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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掌柜速度颇快, 隔天一辆大车就送来了工匠李明, 他还带来手边几幅图面。这就要给苗禾他们选屋了。
格局以四合院为基础。由堂屋、东寝房、西灶房与南面大门成一个方。以后要想扩建, 堂屋后边能再盖一圈房子,形成“日”这样的格局。
李明是做惯富贵人家的屋子的,即便这次小了些, 但富贵人家财大气粗, 他劝不得, 也劝不动,碰上这对小年轻, 他可是跃跃欲试。不过苗禾这边也有自己坚持。比如暖炕排水照明烟道甚至漆木地板等等要求, 李明听的奇异连连, 偶尔也有嗤之以鼻的时候,连带一连串“不行不行听我的绝对不行”。
两相激荡的时候, 为了抓紧时间, 工人已经开始夯土,青砖一车车也陆续运进苗禾家的新地界。这次车队没经过村里大路, 都走村外一条与砖窑更近的路,因此瞒了好些天。
不过真正动工的时候,木栅栏后边的大动静, 还是让溜过来察看的村长发觉了!
杨大郎不想人多瞧出什么, 直接在栅栏大门前挡住想进来的村长。
“里头盖屋, 杂乱, 怕伤到人。”
村长闪了闪杨大郎的大块头, 想瞧瞧里面情形, 可成效不佳,由他站的角度看不当什么。然而确实是听见里头乒乒碰碰的敲打声,新屋动工应该是没跑的。
村长安了一半的心,这表示人说要搬,那是真的会搬。于是语气和煦道,“盖屋怎不叫我帮忙喊人?大郎也太过客气,这都来的什么人啊,要叫镇上的,怕不是要更多银钱,怎花的这笔冤枉钱了?”
“认识师傅介绍。能赶工,村里人,不好催。”杨大郎给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一提到催,村长有些讪讪。杨大郎这会儿反应冷淡,都是该的。
村长又开始长吁短叹,“唉,大郎,村长我也是难做啊。这次是对你抱歉了。不过你与禾哥儿这次帮的忙,村长我肯定会如实跟乡亲们说的!要有什么偷摸耍滑的人来硬想插个工,白赚吃食,村长绝对帮你挡着!”
“还有啊,有什么困难也尽管说!甚至盖屋有缺银钱的,村长我也能帮忙给几家说说好借的!”杨家都有土地了,可不怕赖帐。
“多谢,不用。”
之后又多关心了几句,村长这才表情严肃,但心底欢欢喜喜地走了。
因未只要杨大郎肯搬,那他这边的工作便算交差。
他大侄子苗贵也能得苗觉允诺,进工坊做活了!如此甚好、甚好!
而搬家的大事总要给家里长辈说一声的。选了天,苗禾带上一盒绿豆糕,与杨大郎一同往杨二婶家报告。杨二婶知道后,自是气的频频跺脚。
“这事儿你们怎么不早说!二婶绝对跟他们吵出个理,怕什么!那个被猪油蒙了心的苗火生还能怎地对我们!我们不种田,不开地,全靠手艺过活!农忙不用跟别家争人手,缴税也不怕被偷斤减两,还怕他刁难!?你们也是糊涂,想这么多做什!”
杨大郎安静被骂,像是没打算反驳。苗禾赶紧道,“二婶别气,纵使是被占了便宜,日后不还得还我们了。就说新得的这片荒地,原先要开菜地种的,如今我们上头建了屋,全给画成宅基地看村长还敢不敢说不准。”
杨二婶眼睛一亮,高兴拍桌,“那倒也是!把围墙围上,可不就是宅基地、能免税了?行,这事儿就交给婶子去说!你们年轻人脸皮薄、不好争,就得我这个婶子出马!”
苗禾看了杨大郎。杨大郎点头,“麻烦二婶了”
这下杨二婶总算满意了些,苗禾赶紧又道,“此外还有件事。就是想让大铜帮打些家具了。二婶,别争,钱是肯定要给的!而且这次可不一样,要坚固以外还有许多要求的,要不收钱,我说都不敢说了。”
“那怎么行,”轮到杨大铜急了,“先前躺椅的事还没谢过哥跟嫂,这次肯定不能收!我还欠摇椅了,搬家前,肯定能打好!”
