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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房里突然黑了, 宋远旬动了一下,手机的闪光灯亮起来,房里才好歹有了点儿光线。
“家里有电筒吗?”宋远旬问方昭暮。
“没有,”方昭暮说着,也走到床边的矮柜旁,拉开抽屉翻找,“我手机呢……”
他两天没开手机了,依稀记得扔在矮柜里。第一个抽屉里没有,方昭暮又拉开下面一个抽屉。
“暮暮,”宋远旬问他,“你现在不用手机了?”
方昭暮在一条围巾下面摸到了手机硬壳子,他拿出来开了机,回头对宋远旬平淡地说:“不常用了。”
因为他拿着手机,心情就变差。
在等待开机时,方昭暮走到窗边去,把窗打开看外面,一整条街都黑了,雪形成视觉屏障,方昭暮几乎看不清街对面的窗户。他从没见过下得这么大还这么久的雪。
方昭暮往下看了一眼,宋远旬的车几乎完全被雪覆盖住了。
楼下有人走到外面,大喊:“是不是停电了!”
“暮暮。”宋远旬叫方昭暮一声,方昭暮就关了窗,回头看宋远旬。
说是看,方昭暮也看不到什么,只看得见宋远旬的身形,宋远旬站在他刚才摆出来的小矮桌边上,站得很直。宋远旬对方昭暮说:“你先回我家吧,这儿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方昭暮想了想,问宋远旬:“你家不停电么?”
“我家不一定停电,而且地下室有备用的发电机,能撑几天,”宋远旬说,“总比你这儿好。”
宋远旬说得有道理,但方昭暮依然犹豫。
他看了看手机电量,就剩百分之三十了,不知道电要停多久,如果一直停下去,想一想也挺可怕的。
方昭暮正考虑着,听见一阵悉索声,转头看过去,宋远旬把手机开着电筒放在小桌板上,正在艰难地要把蛋糕盒重新包起来。
蛋糕盒上有个不常见的巧扣,宋远旬很明显不擅长这个,姿势像在和怪兽搏斗。
方昭暮觉得有点好笑,就问宋远旬:“宋远旬,你在干嘛啊。”
“把蛋糕也带走吧。”宋远旬头也不抬地说。
宋远旬语气很认真,手一用力,纸盒被他撕裂了。
方昭暮被他逗得直笑,边笑边走过去把宋远旬拉开了,说:“你别动,我答应你了去吗,你就自顾自收拾起来了。”
宋远旬顾左右而言其他说:“抓紧收拾吧,我手机快没电了。”
方昭暮看了宋远旬几秒,说:“那你帮我照着,我看看盒子还能用吗。”
宋远旬后让了一步,方昭暮凑过去看。盒子虽然破了,但还能合起来,方昭暮就把蛋糕重新包好了。
其实雪天停电,也不是没别的办法,如果继续拒绝很多次,宋远旬或许也会放弃,不会再作尝试。
但接受了一次善意后,再推拒下一次善意,方昭暮总觉得不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更重要的可能还是因为,方昭暮不想看到宋远旬一个人待在他家楼下抽烟了。
方昭暮把自己的手机手电筒开了,递给宋远旬,说:“我拿点东西。”
宋远旬接过手机的时候,方昭暮总觉得他比看上去还高兴。
方昭暮收拾起东西不紧不慢,房里还有点儿热度,他就没穿外套,这里找点儿东西,那里找点儿东西。方昭暮走到哪里,宋远旬手里的光就跟到哪里。
把要带的东西堆在床上,也不多,方昭暮叠了一下,发现宋远旬老照着他的脸,让他眼睛晃得要命,只好伸手遮住眼睛,对宋远旬说:“你别照我的脸呀。”
宋远旬立刻改正了错误,把光往下打了。
方昭暮拿的东西不多,放了一个袋子,就对宋远旬说:“好了。”
这时候,方昭暮忽然接到个电话。
他拿起来看,是教授给他打的,他就接起来。教授问他发申请表草表填了没有,让他尽快回。方昭暮乖乖说还没有填完,有几个点不知道怎么填,还来不及发邮件问,因为今天C市暴雪,他采购去了。
教授便问了问方昭暮这边天气情况,又问方昭暮哪些不会,方昭暮按印象把不确定的说了,教授便给他都解释了一遍。
挂下电话,宋远旬问方昭暮:“你在填什么?”
