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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无公务缠身,带着闲暇心情而来,洛阳在沈酒眼中已是不一样了。过去匆匆来,匆匆去,一心牵挂着快点了解案子,没有片刻欣赏过洛阳的风景。那时心中也无其他牵挂,夜阑深处纵马夜行的日子,仿佛一去不复返。
从云宿客栈一路走出来没多久,沈酒回头发现身后没了人,方应看竟然没跟过来。方才人潮涌动,环佩相鸣,沈酒一门心思地往前面热闹挤去,却没曾想一个没回头,人不见了。咬咬牙,还是决定回去找他。
沈酒逆着人海吃力地走回去。
“借过!”
“麻烦借过!”
游行的花车刚好沿着主街晃晃荡荡而来,游客行人追着花车跑。一个不小心,沈酒就与对面的行人冲撞了下,将对方手中的东西撞到了地上。
是些许书籍和卷轴,她弯腰去捡,只捡了几份,去捡最后一份时被别人踩到了手,眼看着卷轴被行人越踢越远,她想也不想地冲进去,“等一下……”
那人赶紧将她拉出了危险的人流,“姑娘小心,不必捡了。”
这把温和清澈的声音,让沈酒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刚从田地里采摘回来清洗过后刚出水的青葱,从里到外透着毫不令人自知的鲜嫩和青翠。
沈酒回头,目光露出微讶:原先听声音,还猜测对方顶多是个少年,却不曾想是一个高挑修长的青年男子,面容清秀好似一块上等美玉,是少年郎的那种清爽俊秀,书卷气十足,和颜悦色,让人很好接近的样子。
青年怀中抱着许多的书籍和卷轴,最上面几卷摇摇欲坠。沈酒见状,替他扶住,一边道歉:“不好意思,方才撞了你。”
“是我太匆忙了,没看清楚路。”青年冲她感激地点头微笑,眼睛里好似有莹莹星光。这时,后方来了一个人撞到他后背,一个卷轴不慎掉落地上,打开了。
他下意识蹲身去捡,导致怀中的竹卷如泰山崩塌之势全要脱离掌控,幸好沈酒眼疾手快托了他一把,他稳住身形,吐出一口气,一卷没掉,暗自庆幸。他受宠若惊般地红了脸颊:“多谢姑娘。”
沈酒道:“没事。”
她弯下腰去,手触摸到那份打开的卷轴,是一副色彩明艳的山水画,工笔娴熟,触笔惊艳,左上角的署名令她大吃一惊,“王希孟!”
没想到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沈酒惊吓到不知作何反应,抱着那幅画不肯撒手。对方愣了下,尴尬的一笑,恍然道:“姑娘莫不是误会了,在下并不是王希孟先生。我是替我家主人送画的。”
沈酒恢复冷静,一双玲珑剔透的眼睛审视着对方的神情:“您家主人是?”
青年道:“东城闲云斋的莫掌柜。”
沈酒:“他是如何得到希孟先生的真迹?”
青年:“是从别人手中辗转得来的。”
“方才看到,我手上这幅画的日期是在昨日完成的。一般说来,一幅画的流通不会这么快就离开一座城,也就是说希孟先生还在洛阳。”沈酒一步步走近他,青年抱着东西悠悠晃晃地被逼到墙角根,温温和和的气势上明显比神侯府出身的沈酒矮了一截。
“姑娘为何打听希孟先生的下落?”
“我找他自有我的道理,你只需告诉我是,或不是。”
沈酒一只手撑在他耳边的墙面上,一只手帮他扶住怀里的东西,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凑近对方的脸,注视着他目光闪避的眼睛,低声道:“你家主人和希孟先生是认识的,我这么猜,对吗?”
“在下不知道。”
突然其来的亲近令青年一惊,沿着墙面滑了下去,东西掉了一地。沈酒眼疾手快伸手将他拉住,对方脸红不知所措的模样愉悦到了她。
沈酒笑道:“东城闲云斋的莫掌柜。我知道了,明日本大人就去拜访。”
青年惊讶道:“姑娘是朝廷的人?”
沈酒轻抬下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于是回头。
“阿酒!”
繁星满天,花灯如昼。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方应看举起扇子朝她招手,身前阻隔了不少的男男女女,于人群中出类拔萃,一眼便能认出他来。甚至还有一两个大胆的妙龄少女看他长相俊美无双,一时迷醉了心,将手中的香帕和鬓发上的珠花相送。
方大侯爷为难地看着递过来的香帕和珠钗,一边远远地留意沈酒的脸色,彬彬有礼地将东西还了回去,指着不远处的沈酒,向她们解释。少女低头含羞带笑地歉意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回头望一眼他。
等到方应看走到沈酒身边,听到她失魂落魄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墙角跟喃喃自语:“他是个高手,我竟然没有察觉出来……”
“你说谁?”
“王!希!孟!”沈酒愤愤不平地跺一跺脚,眯起眼睛,气得没话说,“还是一个伪装高手,连我都没有看出来他在说谎话骗我,大意了!”
方应看扯扯沈酒的衣袖子,委屈巴巴道:“娘子,你对一个陌生男人念念不忘,真的好吗?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吃醋了。”
沈酒冷哼,手臂一挥:“不找了!以后再也不找了!”
方应看喜上眉梢,刚要拍手叫好,沈酒接下来一句:“我要抓到他,否则我就不叫沈酒!”看她真的被气得不轻,方应看哭笑不得,心软道:“你当真这么想见他?”
沈酒低下头,像一朵被日晒过后收拢的芙蕖,眼巴巴地看着他。
“好了,别气了,”方应看伸出右手,揉揉她气鼓鼓的脸颊,“王希孟本是不入世之人,才毅然从朝廷离开。他属于江湖夜雨,闲云山林,本该展翅高飞,翱翔天外,唯独不属于朝廷那个用金子打造的笼子。”
他这话里,与眼底,有寂寞。
眼前的繁华不过是一场虚妄,如长灯迢迢的洛阳大街,背后却是幽深的不归路。身后幽冷的巷子,挂在枝头的凌霄从隔壁墙头探出来,好像是特意探出头来偷看他的。沈酒突然攥住方应看的袖子,无比认真地看着他:“那你呢?”
方应看一愣。
“你喜欢那个金子打造的笼子吗?”
“如若天下需要一个罪人,我愿意成为那个罪人。身处在漩涡里,我从未想过全身而退。这是在遇到你之前的想法。”
“之后呢?”
“之后啊……”方应看拖长尾音,低头轻笑了一声,眼底含着浅浅的水光,“我有了你。便想着,天下与我何干?我方应看不欠天地,不欠百姓,不欠大宋,只欠你,一个浮生到白首的约定。”
沈酒一把抱住了方应看,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忍住泪水,语气轻松活泼地说:“金笼子也没什么不好,吃穿不愁,还遮风挡雨。反正我们都在里面,你不出去,我也不出去。我们就做一对尖牙利爪的金丝雀。”
方应看轻拍她的后背,柔声抚慰:“阿酒别哭,我不苦。天下之大,往后平生。你想去哪儿,我就随你到哪里。我的一切依你做主。”
沈酒将他的手握紧,方应看问她:“怎么了?”
“我想吃冰糖糕。”
“好~~”方应看笑了。
“要你亲手喂我。”
“别说亲手,亲嘴喂也可以。”
“……你怎么老想占我便宜?”
“或者,你占我便宜?”
灯火阑珊,语笑渐远。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