一听真有摇椅,苗禾乐了。“那就收你两张摇椅!其馀都按规矩给钱。”
就算如此,最终还得靠杨大郎压制杨二婶他们的抗议,才让人顺利接了打家具的活。苗禾于是把想好的各种要求说了一遍,细部当真是多了许多。此外,他还不忘帮大白订了一座高高的猫爬架!
新家嘛,就是要放些崭新漂亮的家具,才有新家的味道了。
为此甚至多花了二两银子,几乎能抵上杨大铜大半年的收入。
不过这些都是为了妆点他们的家,也对未来生活向往的一环,这钱花的是心甘情愿!
新工地赶紧赶慢盖新屋时,杨大郎又上了几次山。好把自家山头上的兽类清一清,顺便在几处要处设下陷阱。日后这里就是自家后院,确保安全是绝对必要的。
留在家的苗禾则是陆续把旧家东西收拾好,一点一点能搬就搬。
反正新地头面积大,搬过去怎么都有地方放的。
这般动静,被村长看在眼里,心底更是满意。
回头还真逢人就说,“这杨家的大郎也是非常支持种黄豆的事业啊!这不,知道苗力家想用那块地儿种黄豆,可是自愿把地儿让出来,搬到他自己的地头去了!”
这话里头,村长把他自己的过失都给隐了。怕原来也就不是个过失、是故意的。
有好事者听见,多问了几句,“最近那地儿是有些动静,原来在修房子啊!怎没通知村里人?村里这么多壮小子,去做个几天工,有个赚零花的机会也是好的啊!这杨大郎真不会想,果然是年轻不懂事。”
“嗨,话可不能这么说!大郎这是答应了二十天就搬走,好让苗力家赶上这一季的黄豆。他说不好让村里人赶工作活儿了,所以都请的外头!”村长赶紧道。
“是嘛?可杨大郎不是与苗觉家不对头的,能这么好,愿意帮这个忙?我瞧着不太像啊。”
村长听人怀疑,立刻紧张说了一大串。
“怎不行!?人大郎瞧着面冷,心底就是个知道轻重的!知道工坊缺黄豆了,他们家没地,新地也来不及开,依旧支持村里工坊!我这个村长去给大郎一说,大郎立刻就愿意让了。人多么积极配合,你这样怀疑,我这村长可不答应!!”
对方被吓了一跳,嘀咕道,“紧张什么啊,我又没啥意思。就觉得奇怪了,这上头还有大郎屋子,租约也还没到期吧,怎就愿意给苗力家的让地。村里旁的荒地这么多了,还缺的那块种黄豆?嘿,真不懂。”
而这确实是村长怎么都交待不过的疑点。可他能说什么,也只能口沫横飞地强调杨大郎对村里的牺牲与奉献!是人人应该效法的对象!说着说着,就藉口有事,溜了。
另一个叫鱼婶子的在旁边听了全程。等村长走后,忍不住凑过来八卦。
“要我说,肯定是苗力家的欺负人了!说不得就是苗觉指使的,你想啊,大郎得的那块新地可不有些偏,要苗力抢了大郎原来的屋,把人赶去新地头,他家可不就更清静了!啧啧,这事儿啊,办的霸道!”
“恩?这么说也有些道理,我先前也听说,苗先生他家的工坊,找人做活条件都挺苛,连农忙都不让休息回家帮忙,多不近人情啊!管人态度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傲,这人一有钱,就变的不一样。苗力家的事儿,说不得还真是这样!”
“我说的是吧,”鱼婶子立刻得瑟,“我还不想说那收黄豆的事!说什么收的肯定比镇上价格好!嗨,原来是把车钱给算进去了!但谁坐车送黄豆啊,扛也自己扛去的么!算算,用镇上的价还要让他扣掉车钱,哪算真的好价啊,婶子我卖过一次,就知道了!”
“真假,还有这事?那怎么没听人说啊?”
