源感染心内膜炎”
我问大夫:“这种病严重吗?”
程大夫说道:“非常罕见,曾经世界卫生组织统计过这种病的患病率,是十亿分之一,意思就是十亿个人里面有一个人会得这种病。得了这种病的人心脏的跳动会越来越弱,直至死亡,缺氧甚至会干扰到思维的正常运转,出现短暂的失忆失语现象。”
我问医生这病能不能治好,程大夫说道:
“目前还没有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只是可以用药物来缓解症状。”
我从医院出来后,打车去了郊区,去了凤麟后面的南山。我用了一上午加一中午的时间爬上了南山,我坐在山顶的凉亭里开始思考,我其实并不怕死,就是舍不得离开蓝笑。
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那张像阳光一样温暖灿烂的笑脸,我就伤心难过,痛苦万分。
我在山上坐了一下午,中午没吃东西,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饿。
反正这件事儿是一定不能被蓝笑知道,我不想让他伤心难过,更不想拖累他,给他增加负担。
时间:1988年4月1日天气晴
这两天感觉身体越来越差了,以至于前两天都没精神写日记了。必须得离开蓝笑了,虽然我很舍不得,但是我知道。只有离开蓝笑才是正确的选择。长痛不如短痛,要是再拖延下去,我担心会露馅儿。必须得下决心了。
时间:1988年4月8日天气阴
一周时间过去了,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每当看到蓝笑的时候,我便彻底失去了离开他的勇气。有点时候,我真的特别的矛盾,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件事情。但是有一点,我清醒的知道,如果在拖延下去,我就会失去离开他的勇气,一旦露馅儿,蓝笑该多么的痛苦。嗯,就这样,再给自己一天的时间,傅雪必须消失在蓝笑的世界中。
时间:1988年4月10日天气晴
今天早上,蓝笑又和我提到了结婚的事情儿,我只是搪塞说:“最近工作太忙,还是缓一缓,过一段时间再说”。我知道他有点儿不高兴,但是没办法。我只能这么说,一想到要和蓝笑结婚,我既幸福又担心。我深爱着蓝笑,正是因为如此,我不允许他娶一个将死之人作为灵魂伴侣,一个无法给他幸福,只能给他痛苦的人必须马上消失在这里。我已经想好了,慢慢地开始故意疏远他,淡化我们的感情,我们相互忘记才是对互相最好的归宿。
时间:1988年4月11日天气晴
我今天终于把我要离开的消息告诉蓝笑了,他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对他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更没说要去哪里。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说自己永远不回来了,第一我怕他承受不住这样的事情儿,再就是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我觉得人活着,还是留点希望和目标,才能获得更有动力。
时间:1990年1月2日天气晴
好长时间没写日记了,差点儿没找见自己的日记本。估计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留有的最后一点儿痕迹了吧!我来到了我的老家,也就是东北的齐奇岭,我独自一人上了山。村子里的老人们有的居然还记得我,他们对我都挺好的。我知道自己不就将离开人世,所以不愿意在村子里住,就一个人住在了树林中,猎户们临时休息的小木屋。
离开蓝笑这么长时间了,本以为我会慢慢的忘记他。可是,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回事儿。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记忆深处,脑海深处总会浮现出一个身影,他就是蓝笑。
我的病情已经开始恶化了。身体上最大的反应就是没有了知觉。皮肤像石头一样,无知无觉。浑身乏力,甚至有时候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白天晚上都是昏昏沉沉的,感觉思维已经不能正常运转了。之前还会……
就写到这里吧!又开始犯困了,要是还能醒来的话,我会继续写的。
时间:1990年1月4日天气阴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吃的饭了。总之是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之前喝的药已经不再喝了。我实在是不想被病痛折磨,不想在苟延残喘下去了,既然这种病无法根治就顺其自然吧!前一段时间,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儿,估计是回光返照之类的事情儿,我以为这病魔已经离我远去了。便忍不住给蓝笑写了一封信,我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已经将我彻彻底底的忘记了,没想到,很快我就收到了一封回信。我才知道,他对我的爱并不比我是少,他在心中说在我意识到爱他之前,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我,而且独一无二、举世无双、刻骨铭心、只愿地老天荒,他说会一直等我。
看完他的回信之后,我感动的哭了好长时间,但是我并不后悔我做出的选择,而且更加坚定地认为我之前做出的决定是对的,我只是后悔自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又给蓝笑些哦了一封本来没必要写是书信。
后悔打破了本已归于平静的思念。
时间:1990年1月6日天气晴
身体已经不予许自己每天写日记了,但是我想一直写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我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我对留下我对蓝笑的思念和情感。这也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唯一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昨天只是喝了一口小米粥,一度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头晕的厉害,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没想到,今天我又醒来的了。我已经对外界没有过多的感知了,不过,这倒是省下来去生火炉了。反正也感觉不到冷,有时候想一想,我这病得得也真是够幸福了,不疼不痒,慢慢地等死,就像正常人一样,只不过就是生命周期短了一点儿。
时间:1990年1月10日天气阴
今天早上,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天气阴沉的厉害。本来想着爬起来煮点东西吃,可是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正当我又要昏昏睡去的时候,一个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去,先是看到了一双乳白色的羊皮靴,接着是一件褐色的皮大衣,当我看到她的脸时,我震惊了,我至于我混混涨涨的脑袋有了一丝清明。
天下居然有和我长得一抹一样的人,以至于我都开始怀疑我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她走进我的身边,说道:
“你病了吗?”
我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是答复了。
接着听她带点儿同情的说道:“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我挤出一丝笑容,吃力的摇了摇头,细若蚊声的说道:
“谢谢,我快要死了,已经不奢求什么了。”
她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得了什么病?怎么躺在这里。”
我回答道:
“我叫傅雪,得了可怕的病,因为……”,
我咳嗽的厉害,颤抖着身子倒是把这个姑娘给吓了一跳。姑娘将随身带着的一点儿干粮放在我的枕头边上,说道:“我叫傅红血,咱两也算有缘,我明天再来看你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时间:1990年1月11日天气晴
我要感谢一个人,她就是傅红血。这篇日记是我这一生的最后一篇日记,用文人的话来讲可能就是绝笔了。我本人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我委托傅红血捉刀代笔,替我写下这最后的一点儿念想。我很高兴,因为傅红血答应了我一件事儿,她答应我万一要是蓝笑找来,会帮我将他骗回去,将这个戏演完,将他心里的思念彻底的切断。
只要蓝笑不痛苦,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执念就放下了,可以安心闭上眼睛,了无牵挂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