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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归来伴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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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废墟西方五万里处突兀显出大片紫竹林,竹林间微风阵阵,吹得竹叶发出窸窸窣窣向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竹林深处一间不大的竹屋里,老人双腿盘坐在竹子做的地面上,面前躺着一个不大的孩子,孩子似乎正在熟睡,老人也没有去刻意喊醒他,而竹屋里唯一站着的是一名衣着素雅却又不失端庄的女子。良久,竹屋里一片沉寂,女子微微蹙眉,想要开口却又止住,老人看着面前的孩子也没有回头,叹了一口气。

    “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声音别太大了就行。”

    “您真的是我家老祖宗说的钟前辈嘛?”

    等了这么久就问这么一个问题?老人无奈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到:“这天下还有谁敢顶替老夫嘛?”

    “也是,那么,钟前辈您现在的境界是?”

    眼见遇到自己从小听到大的故事主角,女子自然是多了些激动,这简直堪比西游记里的孙猴子从书里走出来一样,她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情绪。

    “嗯,算是个残仙吧,但还是能撑住仙人境一招半式。”

    赢老提及仙人境三字时眼里有一道光芒掠过,不过极其隐晦没被一旁的女子捕捉到便消失了,他扭头慈祥地笑到:“光站着干嘛?你家那个老头最疼你了,要是被他知道了不得心里咒骂老夫一二十遍?”

    “不会的不会的,老祖宗可崇拜您了,绝不会骂您的。”

    被一位老前辈开了个小玩笑,女子连忙摆手笑着解释顺便盘腿坐下,赢老看着她微笑着点点头,嗯,那死老头的后人是要比那几个小崽子看着顺眼,尤其是那个领头的穿这个麻衣的崽子,就是个笑里藏刀的货色,赢老走南闯北连仙域都曾踏足,奇珍异兽、秘境洞天、人心诡计什么没见识过?这崽子还嫩了点,不过已经留不得了。

    想到这儿赢老的脸上透出阵阵杀意,女子大能一惊还以为是自己直接坐下来惹恼了老前辈又连忙要起身,却不想被喊住执意让她坐下。

    “我记得我归隐前时最后和你家老祖痛快喝了一场酒宴,当时是他喜得一个宝贝孙女,这才几年不见都这么大的。”

    听闻此言,女子忍俊不禁:“钟前辈,您说的是我的母亲,我是我家老祖宗的玄孙女。”

    “什么?”

    果不其然,赢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玄孙女?这才多少年,这老头连玄孙女都有了?这老鬼修炼天赋烂得出奇,香火却这么鼎盛,老子这么传奇的一个人却至今孤苦伶仃。

    “钟前辈,钟前辈.......”

    见赢老出了神,女子连忙喊了几声,他的反应也未免太大了点吧?自家母亲是三百多年成亲并有了自己,到现在都有四百多年的年纪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赢老被喊醒后尴尬的一笑,轻咳两声,问到:“那死老,呃,你家老祖如今怎么样了?”

    女子脸上的笑容一僵,情绪逐渐沉闷:“老祖宗说他这辈子的修行算是走到尽头了,除非有遮天大的机缘奇遇是不可能迈出最后一步的。”

    “这死老头瞎说什么呢?老夫当初给他评估了他的天赋不会差的,这才伪仙就大放厥词修行到头了,是对老夫眼光的怀疑吗?”

    “什么?钟前辈的意思是我家老祖宗还能更进一层?”

    女子一脸的难以置信,弄得赢老都郁闷了,怎么我和你惊讶的事这么不在一个点上啊?

    “你家老祖这是心上有淤积,而且修炼的术法过于杂乱,并不是说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不过我很好奇,当初我上仙域之前给他纠正了怎么会......”