“愿意卖的还是有啊,差几个钱,省下来回镇上的脚程时间,勉强能行。还有啊,一些个看着不太好的豆子,工坊有时也半价收,人不得多高兴了。”
“不好的豆子?诶,那做出来的东西能行--”
那汉子还待要说,鱼婶子嘘了声。“等等,人来了。”
唠磕的两人登时停嘴,转头瞧着远处走来的两位姑娘。
两位姑娘分别身穿淡绿色与鹅黄色的裙装,这种年代,颜色越淡雅的布料越贵,相反,像大红大绿的就相对便宜。这是工艺上的差异。
所以这两位穿的,在村里算是顶好的。淡绿色的那位是苗远堂妹,大房么女,闺名苗锦儿。鹅黄色的则是苗远亲妹妹,比那么女还小一岁,闺名苗锻儿。
两人如今都是十五六岁,花样年华,一张清秀程度的小脸,打扮起来也是似模似样。然而神情间带了丝隐约的傲气,两人彼此手挽手,说说笑笑,见人也不主动打招呼。
而鱼婶子个性就是个好奇的,当即撇下方才的汉子,主动上去招呼招呼。
“早啊,锦娃子跟锻娃子,今儿个穿这么漂亮,是打算往哪去啊?”
苗锦儿抿抿唇,矜持道,“鱼婶子,我与小妹年纪大了,可别再叫娃子,叫我们姑娘才是。这会儿是打算坐车上镇。天不是热了么,家里让我们俩去选几批新布,好给家里大小裁夏衣了。”
“夏天能特意选新布、裁夏衣,可不是大户人家的待遇了,真令人羡慕!怎么不见大人陪啊,两位姑娘今儿个穿的如此漂亮水灵,可别在镇上被欺负去了。”
轮到苗锻儿细声细气开口,“哥哥会在镇口等我们的。”
苗锦儿略带得意地补了句,“之后远子哥还要带我们去酒楼吃饭了。我们家的豆腐花,供的就是那里了!”
“喔呦,婶子都还没吃过豆腐花这精贵玩意儿,听说可好吃了。什么时候也让村里人尝尝豆腐花啊。乡里乡亲的,要被问到说你们苗家村的豆腐花怎的滋味,答不出来,不就闹笑话了?”
鱼婶子说这话也是顺嘴捧捧人,苗锻儿听在耳里,却以为是想占便宜。就像近来冒出那些个莫名其妙的亲戚。当即冷淡下来,“这么贵重的吃食,家里偷吃也要遭打骂的,工坊赚的都是辛苦钱,鱼婶子体谅体谅。”
鱼婶子当即在心底嘿了声。
再怎么贵重的吃食,不也就是村里黄豆做的,难不成还加了人参胞鱼?还说什么辛苦钱了,能辛苦到让家里姑娘都穿新衣、上酒楼了?先前说要带大家富起来的漂亮话,看来银子都只流进他家的口袋里而已。
说话间,一个长相平平的小哥儿快步向她们走来。“三妹、四妹,今儿个我有也事找远哥商量。就跟你们一块上路吧。”
苗锻儿脸色更是不好,“不是说了别叫我三妹,春哥儿,胡乱叫的人,要让旁人误会去了,当真不好。”
被叫-春哥儿的小哥儿眼底闪过一丝厌烦,“住一院子的,阿娘说别了太生份,平时也好互相照应。三姑娘四姑娘要不愿意,我这就改口。”
苗锦儿竟一旁扬扬下巴,“你不也在工坊做工么。就跟人叫小姐吧。”
闽春几乎要冷笑时,鱼婶子插话问,“这位哥儿是谁啊,怎瞧着眼生?”
村里竟有她不认得的人!?
苗锦儿赶紧解释道,“春哥儿叫闽春,是四叔爷舅家那边的亲戚。先前住的袁家村雪灾,剩他与他阿娘就来我们家依亲。与我们家真没什么关系的。”
哟,该是穷亲戚,所以被人嫌弃了。还让人叫小姐了。
鱼婶子与方才唠嗑的汉子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滑过方才聊的话。想想杨大郎家的那事,鱼婶子更觉得自己猜测无错!决定与两位姑娘分手后,得四处与人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