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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坐在地上,我想问。
可还隔着很远,我认识那双高跟鞋,红的显眼,即使灯光比较昏暗。
我穿过地下室的通道,已经习惯了的霉味扑面而来凉飕飕的,她低着头,脸埋在双臂抱着的膝盖上。
不顾鞋架散发出来的臭气,也不管电磁炉淌在地上的油渍。
之前我问过她,为什么迈这么大的步子走路,她说因为我在秀大长腿啊,我知道她是开玩笑的,她只是因为地下室地面太脏,心疼她的高跟鞋。
微弱的抽泣声似乎毫无力气,显然是哭了好久。
“你还好吧?”我问的声音比她抽泣的声音还要低。
“你怎么了?”我补充。
我鼓起勇气用两根手指夹着她的衣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
一个租户的门开了,眯着眼睛摸着肚子走了出来,应该是被尿憋醒要去上厕所,因为我十几分钟前也是这个状态。
这人瞅了瞅我,又瞅了瞅地上的她,从她瘫坐在地上横跨通道的大长腿上迈过去,直奔卫生间而去。
直到卫生间传出来冲水的声音,我才回过神来可能我的膀胱快要炸了。
这人再一次从我俩的身边经过,看了看地上的她,在我身边停了一下。
“没事儿吧。”
“没事。”
随后人字拖在地上摩擦离开了我俩,好死不活的吹起了口哨,回荡在寂静的通道里,我X,这不是催人尿下吗!
不行,大坝要决堤了,根据目前的情况,眼下的解决不了,那还是先解决裆下的吧。
我刚迈步,她的另一条腿也舒展开来,差点没绊我一个跟头。
一个喷嚏打破了许久的安静,终于抬起头来。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双眼肿的跟荷包蛋一样,假睫毛也飞了,在这个极端严肃的环境下,竟然甩出一个鼻涕泡。
好家伙!这么会调节气氛吗,我笑出声来又憋回去,肚子微微的颤抖,让我觉得卫生间如此的近又非常的遥不可及。
“你没事吧。”我又问。
她还是没有回答,一把从我手中拽走卫生纸,擤了一把鼻涕。
她低头四处找,拿起了包,想努力站起来,手扶着旁边的鞋架,直到鞋架倒了,她也没挪动半分。
“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啊,那你站在这里干嘛。”
她像一滩烂泥一样,我浅浅的抓着她的手臂,衣服上已经沾满了地下室里生活的所有痕迹。
我将锁子挂在门把手上,在墙壁上摸着开关,她挣脱开我的手,自由落体式的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更加着急的找着开关。
“你别哭,这是隔断房不隔音,别人还以为我是坏人呢。”
“你出去吧,给我把门带上,别开灯。”
就算她不这么要求,我也会夺门而去,好家伙,我真佩服自己的肾。
再次经过门口时,我没有犹豫,从门缝看进去黑漆漆的,没有哭声。
当当当!
我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麻辣烫和啤酒。”
我苦笑,没有回答。
外面下雨了,虽然已经快到夏天,还是感觉很冷,看路面的存水量似乎一直在下,原来她袖子上的湿气不是汗也不是泪,更不是地下室的潮湿,而是淋雨回来的,坐的太久被体温焐干了。
“老板,来点风寒感冒的药,不要头孢。”
药店有点远,出来之后不顾风雨,踩着水坑直奔麻辣烫摊子。
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踩在板凳上,黑PU材质的超短裙还滴落着雨水,啤酒瓶子垂直向下旋转着小漩涡,我的天!
“你怎么来了?”我惊呼!
“你去哪了?”她反问。
“哈哈,我腿太短,没你快!”
她用自己的啤酒瓶碰撞了麻辣烫炉子上另一瓶。
“你俩原来认识啊。”麻辣烫摊子的老板是个老头,满头白发黑黢黢的肤色,笑嘻嘻低头哈腰的像个汉奸,人却不坏,还是个话痨。
老头没有问我,依旧和往常一样煮了一团粉丝给我。
老头也没有问她,给她的盘子里放了一团煮好的方便面。
“看样子我们都是老客户。”我看她不说话。
“对对对。”每天如此,只不过你来的早,她来的晚。
“你别说话,老板会随时接话,烦死你。”她终于开口了,望着转身离去的老板。
“你怎么了?”我也分不清问了多少次。
“失恋了呗,这还看不出来。”
她说的轻描淡写,头却扭到了一边,迟迟没有转过来。
我没有再问,学她一样,碰了碰她的酒瓶子,她的身体在细雨和冷风中颤抖,可能只有麻辣烫的炉火才能给她温暖,可能只有一瓶啤酒能和她谈笑风生。
我说:“老板再来两瓶!”
她说:“再来十瓶!是不是看不起我。”
她的妆被泪水和雨水涂抹成水墨画,两腮微微泛红,双眼像能养鱼的池水一样清澈。
天色更暗了,理发店炫彩的霓虹灯开始旋转,一首水木年华的《在他乡》就像给她准备的背景音乐一样从理发店的大音响里传来。
“我多想回到家乡,再回到她的身旁,看她的温柔善良,来抚慰我的心伤,就让我回到家乡,再回到她的身旁,让她的温柔善良,来抚慰我的心伤...”
她一直举着酒瓶,往嘴里灌酒,抬着头不让泪水流下来。
我高声大喊:“我多想回到家乡,再回到她的身旁,看她的温柔善良,来抚慰我的心伤。”
她笑了,跟着大喊:“我多想回到家乡,再回到他的身旁!”