    一个想法闪过脑海令他顿时语塞,能让他失去自信的原因看来只有那件事了,唉,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种下的因果啊。

    “到时候,我希望你回去时替我带些话给你家老祖。”

    “钟前辈您这么说就太折煞晚辈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赢老看了看还在昏迷的孩子,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谁又会想到被世人唾弃的“魔物”能诞出个至善的孩子,这是他经历的几千年岁月中无法淡去的浓墨一笔。

    “这是我,亏欠你家老祖的因果,麻烦你回家转告他,我虽被那真仙重创跌回凡境却未和他一样对大道失去了信念,大道漫长没有止境,成仙只是开始,他一定要重整心态认真修行,因为我当初在仙域看到的不仅是一片安宁和谐,现在的我承受已经不了那么大的因果无法告诉你们缘由,我只能告诉你们一定要抓紧修炼变强,否则那天到来时,咳咳咳。”

    即使是现在的仙人身躯,赢老仍然抑制不住咳嗽,一口鲜血涌到喉咙处又被咽了回去,女子大惊失色正想上前阻止却又感受到几个异样的目光,顿时如坠冰窖脸色苍白,连周身灵力都运转不起来了,身体动弹不得。赢老手捏法诀轻呵一声,温暖的金色光晕充满整个竹屋并包裹起来,那被人当猎物一样的审视终于消失了,女子的脸上开始恢复血色,头发因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

    “钟前辈,刚才是?”

    “哼,仙域的一群老不死罢了,真以为能永远瞒住下界?可笑。”

    经过这一下,赢老的头发有一小半恢复成原先的苍白,他抛给了眼前女子一瓶丹药,让她服下一颗。

    女子打开瓶塞,小小瓶口里升起强烈异香伴随少量雾气,竟凭空幻化出一只通体朱红色的怪鸟,三首六翅。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女子看着怪鸟入了神,对了,家里藏书阁那本异闻录里就写了“下界东海畔,有一灵境洞天,里面住着一种体赤红,双首四翅的神鸟名为血乌,身小如燕,浑身是宝,尤其是宝血可以除百病伤”。

    “这是血乌吗?可为什么和书上的不一样?”

    刚经历一次鬼门关,赢老难得轻松的笑出来:“这是血乌王,是血乌一族首领,当年和老夫打了一架成了朋友,他看出来老夫有暗伤临别之际竟将自己的一部分宝血送给老夫作为礼物,老夫也将从仙域得来的一件仙器赠给他后便告辞了。”

    仙器?!传说中仙人用的法器,能展现仙人之威,每一件都是无上至宝,举世罕见,钟前辈居然就这么送人了?女子佯装镇定,实则都快坐不稳了。

    “后来发现就算是这血乌王丹也治不了我身上的伤啊,呵,真不愧是真仙。对了,你快吞一颗,刚刚那群老不死的肯定对你下手了,我看得出你的灵脉已经被封,吃一颗就行。”

    “钟前辈,这么珍贵的神药,晚辈......”

    “放心,没事的,这些全都送给你了。”

    女子不再推辞服下一粒丹药,丹药入口即化只感觉一团火焰从口中行走至小腹,再从小腹向着全身游离,灵脉开始重新锻造疼得她咬紧贝齿香汗淋漓,但是她却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正在脱胎换骨,从小修炼留下的暗疾和旧伤也被抹去了,现在的灵脉相比以前云泥之差,就连大能境界的通往尊者的瓶颈也开始松动。

    血乌王丹比起普通的血乌丹也是天壤之别,血乌丹只是治愈病痛,血乌王丹却能重新塑造血肉灵脉,虽然这种效果只能有一次,并且如果是被比下界更高层次的存在所伤,丹药便没了作用。幸亏那群老不死的没想到我这儿有血乌王丹,只是封住这孩子的灵脉而已,看来这孩子因祸得福啊,赢老倍感欣慰地笑着如是想。

    “嗡”

    经历了一整天刮骨抽髓般的痛苦,终于,一道白光从女子的天灵盖喷薄而出照亮了这间竹屋,大能极致晋升尊者应该是地动山摇却因为赢老压阵没有一丝气息泄露,于是乎,释放出去的灵力原路返回到女子体内,其中更多了些许对大道法则的领悟。应能开始感受到世间大道的法则,所以才会诞生自己的法则,之前的麻衣尊者和僧人尊者就是领悟了大道里的剑道法则和佛陀法则,三千大道,则为尊,是谓尊者。

    地上女子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的皮肤在一瞬间晶莹剔透得可以看清内部的经络灵脉又恢复原样,她尝试着运作了一下体内灵力,不由得喜上眉梢抛去了往日作为大能的沉稳:“钟前辈,我这是?成为尊者了吗?”

