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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门连着的是环山坡的路,被老师们习惯称为后山,据说有蛇出没,还是剧毒的银环蛇和竹叶青。凌岳认为这多数是唬人的话,常年人来人往,要是有蛇咬人,学校自然会封了这条路。凌岳绕着远路,走到了最顶处的老旧科学楼,顺着曲折的台阶往下走。
不得不说,靠山的学校风景都是很不错的,在从树丛林立的老台阶下来后,行政楼的楼前所有高树都被一一剪去,视野立刻延展至整个校园,有一种眼前一新的开阔感。若不是远处的高楼限制了地平线的延展,凌岳会十分愿意偶尔绕绕远路的。凌岳如是说。
凌岳坐在行政楼前楼梯的顶处,从背包里拿出贺卡,上面的鸡蛋花香气并不如盛开时那般热情。贺卡并不特别,它和外面小卖部卖的都一样,但是却不是廉价贺卡带有的气味。凌岳轻轻地把贺卡纳入书包内侧,呆坐在台阶上,顶着微冷的风,尝试放空自己。
冬日灰色的天空偶尔从云间散出阳光,若有若无地搔过大地,穿过浓浓的湿气,掠过凌岳的脸,给予他温暖的错觉。
凌岳看了下表,时间快到了。
“12点25分。”他不自主地重复着这个时间。
凌岳心里开始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悸动,一种无端的渴望。男人警告过他,这时他必须要小心,每当他出现这种悸动的时候,一种他渴望的东西出现了,又或是一次预兆,这并不常见。这既是预示,也是预警。
凌岳开始沿着楼梯往下,然后顺着教学楼的阶梯一步一步往上走。悸动开始变得强烈,他渴望的东西在教学楼的上端。二层,三层,四层……心脏的跳动变得越发清晰,是的!在教学楼的顶端!凌岳突然明白了,他疯狂地向上狂奔。往日锁住的顶楼,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开,凌岳并没有停下,也没有任何怀疑。内心的狂热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男人的警告并没有太多的作用。
而当他来到顶楼的时候,悸动消失了。他的大脑仿佛一下子被冷风吹醒,他走向了天台中央的小房间,房间的门把手上挂着一只小小的首饰,是一条颈链,串着一个小小的坏掉的钟表。凌岳看了看手表,12点25分。
凌岳拿下首饰,绕在手上三圈,握住钟表。悸动再一次出现了,又是那种强烈的悸动。周围的世界开始消失,心脏的剧烈跳动让他无暇顾及这种变化,脚下的大地开始坍塌,套在手上的首饰成为了唯一的缰绳,拉住他似乎往下坠落的身体。仍旧像之前一样,凌岳像是被冷风扫过一样突然清醒,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男人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开始有些迷糊。
“很神奇,不是吗?”远处并没有太多的行人,往日下课后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并不存在,但是对面的校门和店铺仍旧放着节日的装饰和贺卡。
“这是?”凌岳的大脑暂时还不能正常工作。
“坐下吧。”男人拉着凌岳坐到速食店的桌子上,然后拿出塑料袋放套住凌岳的嘴巴。
还没等凌岳提出疑问,他的身体做出了反应。一股恶心的感觉从下至上,凌岳哇的一声,吐出了奶茶色的液体,底部明显还有未消化完的米粒。
“你下次吃饭记得要细嚼慢咽。看看,这米你都是吞下去的吧。”男人一边说,一边发出让人不适的啧啧声,“漱漱口,你会好受一些。“
男人递过来一杯冰水,然后挤出尴尬的笑望向快餐店的老板,应付着老板关心的眼神。
“你晕车的毛病还是没有变啊,你都坐了多少遍车了。我就知道你会吐,还好准备了一杯冰水。”男人说完后,向老板道谢,“还不快谢谢老板?人家免费给了我们一杯冰水。”
凌岳的脸通红,显然还没喘过气来,老板看到也是略微笑着。男人很知趣的买了杯奶茶,跟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好点了吗?”男人看到凌岳坐了一会后,拿这杯奶茶,转过身来叉着手问他。
“还行。”凌岳没好气地回他。
“哦。”男人说。
“以后每次都这样吗?”凌岳说。
“是,也不是。”男人说。
“什么意思?”凌岳问。
“晕车晕多了总会好些的,对我来说是这样。但是你要说总体感受上基本和今天差不多。”男人嘬着奶茶,坐在凌岳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了腿。
“我说的是……”
“时间上来说取决于你的车子绕多少圈,地点上嘛很难说,取决于你想去哪和能去哪。不会离得太远但很少会在准确的地方下车。这个玩意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出租车司机。顺带提一下,你今天晕车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在。毕竟车上的人越多了,越不舒服,以后不是什么大事最好不要随便上车。”男人说。
“今天真的是?”凌岳看向男人,男人明白他的疑问,他拿出手机,点亮了屏幕。
“周日,我相信你在圣诞节收到贺卡了吧,喜欢吗?”男人收回了手机。
“我以为你知道呢。”凌岳说。
“别用太多,会晕车的,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来这里是来恭喜你晕车的。”男人说。
“你确定我不会被它冲昏了头脑?”凌岳看着缠在手上的颈链,有些犹豫。
“这么说吧,有它没它都是一样的,所以我才放心将它提前给你。毕竟我是过来人,该交代的交代完,出不了大错。至于你要不要努力读书这些事,你比我更清楚为什么不能用。你知道的……”男人似乎并不需要完成他的话。
“但是我的确犯了某些错,所以你才来的,是吗?”凌岳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再次重申,我是来庆祝你晕车的嘛。嗯……怎么说呢?你很成熟,在某些方面,但是有些时候你还是符合你的年龄的。”男人说。
“什么地方?”凌岳笑了。
“就从你的态度开始。”男人仿佛已经看到凌岳在翻白眼。
“我不认为我的态度会有问题。”凌岳用手托着他的头,歪头注视着男人。
男人知道凌岳的态度,不以为然:“你会明白的。”
“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个负担。”凌岳说。
“‘这东西’有用。”男人说。
“有它没它都一样,我为什么还需要它?”凌岳问。
“这是你一生的使命,去将它保管好。”男人回答完后,意犹未尽,又补充了一句,“在你将它保管的期间,你可以随意使用它。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殊荣,虽然你没有办法控制它,但是它不会辜负你。”
“你的意思是,这玩意要跟着我一生?”凌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当然。”男人说。
“这个东西,根本就不在我们家族的掌控中,它最终服务的是它认同的人,凭什么要我们去保管。”凌岳根本无法理解。
“你会去使用它的。”男人意味深长地说。
“我想摆脱它,我只想忘记掉这一切,然后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凌岳说。
“只有拥有非凡的人才向往平凡。以后要保重,我要先走一步了。”男人说风凉话的能力的确一绝。
“去你的吧。”凌岳忍不住骂了一句。
“还是那句话,你会理解的。”男人说完后,转身离去了。凌岳知道,男人有好久都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