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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朵朵今天中午嘱咐我晚上别带饭了,她要请我和小蕊下馆子。
经过几个月的“防晒护肤品销售大作战”狂热的夏日接近尾声,天还依然热力不减,地下室是最先发现秋天快要来了的地方,因为晚上睡觉会不自觉的盖上一层薄薄的毛毯。
店里所有的店员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比起往常面对顾客的微笑更加灿烂许多,想来是月底发工资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们每天卖出去多少套产品,虽然白天我在上班,库房里的货品不是我搬进去的,可大部分都是我搬出来的。
店里的所有店员为了感谢我做了这么久的苦力,争先恐后的要请我吃饭,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吸引这么多的异性,可能勤劳真的能致富吧。
“我们去王茜上班的餐厅吃饭吧。”我提议,因为我听说服务员要收集瓶盖,我们要去支持一下她的工作。
“请你吃饭,你做主。”钱朵朵和小蕊像左右护法一样站在我的身旁。
我们三人有说有笑的奔着街西的方向而去,王茜上班的店在同一条街,只是在最西边所以我们不经常路过。
钱朵朵和王茜都穿着超短裙和高跟鞋,一个短发大波浪,一个长发及腰,就像是整条街的时装模特,隔壁咖啡厅的大胡子服务员假装高冷端着咖啡杯,理发店的托尼在门口吸着烟,直勾勾仇恨的用眼睛盯着我,理发店的音响里声音洪亮的传来一首“爱拼才会赢”,可爱拼和运气到底哪个在前呢。
王茜上班的店是个杂牌店,门头标注着湘菜、川菜、东北菜、烤鱼,一般这样的杂牌店会做的很多,但是哪个都不怎么专业,当然没有专一的特色餐厅味道好,为了王茜我们只能进去。
“欢迎光临,贵宾三位。”门口四个迎宾穿着大红色的旗袍站在两侧,身材高挑举止文雅。
“您三位这边请,空调这边比较凉快。”其中一位将我们引入餐厅。
“您好三位,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的特色有...”一位服务员抱着和她上半身一样大的菜谱走了过来,把最贵的菜名都报了一遍。
我四处打量看不见王茜的身影,奇怪啊,无论是早班还是晚班,这个点应该都在店里吧,难道是负责包间。
“麻烦问一下,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服务员叫王茜。”我问。
服务员:“是的,不过上个月就调到后厨去了。”
钱朵朵:“为什么啊,她的气质挺好啊,小女孩去后厨能做什么?”
服务员弯腰小声说:“她不满16周岁,最近查的严,老板本来打算辞退她的,她不愿意所以才安排到后厨的。”
听她的话,应该是在查童工,在前面做服务员太显眼了,我四处望了望,几乎没有看到和王茜同龄的服务员,虽然不知道后厨是什么情况,可地下室里住着的几个大叔大婶都是在餐厅后厨洗盘子,每天回去都脏兮兮累的腰疼,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工作。
我起身往后厨的方向,这个餐厅挺大,往后边走是一个停车场,停车场右手边是厨房,能听得到抽油烟机嗡嗡的声音。
“你好,你有事吗,这里是厨房,不能进去。”一个在门口吸烟的厨师说。
我没有理会就冲了进去,钱朵朵和小蕊紧跟其后,我看着满地的污水闻着扑鼻的腥味,让钱朵朵她俩在外面等着,厨房门口的通道一旁两个穿着肥大厨师服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刮鱼鳞,我一眼就看出来其中一个是王茜,在往里有几个大妈正在削土豆皮,还有一个应该也是不满16周岁的小男孩正在奋力的将泔水倒掉。
“王茜。”我大喊。
王茜吓得一抖,开膛破肚的鱼从她的手中划入池中。
“哥你怎么来了,你今天没上班吗?”
我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一把拽住她纤细的胳膊,把她往外边拽。
“这活咱们不干,我还供得起你和二龙吃饭。”
王茜惊慌,一边玩命的拽着摆满盘子的铁货架,一边流下眼泪。
“哥我不走,家里现在都没人上班了。”王茜委屈的抽泣伴着沙哑。
还没等我们出去,三五个戴高帽子的胖子就围了上来,有的拎着勺子,有的拎着菜刀,还有一个拎着半个长茄子的。
“我们不干了!”
其中一个厨师给我们指了指方向,在院子的拐角处有一个通往二楼的户外铁楼梯,应该就是管事的办公室吧。
我和王茜叮叮梆梆的踩着铁楼梯到了二楼,铁楼梯铁栏杆还撒发着暴晒后的余温,塑钢的门金色黑边的门牌上面写着经理室三个大字。
门半开着,推开门一个大胖子正躺在黑皮子沙发上打着震天的呼噜,双脚搭在茶几上,啤酒肚拽着西服里的衬衣,第一道扣子快要崩开的样子,真怕把他勒的喘不上来气。
当当当,我敲了敲门,被他的呼噜声完全盖住了。
我拉着王茜走到茶几旁边,用旁边的烟灰缸在玻璃茶几上敲了几下,胖子一个抽搐睁开了眼睛,望着我们坐起身来,眨了眨眼呆滞了三秒钟。
“她不干了!”我说。
胖子经理:“我早就让她回家,是她求着我要留下,我才好心收留让她去后厨帮忙的。”
胖子眼睛一转补充说:“你突然要不干,让我去哪里找人顶替,我们这儿,辞职都是提前一个月打招呼,不然没办法结算工资。”
“好吧,经理打扰了,那我们先走吧。”我对王茜说。
转身离去走到窗户跟前,我故意说:“咱们去派出所”。
我们叮叮梆梆的走下楼梯,钱朵朵和小蕊在阴凉地等着我们。
“那谁,你带她去财务,给她把离职手续办理一下,回头找我签字,记得把工作服检查一下有没有破损。”一个球状的大脑袋从二楼铁栏杆上伸出来对着下面喊。
我猜这个经理曾经也是个厨师。
“好的经理。”站在院子里吸烟的一个穿白衬衣的中年男子回应经理,扔下烟头用脚踩灭,斜着眼看了我们一眼,摆了个手示意我们跟上来。
结算手续很痛快,签个字工资结算到今天。
我们四个人笔直离开饭店。
王茜的手上还沾满了鱼腥味和淡淡的血迹,钱朵朵用了一包湿巾都没有完全擦干净,此刻人们都已经吃完晚饭在街上闲逛遛弯,我们已经饿得肚子咕咕乱叫,好像四个人的肚子在开会一样争论不休。
坐在餐厅里等着上菜,王茜闷闷不乐的说:“我是不是找不到其他工作了,到哪都不行吧。”
我们三个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她,本来这个年龄应该上学的,像她这样的孩子在外打工的可不少,除了工资低和黑心的老板,没有人敢承担风险用童工。
看着王茜用筷子夹菜,指甲缝里还有没擦掉的污泥和血水,已经过去这么久她居然一直瞒着,晚上还经常偷偷的给我洗工作服,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就单从她身上携带回去的鱼腥味也能知道工作环境不好吧,回头想想应该是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钱朵朵身上,忽略了王茜,虽然她爸爸也不一定会在意,可总觉得辜负了她爸爸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