    “傻孩子,成为尊者罢了,看把你高兴的,都怪那个老鬼平日都看不出你修炼的方法过于激进,要不然也不至于给你留下这么多暗伤。”

    女子亲昵地挽住赢老手臂,就像孩子一样撒娇:“钟老前辈,你别这么说我老祖宗啦,老祖宗身居高位,很多家族大事包括朝廷大事都需要亲自打理,平日里已经对清儿很关心了。”

    “好好好。”

    突然被这么搂住手臂,赢老一点都不诧异反而哭笑不得,这孩子可比那老鬼讨喜多了,也不知老鬼前世行了多少善举才能有这么一个后人。不过,他慈眉善目地笑着端详一番女子面容,年龄比起少爷大太多了,否则倒是可以考虑撮合这俩人。

    两日后,赢老起身准备离去,因为他察觉小少爷快要苏醒,女子连忙挡住门口,一脸迷惑:“钟老前辈,姜少爷就快醒了,为什么不再多陪伴他一两天呢?”

    “你觉得,这孩子醒了问我关于他父母的事我该怎么解释?”

    “这个,也不能全怪在你身上啊,这次事件并不是钟老前辈你的全责,错在那些心中有恶之人,只要他们想作恶,你存不存在都早晚会发生这件事的,所以你......”

    “不必说了。”

    赢老大手一挥,低垂着头,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露出这么挫败的样子,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猛地抬起头来:“我无法做到问心无愧,如今的的确确是我害死了他的父母,好好的一家人被我弄得家破人亡。”

    这个像山岳一般的坚强的老人,眼角居然泛着泪水,一道道顺着脸庞掉落,这一幕让对面的女子看得揪心,原来仙人也会流泪。

    “好孩子,如果你愿意答应我这个老头子最后一个请求,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毫无征兆的,这个强大的男人跪下了,这个下界和仙域家喻户晓的战神,为了一个遗愿向一位普普通通的女子跪下了,女子脑海顿时一片空白,手脚无措。

    良久,女子这才恢复过来,耳边传来低沉的啜泣声,睁开眼睛才发觉赢老早已不见身影,那孩子早已醒来,哭声正是他发出的。这哭声听着是那么的孤单又委屈,女子听得一阵揪心上前把那孩子抱起来搂进怀里,孩子顿了顿这才大声地哭了出来,女子愣了一小下又温柔地用手轻抚他的后背希望能缓和一下情绪,竹林间的风中似乎都弥漫着哀伤。

    连哭泣都担心打搅到别人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这些人口中的魔物呢?

    ......

    辽阔大地上古色古香的建筑接成一片形成一座雄伟的大城,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伫立在正中,栋栋府宅精雕细琢又不失大气傍山而建,高度逐次拔升,峰顶是整片梅花林,往里走一栋气势磅礴的府邸映入眼帘,大门前两个老叟不紧不慢地面对眼前棋盘落子,踏入大门便能瞧见到处都是精美的园林,圈养着不少奇珍异兽,府邸里到处栽种着天材地宝,散发出浓郁灵气,人若闻上一闻便可解一日疲惫,建筑更是请的不知何等能工巧匠打造,让人只觉得美不胜收。

    “小姜弟弟,我们到了。”

    经过数个时辰的跋涉,云清儿笑眼盈盈地说着,捋了下耳畔被风吹乱的长发,另一只手牵着这个名为姜仁的孩子下了飞剑,姜仁的神色中露出对陌生环境的胆怯以及警惕,像是一只山林间受惊的鹿崽,云清儿无奈地抱起他。

    “清儿姐姐,快放我下来,我,我自己会走路啦。”

    “嗯?”

    捕捉到风中携带的一丝孩童声音,两个老叟停下落子,不约而同望着那片梅林,落花雨中一个身影袅袅的女子慢慢走近,与往日不同的是怀里多了个半大孩子。

    “此子是谁?竞有这般福气被咱家小姐抱在怀里?”

    其中穿着白衣的老叟犯着迷糊地轻声嘟囔,同伴也跟着他一齐点头。

    “唉,老鬼你说那孩子会不会是......”