“一份表格。”方昭暮不想多谈,便模糊地说。
“几月回去?”宋远旬又问他。
“五月。”方昭暮说。
宋远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回去了还来吗?”
方昭暮说:“不会了吧,不一定。”
“我不是你,我不是想来就可以来的。”方昭暮又说。
方昭暮想很多常识宋远旬根本都不懂,解释了可能都只能一知半解,他根本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具体是什么样的。宋远旬微微有些僵硬地站着,看上去连轮廓都有种不知世事的倔。
“方昭暮,如果Andrew不是我,”宋远旬开口问,“如果Andrew不是我,你会不会因为他留下来?”
方昭暮无法判断宋远旬是什么心情,宋远旬说话基本上都没有起伏的。所以他反问宋远旬:“你这么问有意义吗?”
宋远旬已经是了。
宋远旬没再多问,他的手机已经没电了,便拿着方昭暮的手机,又接过方昭暮手里的袋子,还把放在门口的购物袋拎起来,意思是要走。
方昭暮动作顿了顿,抱起了蛋糕盒子。
他要去开门的时候,宋远旬喊他一声。方昭暮回身想问宋远旬又怎么了,却看到宋远旬把手机的光给关了,缓缓靠过来。
宋远旬靠得太近了,方昭暮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覆过来,近的呼吸交缠,热度相融。宋远旬给了方昭暮机会躲开的,但方昭暮没躲,于是宋远旬吻住了方昭暮的嘴唇。
宋远旬吻得很温柔缠绵,又如履薄冰,方昭暮背靠着门,被宋远旬吻得不知所措,眨了几下眼睛,闭了起来。
方昭暮永远弄不懂自己对宋远旬的感情。
他敬而远之过,气急败坏过,不闻不问过,可是到了门背后和宋远旬接吻的这一分钟,方昭暮已经分不清,让他不舍得推开的人,到底是Andrew,还是宋远旬。
可能是一样的,再也不会有谁会这么珍而重之地吻他了,在即使知道即将告别的时刻。
人付出都想得到回报,喜欢方昭暮的人喜欢他的外表,喜欢他的性格,把方昭暮这个名字写进日记,饱含爱意地念出来。
宋远旬就算不是追求者里最蠢的,也应该是最没希望的。他鲁莽的要命,很任性,大大得罪过方昭暮,照理说,两人老死不相往来,就是方昭暮对他最大的宽容。
然而,哪怕宋远旬这样蹩脚,他都是方昭暮唯一没推开的那个。
房顶上的灯跳了一下,又重新亮起来了。
屋内恢复了光明,方昭暮抬起头,下意识地看着宋远旬,宋远旬也看着他,然后移开了唇,退了一步。
明亮的灯光下,宋远旬的状态和动作全都无所遁形。
他手里大包小包的,有超市购物袋,也有方昭暮不多的行李,方昭暮怀疑宋远旬从小到大都没拿过这么多东西。宋远旬的表情是方昭暮几乎没见过到的慌乱。
电回来了,还要不要走。
方昭暮仍旧是率先回过神来的人。
他看宋远旬还呆着,非常在因为什么大事困扰,领导人发言也就这个表情了,便开口提醒宋远旬:“你想什么呢?”
宋远旬震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想怎么带你回家。”
话音一落,两个人又都沉默了。
宋远旬反正是亲也亲了,实话都说了,便破罐子破摔看着方昭暮,等方昭暮回应。
方昭暮皮肤特别白。宋远旬感觉方昭暮大概不知道,他脸一热就会泛粉,耳朵也是。方昭暮抱着蛋糕,站在门口,在思考。
也许是因为突然间的灯火通明,他看上去有一些不安,还有吃惊、羞赧,都写在脸上。
宋远旬看着方昭暮的脸,忽然觉得自己听见了他的心跳。和宋远旬的心跳频率差得不会太远。
起码在这一刻,宋远旬由忐忑变得笃定了,他被考官提前透露了答案。他确定今晚的最后,方昭暮一定会睡在他家。
房里安安静静的,外头狂风呼啸的声音就变得很大,宋远旬耐心等待着,等了几分钟, 方昭暮说话了。
“这样啊,”方昭暮说,“那走吧。”
吃了药很晕这边忘记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