    白衣老叟一边说一边回头却是目瞪口呆,这黑衣老鬼竟把他们作为赌棋奖励的灵果吃得只剩一个果核孤零零放在盘子里,人早已逃走。白衣老叟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地说到:“我就不该信这个老鬼的话。”

    “这儿有个老爷爷唉。”

    怀里姜仁停下挣扎,大大的黑眼珠里透着好奇,这位老人家一身素白,胡须飘然,童颜鹤发在那玉石桌上煮茶怡然自乐好似谪仙下凡。

    “他好像个神仙啊。”

    姜仁低声呢喃,这句话也被云清儿收入耳中,呃,其实这位前辈只是长得像,你家赢老那才是真货。

    “小姜弟弟很好奇吗?这位老先生是我家族的客卿之一,目前已经是元婴境圆满修为,平日里就爱和另一位客卿在这儿赌棋玩乐。”

    云清儿一面微笑着为怀里姜仁介绍,一面向着那白衣老叟走去,不失礼节地稍稍点头示意。

    “齐老先生,今日怎么没见侯老先生与您一起呢?”

    “嗯?原来是清儿小姐回来了啊,齐某人在这儿恭迎清儿小姐回府啦。”

    白衣老叟嘴上很是恭敬,礼数也只是点到为止,笑眯着眼起身弯了弯腰后又坐了下去接着烹茶,看着炉火像是心神不焉地问到:“不知这孩子是什么来历呀?齐某很是好奇。”

    云清儿手上的青筋浮起,脸上笑容慢慢散去,对啊,自己是不在意姜仁的身份,但是又该如何向别人解释?他们又会接受嘛?这到底是个问题啊。不如?趁此机会看看齐前辈的想法。

    “这孩子名唤姜仁,他父母二人皆为魔界修士,那日麻衣等人传信便是为了集体讨伐夫妻二人,最后,如您所见只有这孩子活了下来,我受老祖宗一位好友遗愿决定收留他在云府生活。”

    话音落地,白衣老叟只是颤了一下身子便又若无其事地开始倒茶,倒上三杯后坐下,挥手示意请这两人落座。

    姜仁被云清儿抱了一路早就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挣扎开怀抱找了个位置坐下,云清儿坐下后则是报以微微一笑温和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姜仁几次三番假意想打头上的手却还是吓不跑就作罢了,似赌气一样小口抿茶理也不理这两人。白衣老叟眯缝起眼睛,手上捏着茶杯转动,看来这两人已经很熟悉了呢。

    杯口升起一缕白雾,茶叶在杯子里上下沉浮,好像跟着人若有所思。

    “清儿小姐可曾记得上古那场下界辩论?”

    不多时,白衣老叟放下了杯子,一改往日的散漫正襟危坐起来。他看向这个叫姜仁的孩子时眼中似乎还浮现出淡淡杀意,他问这话并非故意针对自家小姐,这孩子是魔修后人,问题可就大得多了啊,现在人族修士谈及魔修皆义愤填膺,自家小姐还敢收留他岂不是引火上身?外人会不会说人族半步仙人后代勾结魔族之子,还是用云家老祖宗的威信压下舆论?天下人都会来戳云家脊梁骨的。

    “齐老先生不必转弯抹角,清儿知道天下人皆不待见魔修,但我只能说的是姜仁父母与姜仁到目前为止从未害过一个生灵,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话语中透露出不悦,云清儿脸色阴沉起来,她察觉到了老叟眼里的杀意,如今她已是尊者,还有什么能躲过她的眼睛?所以,她很不开心,一个老人居然连容下一个孩子的大度都没了,况且自己也已说过这是老祖宗的朋友的遗愿,他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齐某并非这个意思,还望清儿小姐见谅。”

    白衣老叟连忙起身行礼道歉,没想到换来的是云清儿的不理不睬,她一手提起还是一脸懵的姜仁重新抱入怀里离去,姜仁这小家伙似乎也感觉到了生气的女人不好惹这次很乖没敢闹腾,身后白衣老叟望着她俩走远,瞧见姜仁正对着他做出说话的口型,白衣老叟还以为是在取笑他只能无可奈何地笑着坐下接着思考棋局,不知不觉中回忆了一遍姜仁这才恍然大悟,一抚茶杯,果然如那小家伙的预料,再一想自己刚刚的心思不禁连连摇头,哑然失笑。

    “齐老先生,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修真千百载,竟不似一个孩童纯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